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苜上午去了書法班和鋼琴教室,中午吃過午飯上樓去看朵朵。


    來開門的傭人哈欠連天,顯然剛睡醒一覺的模樣。


    塗苜對她的懶散不屑一顧,想到這是林婉白家雇的人,也懶得說什麽,逕自進去找朵朵。


    門一打開,塗苜嚇了一跳。


    朵朵雙臂抱膝坐在床上抹著眼淚,鼻子以下的半張臉都紅腫起來,那模樣簡單不能再可憐了。


    塗苜嚇壞了,忙上床湊近,端著朵朵的下巴檢查。


    朵朵嘴巴周圍隻是腫,但沒有什麽包,看上去像是什麽東西過敏的症狀。


    「這是怎麽迴事!」塗苜怒視傭人,那眼神像要吃人。


    傭人見此情景也慌了,她先前是打了朵朵兩下不假,但都是打在屁股上,誰知道臉怎麽腫了呢?


    而她隻是把朵朵關在房間裏,怕朵朵玩鬧打擾到她睡覺,哪知道這是怎麽弄的?


    「我……我怎麽知道,許是她自己亂玩亂碰弄的,本來也不像別的孩子腦筋清楚。」傭人開始推脫責任,盡力撇清自己。


    塗苜雖然生氣,但眼下也不是和傭人生氣的時候,拉著朵朵下床,「別哭,我們去醫院。」


    好在今天周末,塗地和王慧也沒去店裏,塗苜下樓找了爺爺奶奶,帶上錢開車送朵朵去醫院。


    掛了皮膚科急診號,經醫生檢查,朵朵是芒果過敏。


    「很多孩子會對芒果和汁水皮肉過敏,平時給孩子吃芒果時要注意切成小丁,吃的時候不要接觸到嘴唇周圍,為了省一時方便讓孩子啃芒果,很容易變成現在這樣子。」


    醫生是個很有公德心的人,見朵朵受罪,免不了多囑咐幾句家長。


    塗苜一聽這話,聯想到那個傭人的懶散,便明白幾分。


    「我開點藥塗,幾天就會好的,注意別抓別撓,抓破了會留疤。」


    醫生又囑咐了幾句,開了塗抹的藥膏給朵朵。


    三人出醫院,塗輕語和白莫寒剛好趕到,在醫院門口撞了個正著。


    見朵朵漂亮的小臉腫成那樣,眼角淚痕未消,眼皮明顯是哭過的紅腫,塗輕語心疼得不行,忙將朵朵抱起來。


    「讓阿姨看看,臉怎麽迴事?朵朵疼不疼?」


    「醫生說隻是過敏了,塗幾天藥就會好。」王慧在旁道,無奈嘆氣,「來的時候打婉白電話打不通,我們也不知道情況嚴不嚴重,怕有什麽萬一,才給你們打電話。」


    說著轉向白莫寒,「沒耽誤你工作吧?」


    「沒有的媽,我和姐接電話的時候本來也在兜風,沒耽誤到什麽。」白莫寒和顏悅色道。


    「那就好。」王慧這才放心了,滿臉後怕道,「還好朵朵這孩子沒出什麽事,這麽漂亮的小臉,要是毀了可怎麽好,這孩子先天不足已經夠可憐了……」


    塗輕語本來就不好受,聽她這麽說心裏更加難過。


    塗苜很大程度上繼承了白莫寒的個性,那是誰都欺負不了的,隻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從小到大塗輕語沒擔心過什麽。


    但朵朵不一樣,智能不足還要受冷眼嘲笑,塗輕語本就多放了幾分憐惜在她身上,感情可以說和塗苜比是有增無漸的。


    如今朵朵莫明就受了傷,她肯定要問個究竟。


    「朵朵告訴阿姨,臉是怎麽弄的?」


    朵朵顧忌著傭人的警告,不敢說,淚光閃閃的搖頭。


    塗苜費了好大勁,才半威脅半哄誘的問出事實。


    等眾人明白前因後果,已經到家了。


    塗輕語一腔怒火,將朵朵抱給王慧,上樓找傭人算帳去了。


    白莫寒自然是要跟著的,他可怕那傭人不長眼,一時爭執再把塗輕語傷了,他會想殺人的。


    塗苜也跟上去,他覺得媽媽心太軟,那個人敢這麽對朵朵,隻是罵幾句怎麽解恨!


    事實證明塗輕語的心軟隻留給親人,她進門就把在沙發上坐立不安的傭人糾著領子扯起來,狠狠兩巴掌甩上去。


    「看你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你家裏難道沒有孩子嗎?是你的孩子你忍心這樣對她?」


    塗苜看得目瞪口呆,他家媽媽,也是……很彪悍的嘛!


