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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流霜第一次如此細致地去迴憶,那牽絆了她半生的過去。

    十八年前,某個冬天遠去的日子。

    山間,清溪開始潺潺流動,漫山桃花始晚開,香風拂麵,翠鳴幽靜。四處一派好景,叫人忘記一路而來的疲憊。

    她帶著沉重的包袱,走在山間勉強看得出痕跡的小道上。雖天氣尚涼,她的額上依舊滲出微汗,到底是走了許久,乏了。可是,當看見那間熟悉的木屋之時,她沒有鬆下一口氣,反倒加快了腳步。

    屋前的梧桐樹枝幹伸展,一半覆於屋頂之上。嚴冬才剛過去,它已抽出新芽,大有亭亭如蓋之勢。

    站在樹下擦了擦汗,理順耷拉在額前的頭發,鬱流霜這才輕輕敲響木門。“砰砰砰——”,卻是過了很久那門才打開。

    “流霜!你來的可真快。”陸紀影披散著頭發,裹了一件素色襖子站在門口,一見是她,頓時笑開了迎上來。

    “快迴去躺著,坐月子吹不得冷風”鬱流霜沒她那興奮勁兒,推她進屋,趕緊關上門,正色道,“怎麽你來開門,葉大哥呢?”

    陸紀影一邊拉著她在**沿坐下,一邊說道:“他呀,出門打野味去了,打算燉隻山雞,給我補補身子。”

    “說到補身子,看我給你帶了什麽。”鬱流霜一臉笑,打開包袱,將一堆東西晾了出來,“想必山裏藥草倒是多,就是難找補品。”

    “瞧你,走得又急,還抗了這麽多東西。我陸紀影有你們兩個在意著,真是此生無憾,老天眷顧。”

    “那是!咱倆一見有緣,沒幾個能比得了。至於葉大哥,嘿嘿……我可不能和他比,負責不了你下半輩子。”

    流霜說著,在搖籃旁邊蹲下,瞅著兩個粉嫩嫩的嬰孩,臉上不自覺地加深了笑容:“好可愛的小寶寶!你信裏說是龍鳳胎,快指給我看看,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妹妹?”

    “愛咬手指的是哥哥,喏,就是這個小家夥了。眉尾有朱砂痣的是妹妹,手指被哥哥含在嘴裏都不知道,睡得可沉了。”

    流霜喜歡女孩子,聽她說完,就伸手捏了捏妹妹的臉。孩子的臉滑嫩嫩的,還沒長開就有她母親的模樣。

    都說女兒像爹,兒子像母,怎生這兄妹倆長反了。

    “咦,這是什麽?”餘光瞥見一根紅線,流霜拉出一看,才見是一枚玉佩。這東西不算上好質地,也無

    什麽花紋,隻刻了一個“梧”字。

    “這是伯遊做給兄妹兩的,希望他們能像屋前那棵梧桐樹一樣,長得壯壯的,什麽風吹雨打都不怕。”陸紀影柔聲說著,從哥哥身上拉出另一枚玉佩,哭笑不得道,“本來論長幼,‘梧’字該給哥哥,沒想到妹妹拽著就不肯撒手,隻好給她了。”

    紀影說到這裏,兩個孩子睡夠了,竟同時睜開了眼。

    這默契,真不愧是龍鳳胎。兩個小家夥對一切都還好奇,竟沒因為見到生人大哭,兩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盯著鬱流霜咧嘴咯咯笑。

    “哈哈,醒了醒了!這麽小就知道搶哥哥東西。”流霜早就等不及了,抱起妹妹,在嫩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忽轉頭問道,“對了,取名字了沒?”

    “還沒呢,等滿月了再定名字。現在就按玉佩上的字,一個叫阿梧,一個叫阿桐,當做乳名好了。”

    “葉大哥不知道有多疼小孩子,取名字自然得慎重。”流霜說笑間,逗起孩子,“我呢,等著他們長大,叫我霜姨,跟著我滿世界瘋跑,到時候你這當娘的可別舍不得。”

    “隻怕你到時候照顧自己孩子都忙不過來呢,哈哈哈……”

    “別逗趣我,月老哪有那個功夫管我。咱倆可是說好的,我再不提起那事兒,你也不催我嫁人,你的葉大哥,十個我也搶不走——哎呀,哎……哈哈,我抱妹妹,哥哥不高興了。”

    兩個女人在屋裏有說有笑,各自抱了個孩子,逗得兄妹兩咯咯直笑。孩子不怕生,若能說話,定早撲上來叫霜姨了。

    流霜偶爾會想,那恐怕是紀影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分。相夫教子,其樂融融,比江湖刀尖上的生活安穩得多。

    如果時間願意停留在這一刻,哪怕一瞬,所有的幸福在這麵前都會黯然失色。

    陸紀影正說得暢快,突然停住了。

    “怎麽了?”

