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滾出去。這點蛇毒也清不了,朕要你們何用!”

    魏恆目下正大發雷霆,越看這幫太醫越不順眼,實在擔心自己氣上心頭,一時沒能忍住,拿他們抵命,索性將太醫們都轟了出去。

    藥已經用了,但並不清楚她究竟是被什麽蛇咬的,故而隻能試著用藥。從現在起,如果一個時辰內她醒不過來……

    他實在不願做多想,但“天人永隔”這個詞卻在他腦中揮之不去,生怕下一刻便第二次成了真。

    魏恆在**沿坐下,順勢去握她的手,剛剛觸碰到便又悻悻縮迴。他怕動了她的傷口,於是隻得幹看著,什麽也做不了。

    自己是皇帝,掌握著生殺大權,可她的生與死,卻不是他能左右的。

    發現她的時候,她躺在潮濕的地上,人事不省。紅白金繡的勁裝騎服已經被劃得破敗不堪,泥土血汙混在一起,難再看出本來顏色。

    一張小臉兒蒼白泛青,嘴唇發烏幹裂,不管他怎麽叫都毫無反應。當探到她尚存的微弱鼻息時,他已不知到自己究竟是怕還是喜。

    薑樰還活著,但虛弱不堪,隨時可能在昏睡中停止心跳。

    他抓住她的手腕,準備抱上馬背速速迴行宮醫治,卻在此時聽到她喊痛,聲音細小,小得差點沒能聽見。

    他這才發現,她的手腕上有著兩顆米粒大小的牙印!

    兩個牙印小小的,卻觸目驚心,若不是被抓疼了,他根本無從得知薑樰被蛇咬了。他腦中瞬時一片空白,之後壓下心驚懼怕,再不敢做耽擱,一麵上馬往行宮方向狂奔,一麵在馬上為她吸出毒血。

    能夠與她重新來過實屬不易,沒想到她又蒙受大難,他沒有那份兒堅毅再去承受一次。沒有她的日子,變得像一段苦旅,直到抵達終點才終於解脫。

    魏恆看著她發呆,良久,連一聲歎息也無,突然抬頭有了吩咐。

    “傳禁軍指揮使何全速來。”

    馮唐一直候在旁邊,瞅著皇帝心急如焚,他也心急如焚。皇帝看眼中的關切與焦急,他瞅得最是真切。

    他隻怕皇帝情到深處,傷了自個兒,原想寬慰兩句,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妥,怕是皇帝隻會覺得他聒噪,什麽也聽不進去。

    好在皇帝主動開了金口,倒不似他想得那般心傷。

    “是是是,奴才這就親自去傳。”

    魏恆見他走了,終於歎出一口氣

    。

    他哪裏不心傷,隻是他徒然傷悲又有什麽用。迴想起上輩子時,自己深陷感傷,竟忽略了徹查遇刺一事。等到他自大慟中清醒,終於接受自己對她存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吩咐徹查時,線索已幾被抹淨。

    這一次,他一定要把證據捏在手裏。

    魏恆一次一次把手放在她的額頭,感覺熱度絲毫沒有降下,心情一次一次涼下去。

    “你快醒來,朕不想沒有你。”

    閉眼昏睡的人兒如果能有一絲反應,他一定會高興得手足無措。可惜,時間一點點流逝,她依舊沒有睜眼的跡象。

    ————————

    賀子芝拖著病體,頂著寒風跪在主殿前。

    從裏麵走出的馮唐打她身邊路過,似沒有看見她,匆匆忙忙往外去了。她原想叫住他的,可叫了兩聲也不見他迴頭,也就罷了。

    翠屏陪她跪著,心疼起自家娘娘來。皇帝在裏頭一門心思陪著皇後,她求著小太監通傳了兩遍,卻沒等到傳召,也不敢再求第三遍。

    賀子芝卻不肯死心,擦著眼淚說:“中貴人請再通傳一次吧,皇後娘娘素與本宮親如姐妹。如今把本宮攔在殿外,本宮不見娘娘安好,豈能放心的下。”

    那太監卻一再推辭,著實怕魏恆的一身冷氣,不敢再去觸那黴頭:“奴才當不起娘娘一聲‘中貴人’,隻不過是個端茶送水的小太監而已。若是馮大總管在,倒是敢再替娘娘說一兩句,奴才若是再去第三次,再擾了陛下怕是得掉腦袋了。”

    那太監心裏也是清楚的,從前倒是聽說過這位昭儀娘娘和皇後關係不錯,等兩個都入了宮後瞧著卻不是那麽迴事兒。他又何必頂著風險,去套這位昭儀的近乎。

    “皇後娘娘眼下可好?”

    那小太監將將話畢,卻聽得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賀子芝扭頭循聲看去,見是個青衫長袍的男子,遠遠而來,行走如風,劍眉緊鎖不見舒展。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趕來的雍王。

    那太監忙迎上去把腰一躬,順勢也攔下了雍王上台階的腳步。

    “雍王殿下,陛下吩咐了,誰也不能打擾。這會兒娘娘醒與沒醒,奴才不知道,不過陛下沒有再傳太醫,想來情況還好。”

    魏甫稍有遲疑,看了眼候在殿門口的那幾個太醫,問:“太醫怎麽說的?”