    傭人也被打懵了,朵朵臉腫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得罪僱主,但沒法跑,她的根底僱主都是知道的,跑了也沒用。


    想著等在這裏大不了等僱主迴來挨罵賠錢,但她沒想到會挨打,捂著臉瞪著塗輕語。


    「看什麽?」塗輕語比她視線淩厲的多,忍著再給她幾拳的欲望,咬牙切齒道,「不說朵朵平時多麽聽話,她還隻是個孩子,你也忍心這麽對她?你良心被狗吃了?」


    傭人被罵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林婉白和南昊迴來了。


    二人產檢後去了林揚的墓園拜祭,之後又一起吃了午餐,因此迴來的才晚些。


    剛才在路上,林婉白看到未接來電,已經給王慧打迴去,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也是在樓下看了朵朵的傷勢後才上來處理傭人。


    身為人母,林婉白哪可能不生氣,南昊也是氣得不行。


    然而塗輕語已經教訓了傭人兩巴掌,他們總不能再動手,上去把人群毆一頓。


    「滾迴家等著接法院傳票!」林婉白冷冷道,一眼都不想多看傭人。


    傭人怕這幾個人聯手打人,慌張拿了自己來時的包裹離開了。


    她這一走,氣氛陷入尷尬的沉寂,塗苜看著南昊的目光沖滿敵意,連塗輕語都不比往日隨和。


    「南先生挑人的眼光,還真是一如既往……」白莫寒低眸撫著手上的腕錶,語氣似笑非笑的揶揄,「南先生難道就喜歡這種兩麵三刀的女人?連僱傭人都找這樣的,眼光真是獨特呢。」


    「……」南昊一窒。


    這話有些一語雙關了,知道過去的都明白白莫寒在影射什麽。


    他僱傭人沒看好人品確實不妥,但也隻是想幫懷孕辛苦的林婉白分擔,不讓林婉白那麽累而已。


    「婉白,你的感情事我不插手,你打算和誰在一起也是你的自由,但是朵朵這件事你們做的確實欠考慮!」塗輕語也不再忍耐,「明知道朵朵好欺負還找這種傭人,你真忙不過來可以把朵朵托給我照顧,再不濟還有爸和媽,你是寧可信傭人都不信我們?」


    這話顯然更重,林婉白愧疚又後悔,蒼白著臉色道,「是我不好。」


    「還好今天婉白阿姨還沒搬走,我上樓撞見這事,若是你們搬遠了,再發生這種事,朵朵欺不是要被欺負死?婉白阿姨,你如果覺得照顧朵朵是負擔,不如送給我們家好了,我們家裏不怕多個孩子!」塗苜這次是氣極了,連嘲帶諷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木頭!」塗輕語低聲喝止,她知道塗苜這話有些過份了。


    白莫寒倒是無動於衷。


    近兩個月,好不容易提拔了兩個得用的人頂替林婉白的位置,終於能抽時間好好的過周末二人世界,硬是被攪黃了。


    白莫寒覺得南昊簡直就是自己克星,從他和林婉白和好,自己就沒個順心。


    「你既然懷孕不方便照顧朵朵,就讓我幫忙吧,還有木頭和爸媽,等你生完再把朵朵接迴去。」塗輕語實在不放心朵朵,也有些遷怒南昊,直白說出心中想法。


    林婉白想起之前在樓下朵朵不想迴家的可憐模樣,苦澀的閉了閉眼,「好……」


    塗輕語餘怒未消,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婉白……」南昊上前一部拉握住林婉白的手,不知所措的安慰,「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沒看好人,你別難受。」


    「你先迴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林婉白手從他手中抽迴,轉身走向臥室。


    南昊站在原地,戀戀不捨又擔憂的看著林婉白,直到門關上。


    白莫寒冷眼看了一會兒,無心欣賞,起身離開。


    塗苜和南昊不對頭,也沒多留,跟在白莫寒後麵走了。


    兩人步下樓梯到緩台處時,白莫寒突然停住腳步。


    塗苜也跟著一頓,不解的抬頭看著他。


    白莫寒轉身,忽地揚唇一笑,「你不想朵朵搬走吧?」


    塗苜想了想。


    媽媽說將朵朵接到家照顧隻是權宜之計,按照這樣下去,林婉白生產後一家人也還是要搬走的。


    為了朵朵,他拋棄矜持朝白莫寒點點頭。


    「我有個辦法……」白莫寒彎下身,朝塗苜勾勾手指,笑得又壞又惡劣。


    塗苜好奇的湊過去,耳朵貼近白莫寒,聽著他一番耳語,也跟著露出壞笑。


    「這個辦法好!」塗苜矜持的點頭,其實心裏早已經樂開了花。


    父子二人第一次達成一致,相互對視一笑,頗有種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是你的感慨。


