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芝竟有臉來請他去和風殿,魏恆冷笑。

    當年薑樰之死,她脫不了幹係。因他自己始終不相信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救不了薑樰,在那之後便命人嚴查他離開後都發生了什麽。

    當時,一眾太醫在去的路上首先是被接應的人領錯了路,繼而不幸遭遇猛獸,未能及時趕到行宮。而行宮唯一的太醫,竟然在他離開後便發了瘋,別說行醫問診了,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了。

    如此一來,薑樰根本沒有得到救治。

    後來經查證,這些怪事或多或少與賀子芝有關,但他始終沒有得到確切的證據。那幾天究竟發生過什麽,是否是因為賀子芝薑樰才不治身亡的,並沒有結論。

    不過,從薑樰去世,她僅僅假惺惺難過了數天而已,便足以看出此人城府頗深,決計是過河拆橋的心性。

    這個賀子芝原本倒是惹人憐。

    她本是最初的皇後人選,卻因薑家痛失後位。那時候,薑家的權勢就是這般大,可以左右他選誰做妻子。

    所以,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除掉薑家。

    為了製衡後宮勢力,賀子芝必須進宮,無奈之下他隻得命欽天監捏造了所謂的吉星入賀府的傳聞,硬是將賀子芝迎入宮中。

    那些年他利用賀家,逐步把薑家扳倒的。賀家之於他,不可或缺,缺了,便不成事。

    不過,如此重要的賀家,他這輩子卻不需要了。

    雖然無需再利用賀家,但是賀家的麵子還是要給的。既然賀子芝派人來請,他隻得當即移駕,好歹做個樣子。

    魏恆走在去和風殿的路上,心中想的卻是崇光殿那邊。他應該速速迴去才是,並無打算像上輩子那樣,在賀子芝那兒留上一整天。

    不過這一路卻又和上輩子不大一樣,多了個不長眼睛的宮女冒出來。那宮女也不知怎麽的,從拐角處竄出來,腳下生風一路小跑,險些撞到他身上。

    左右護衛當即拔刀護駕,將那險些衝撞了聖駕的宮女製住。兩把尖刀橫在她脖子上,再近分毫便能破了她的皮。

    “大膽宮女,還不跪下!”隨駕大太監馮唐被嚇得不輕,順著胸口厲聲大喝,卻見那宮女似被嚇傻了,連下跪也不知道,便兩步靠上前去,欲在她腳彎子踹上一腳。

    “慢著。”魏恆卻把手一擺,語氣平淡並未生氣,“把刀放下。”

    馮唐扭頭,看到的卻是皇帝饒有

    興趣的表情。要說這宮女意欲行刺也說得過去,這種事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皇帝為何要阻止?

    魏恆不緊不慢走上前去,負手挑眉,微有一哂。這個宮女馮唐還不熟,但他認得,這是薑樰的貼身丫鬟,青霜。

    她不在崇光殿伺候,跑到這裏來做什麽。到目前為止,所有的事按上輩子的發展進行著,唯獨青霜的出現不對。

    “你是哪個宮的?如此著急,可有何急事?”

    青霜沒想到魏恆會和顏悅色問自己做什麽這麽急。在她的預想裏,應該是她先被護衛抓住,然後掙紮著說是皇後身體不適,需要找太醫,走得急了不小心衝撞聖駕才對。

    “陛、陛下,奴婢是貼身宮女……娘娘身體不適,需要請太醫。奴婢走得急了,還請陛下恕罪。”青霜說著,趕緊跪下叩頭。

    她身體不適?魏恆凝眉,上一世卻不曾聽說過。

    除了這個,他還有其他不解。

    第一,青霜是大宮女,找太醫何須勞動她。第二,她一個新來的宮女,根本就不熟路,又為何會讓她去請太醫。

    難不成,薑樰從入宮起,就並不信任自己派去伺候的宮女嗎?他皺眉,沉默下來,自己的確是安插了不少耳目呢。

    青霜埋著腦袋,心裏頭嘀咕著接下來該說些什麽,忽然瞧見一雙金絲盤龍靴停在眼前,繼而頭頂傳來一個低厚的聲音。

    “你起來——馮唐,立即命人去請胡太醫到崇光殿問診。”

    這道命令下得很隨意,馮唐卻是大驚,忍不住道:“陛下!胡太醫乃**太醫,隻給陛下瞧病的啊!”

    魏恆沉下臉,兀自朝崇光殿去:“夫妻本一體,這規矩不近人情,該廢了。朕的禦醫,皇後自然也使喚得。”

    上輩子她正是因為沒有太醫及時救治才去世的,如果有,她不會死。所以,聽聞皇後有恙,他豈會不急。

    到底是心底有那根刺,始終紮著。

    青霜從地上爬起來,一溜小跑才跟得上魏恆的腳步,又聽他吩咐左右,再派人去請個太醫到和風殿給賀貴嬪瞧病。

    她這才知道,原來賀貴嬪也身體不適,請了皇帝專程去一趟。先前她還不懂,為何自家小姐要吩咐她務必在往和風殿的路上攔下皇帝,現在想來,小姐真是神了,竟然知道和風殿那邊兒會來這一出!