    “迴雍王殿下,娘娘的康健豈是奴才這

    等人能夠知曉的。您便是去問那幾位太醫,沒有陛下的意思,他們也是不敢透露的。”

    魏甫點了個頭,倒也不再為難那小太監。退下台階,徐徐踱步至賀子芝身旁,低頭看她。

    “昭儀娘娘何必跪在這裏,陛下不願旁人打擾,娘娘跪得再久也無濟於事。不如,聽本王一句勸,先起來再說。”

    賀子芝其實身子有些吃不消,既然雍王這麽說了,她不如就起來好了,沒的真跪壞了自個兒的身子,那才不值當。

    她腳下發軟,被翠屏好生扶著才不至摔倒。抬眼瞧了眼雍王,見他依舊愁容滿麵,賀子芝這心裏便又多了一絲不悅。

    雍王也不知中了什麽邪,偏生愛慕薑樰。薑樰那女人究竟哪裏好,占了一個皇後之位,又占了一個王爺的心,自己和她相比,如同被踩入泥裏一般。

    “多謝雍王殿下關心。”

    “不必客氣。”魏甫略一頷首,手指向不遠處的石桌,“娘娘若是要等,不如先去那裏歇息片刻。迴頭要是又傷了身子,皇兄豈不兩頭大。”

    “我哪裏還顧得了自個兒……”賀子芝歎了口氣,又作出一副可憐樣兒,卻是依了魏甫的話,在那石桌旁坐了下來。

    甫一坐定,便聽得外頭吵吵嚷嚷,似有什麽人硬要闖進來。聲音越鬧越大,聽起來那外頭的守衛竟沒攔住的樣子。

    魏甫正欲出去看看,那擅闖之人卻已經撂倒數個守衛,強行進了來。他手裏拎著個小太監,竟似拎了隻雞那般輕巧。

    “哎喲,大將軍!沒有傳召,外臣是不能進內宮的呀,奴才們隻是按規矩辦事,哎喲……哎喲……”

    薑威氣紅了眼,哪裏還管什麽規矩。自個兒的女兒性命堪憂,難不成他這個做父親的,還不能看上一眼?

    這官場後宮處處暗器陷阱,女兒今日出事難保不是有人刻意暗害。他若不去揭穿阻止,難道還要坐以待斃,將女兒的性命葬送在這裏。

    “將軍這是做什麽?!”魏甫率先攔在薑威跟前,言行倒是不見慌亂,“將軍難道不知,擅闖內宮,當以死罪論處。”

    薑威被攔下腳步,見是魏甫,愈發沉下臉色。

    他將那小太監隨手拋開,看似沒有用力,卻將他扔到了幾步開外的石桌上,疼得那太監哭爹喊娘,也嚇得賀子芝一聲尖叫。

    “雍王殿下不知道本將軍要做什麽?”薑威這會兒收起脾氣,沒有暴跳如雷,沉聲一

    句反問卻更顯得盛氣淩人。

    魏甫眉間一緊,歎氣無奈道:“本王又何嚐不想進去看看,將軍知道,本王對……”話說一半,便又打住。

    薑威自然知道他想說什麽。他想說,他對阿樰愛戀,至死不渝,卻也隻能等在外麵聽消息。

    如果是一個月前,他便也就信了他。但女兒說雍王有問題,他便不得不重新審視雍王對他的頻繁示好。

    “雍王殿下就這點誠意?”

    “將軍何意?”魏甫挑眉,並沒有想到他會口無遮攔,狂妄至此,說出“誠意”這樣引人遐想的詞。

    兩人說話間,趕來的禁軍已將主殿團團圍住。密密麻麻的鉤戟紛紛懸停在薑威前胸後背,隻要再近寸許便能將他紮成馬蜂窩。

    “哈哈哈——本將軍浴血沙場三十載,何曾怕過區區兵刃。爾等手執兵器卻麵露懼色,不如先吃夠了熊心豹膽再來攔本將軍!”

    話剛落地,他伸出右手抓住數根鉤戟,微一用力便將之連人帶戟推出數步開外。禁軍裏當差的,哪個沒有百裏挑一的身手,卻不想被這麽一震,便哀叫連連倒了一地。

    薑威龍精虎猛,三十年沙場曆練出的威風,隻消一個眼神便足以讓敵人生怯。禁軍雖然人多,卻都怕他,怎不被他一出手便鎮住場麵。

    眼看再攔不住他,此時魏甫把心一橫,擋在他麵前,好言勸阻:“將軍莫急!不如讓本王去瞧瞧。”

    “你?雍王殿下既然怕事,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薑威投來一個輕視的眼光,一把推開他,又掃開攔路的小太監,一腳踏上台階。

    “將軍此言差矣,本王豈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薑威轉身看著他,從他眼中看出了堅定與決然,倒不像是被逼無奈。故而,對雍王究竟是否如薑樰所說的那樣,是皇帝在他身邊埋下的暗樁便又生了疑。

    他倒是希望雍王能夠為他所用。

    兩人一前一後站在台階上,不及說完話,卻聽殿門吱呀一聲急響,從裏跑出來一個小宮女,衝著已經驚懼交加,擔心腦袋不保的太醫們喊起來。

    “娘娘醒了!陛下傳各位太醫速速看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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