    “噓……聽,門外好像有個人。”

    流霜警覺起來,放下孩子湊到窗前,一看之下,頓時倒抽一口氣。窗外來人何止一個,晃眼一看,少說也有十來個。

    那走在正前方,一身紫黑鑲邊袍子的男子,麵上神色叫人渾身發顫,不敢正視。不必細看她便知來人是誰,尋到深山老林的,除了平陵伽鄴還能是誰。

    “紀影!”流霜奔迴**邊,急切道,“怎麽辦,是平陵伽鄴,他帶了螺月門的人來了。”

    雖說有

    心理準備,但紀影還是陡然背脊一涼,伴隨著心中苦味頓起。沒想到和葉伯遊躲到這裏來,日日小心謹慎還是逃不脫他的搜尋。

    時間不容細想,就在這倉促間,她突然做下決定,俯身抱起兩個孩子塞給鬱流霜:“你快帶著孩子從後門走!”

    “可是,你……”

    “不要管我……我身為螺月門的弟子,悔了和他的婚約,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他也不會放過我。是我對不起他,失約在先,逼他太甚。我現在隻求孩子平安無事,況且來日方長,說不定還有再見之日。”

    “我怎麽能不管你……”

    鬱流霜兩手抱著孩子,踟躕著想和紀影一起走,奈何根本騰不出手拉她。而就是在這樣一個境況之中,陸紀影再不給她猶豫的機會,突然將她推出了屋子。

    這樣一推,斬釘截鐵,不是分離而似訣別。“砰”的一聲,門就那樣關上了,流霜甚至沒有看見紀影是何種神情。

    可是,她又覺得自己分明看見,看見了一雙含淚決絕的眼。

    “跟我迴去。”她還沒有緩過來,屋裏就響起一個聲音,像冰塊一樣塞進心裏,“婚約還算數,你也還是我螺月門的門主夫人。”

    她聽見紀影跪倒下去,那一聲,放佛砸在她心上:“門主,你放我走吧。師妹對你情深意重,勝我百般,為何你卻不看她一眼。”

    “除了你,誰也沒有資格呆在我身邊。”

    如果紀影再猶豫哪怕一瞬間,前門推開,平陵伽鄴闖進來,兩個孩子定然危在旦夕。鬱流霜僵在原地,忘了唿吸。

    她知道平陵伽鄴是什麽樣的人,所以,這一次,紀影無路可逃了。此時,兩個孩子躺在她的臂彎裏,很安靜,渾然不知自己的母親正麵臨什麽。

    看了看緊閉的後門,流霜一咬牙,終於朝林子深處跑去。

    孩子,就是一個女人的命,紀影把自己的命交到她手上,她就會拚盡全力去守護。若是老天開眼,母子理應終有重聚。

    但願,祈求。

    可惜,剛跑了百來米,就聽身後有人喝道:“誰!”緊接著追趕的腳步聲如同索命的鬼,緊緊跟在身後。

    她開始沒命地跑。凹凸不平的山路阻人腳步,還好她武功底子好,很快便將那四五個人甩在身後。

    陽光還是那麽暖人,絲毫不為這場逃亡改變顏色。穿過蔥鬱的樹林,新開的花叢,穿過一切美好的東西,可

    是她穿不透命運阻礙的那堵牆。

    雲深霧裏,她找不到葉伯遊的影子,更是跑不動了。抱著兩個孩子,任她跑的再快,也熬不過窮追不舍。

    她曾經笑一笑,雲淡風輕,靜靜站在他們身旁,把這一切當做自己的幸福。所以今天,她怎能容忍自己深深祝福的他們,就如此斷送相守。

    她一個人失去,就夠了。

    熬到現在,她跑不動了,就算天要絕人路也要賭一賭。流霜把心一橫,將兩個不哭不鬧的孩子塞進一個大樹洞。

    “不要哭,霜姨馬上迴來,乖……”

    說完這一句,她就撒開腿,朝另一個方向去了。她來引開追兵,而她僅剩的希望就是兩個孩子不要哭鬧。

    在這一片山裏,她根本不識路,哪個方向最能引開追兵,她便往哪個方向跑。直到最後,腳踩懸崖她才不得已停住腳步。

    山崖不高,甚至沒有彌漫霧氣,崖底蔥鬱的長青樹林因風而動,如同一片綠色的海。流霜站在崖邊,入眼皆是這般美景,卻又生生心涼幾分。

    這最美好的時刻,偏生遇上最殘忍的事。她抿唇蹙眉,思忖著——跳下去可能死,也可能活。但是,多餘的路卻一條也沒有。

    追來的人越逼越近,叫囂著她已窮途末路。

    “你可跑得快,還不是無路可逃了?”

    “狗|日的,累死了……”

    “跑什麽跑,說!你是什麽人!”

    流霜苦笑,不屑與他們說哪怕一句話。她不知道自己如果被抓,會麵臨什麽,但有一點她確定——以平陵伽鄴的手段,一定會用她要挾紀影。

    所以,跳下去,是唯一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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