    要說這個賀子芝,也真是過分,明明知道再有一會兒帝後就要一

    同麵見太後,還說什麽身體不適,偏要請皇帝。

    薑樰原本是沒有病的,迴想著上輩子的事兒,倒真把自己想出病來。她不是聖人,想著想著自然就來氣,氣著氣著便燒紅了臉。

    巧的是,魏恆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無精打采,臉熱發紅倒在**上的她。

    “朕不過是去處理些事情,一會兒工夫而已——究竟哪裏不舒服。”魏恆再**沿坐下,以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並沒覺得燙手。

    薑樰看著他,心道他做戲的本領真是爐火純青。如果不是被他害得那麽慘,自己險些就要相信他眼中的關切是真心實意的了。

    當年的魏恆真是俊朗得很呐,後來蓄了短須,脫了青澀稚氣,愈加英武挺拔。可她能看見那俊美容顏下一張陰冷的臉,如此醜陋詭譎。若不是下定決心先爭**,別說觸碰,她連看都不想看到他。

    “臣妾隻是有些提不起氣……陛下聽到消息過來的麽?臣妾是不是耽誤陛下的政務了。”

    “政務永遠都有,倒不急這會兒,皇後不必掛心。你的宮女去找太醫卻跑錯了路,跑到朕麵前來了。”魏恆說著便扶她坐起來,伸手端起水杯,“渴嗎?多喝些水對身子好。”

    “倒是不渴。”

    魏恆又摸了摸她的額頭,確定並不燙手這才放心,迴眼瞥見她脖子上的紅痕,笑道:“興許隻是昨夜太累,以後朕會注意的。”

    “……”薑樰鬧了個大紅臉,想也沒想便將頭埋進他胸前,半句話也不接。

    魏恆抱著她,陡然失笑,覺得她這個樣子委實乖巧可愛。她千般好萬般好,這輩子再不牢牢把握住,他可就太失敗了。

    七年夫妻,說這種話並不奇怪,怪就怪在他忘了他的皇後現在隻是個十七歲的小女子,會害羞的。

    兩人各有心事,沒安靜一會兒,胡太醫便到了,把了脈後隻說是可能沒有休息好,便開了兩劑補藥走了。

    卻說在和風殿,打扮了一臉病容的賀子芝並沒有等來魏恆,來的隻是一個太醫。原本便是裝病,那太醫也就沒能瞧出什麽,囑咐要進些食補便走了。

    賀子芝心頭不忿,越想越氣,惱怒之下摔了茶碗,瞥見鏡中的自己麵目憔悴又難看,更加心火難控。

    新婚之夜,所有人都在恭賀帝後,卻將她區區貴嬪拋在腦後。那些風光應該是屬於她的,如今她卻隻能忍受孤單寂寞,徹夜難眠。

    怎麽

    能不恨!

    原本得到消息,說魏恆一早去了昭軒殿,她便急急忙忙派人去請,偏偏人到中途卻又被攔去了崇光殿。

    這迴不是別人,還是薑樰!

    她能生什麽病,分明就是和自己爭**!她已經從自己手裏搶了皇後之位,難道還要霸占著皇帝不撒手嗎!

    賀子芝氣極,卻到底沒有昏了頭。

    “去打水來,本宮要淨臉!”

    他們一會兒必定會去太後那裏,她需要趕在這之前到達萬壽宮。太後那麽喜歡自己,一定會為自己說話的。

    和風殿的宮女們先前都聽說了,要伺候的是個和順,沒什麽怪脾氣的主子,如今一看怎和傳言不符呢。雖說心中存疑,卻也個個不敢說什麽,乖乖取了熱水,準備好衣物首飾。

    賀子芝選了一件石榴紅的裙子,配上亮色頭麵,妝容也畫的是桃花妝。眼底處打了厚厚的粉,掩蓋**未眠的疲態。

    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還算滿意。但轉念一想到薑樰的存在,便又覺得大抵不論如何打扮也是比不過的,於是懊惱地重新挑了一身素淨的衣裝。

    比薑樰比不過,那便隻有另辟蹊徑。如此打扮太後必定喜歡,魏恆麽,太後喜歡了還怕他不喜歡麽。

    “翠屏,把佛經取來?”

    那喚做翠屏的宮女是隨嫁入宮的,素知自家小姐的脾氣,方才見她發火倒不曾吃驚。從前在府中時,小姐人前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人後卻時常訓斥丫鬟奴才,她早已聽慣見慣了。

    賀子芝捧著這本金粉臨摹的無量壽經,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笑。太後信佛,她早早便有準備。這佛經是她一筆一劃細細書寫的,足足抄了三個月,還怕搶不了她薑樰的風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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