    ……


    朵朵這次是真的被嚇壞了,連家都不敢迴。


    塗輕語既然已經徵得了林婉白的同意,迴去時直接將朵朵抱迴了家,塗苜自然也是要跟著的。


    塗輕語將自己隔壁房間打掃出來,買了些漂亮的小玩偶放進去,給朵朵當房間。


    塗苜和朵朵都是八歲的孩子了,住在一起總是不太好,自林婉白上次提醒過塗輕語男女有別之後,塗輕語在這方麵一直挺注意的。


    「朵朵以後就住在這裏,和木頭哥一起,輕語阿姨每天送你們上學,照顧你們,好不好?」一切收拾穩當後,塗輕語又把朵朵抱進懷裏尋問孩子的意見。


    她的教育方式一直很民主,不光是對塗苜,對哪個孩子都是一視同仁。


    朵朵喜歡塗家的每一個人,她雖然笨,但能分辯出什麽人對她是真的好。


    能留在這裏她是開心的,終於不用再迴家,麵對那個可怕的傭人阿姨,朵朵笑著點頭說好。


    塗輕語放心了,從包裏拿出藥膏幫朵朵塗,然後讓朵朵和塗苜出去玩了。


    下午,塗憂來玩。


    三歲的小塗憂能跑能跳,性子和塗苜一點都不一樣,有點像塗曉楓小時候,二了巴唧的。


    塗憂還從小就是個顏控,醜的東西從來不碰,漂亮的東西愛不釋手,因此,非常喜歡白莫寒。


    她原來也是很喜歡朵朵的,因為朵朵也很漂亮,可是現在朵朵的臉腫了。


    塗憂被醜的一哆嗦,下意往後退了一步。


    朵朵不太明白別人委婉的嫌棄,仍笑眯眯的上前,想抱抱塗憂。


    她一直很喜歡塗憂小妹妹的。


    塗憂見狀又往後退了兩步,她不怎麽想被朵朵抱。


    塗苜見狀沉下臉來,湊近塗憂耳邊冷冷威脅,「塗小憂你再敢躲我把你臉畫成黑色!」


    塗憂小膽和塗曉楓一樣一樣的,因為是顏控又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一下子被嚇住,眼淚汪汪的。


    朵朵沒聽到塗苜的話,心疼又喜愛的抱著塗憂,哄著,「憂妹妹不哭……」


    嗚,早知道就在家裏陪爸爸們了,為什麽要來這裏被欺負……


    塗憂越想越委屈,哭得一抽一嗝的,胖胖的小臉皺成包子。


    塗苜不忍直視的扶額,要不是爸爸媽媽這麽多年來感情一直如膠似漆,他都要懷疑塗憂到底是不是他妹妹了,這慫樣……


    ……


    塗憂被塗苜一番恐嚇,被迫和朵朵一起玩了一下午,最初哭唧唧的最後也認命了。


    晚飯時分,塗輕語熱情的留塗憂在家裏吃飯,飯後又是聊天又是看動畫吃水果,時間一拖就到了晚上。


    一直麵對著腫臉的朵朵和兇神惡煞的哥哥,塗憂心裏哭唧唧的想迴家,但怕被哥哥「淩虐」,趁著塗苜上樓拿東西,趕緊拉塗輕語衣角,「媽媽,我想迴家。」


    「好的,讓寒寒送你,順便給曉楓爸爸他們帶點餃子迴去。」


    晚飯吃的是餃子,塗輕語到廚房打包裝好,交給白莫寒拎著。


    「上麵的盒子是三鮮的,下麵是牛肉的,記得告訴他們別混了。」


    「恩。」白莫寒側頭在她臉上親了親,接過紙袋,「我帶木頭一起去。」


    塗憂一哆嗦,又想哭唧唧了……


    「好,順便買點零食迴來,買些朵朵喜歡吃的。」塗輕語可不知她的小心思,笑著囑咐道。


    那廂朵朵不捨得塗憂離去,走過來湊在她臉蛋上親了親,「憂妹妹明天再來。」


    塗憂苦著臉奶聲奶氣的應了,敢緊跑過去抱白莫寒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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