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退尋到那個難忘的年代——2002年,難得我情場失意,考場得意,“不及人料”,拿了個本科通知書。父親喜不自持,酒慰平生,大醉於客,破了我家“三碗不過”的家風。我一時悲喜交加,亦不能自持,二兩不到早醉成淚人,算是給我的失戀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酒醒後,失戀的痛苦仿佛是上個世紀的事了。父親感恩祖墳冒煙,提“席”置香,不忘拜請祖先再接再厲。炮竹綿綿,吸引不少羨慕的耳、光。不想我一張破紙竟能超越三界,天人共慰,一時乏乏不知如何應場。心平氣和之後方知有了驕傲的資本,一下子頗覺氣勢上上了一個檔次。人前俯首點頭便是與人臉光的信號,對方接受靈敏,加倍返還,而且速度頗讓電信臉紅。  不幸的是現在的大學生宛如暴漲的人民幣,越來越不值錢了。這事是兩個月後我大學報道時知道的。“萬幸”的是我們那信息遲鈍,“萬元戶”仍然有其富足的含義,故我也有幸為榮了。說來說去,始終與個錢脫不了幹係,因錢而發生在我們那觀念上的遲鈍,這一點是最令我滿意的。

    我的家鄉背倚龍湖,頭枕虎山,原本意即此地臥虎藏龍,此寓意頗為貼切,幾百年來就沒出虎露龍過,十足的平民區。父親年輕時曾有過猛虎下山之誌,甚至偷偷將爺爺點香拜佛捧迴的名字給改了,自命不凡為劉飛虎,所幸父親背著數典忘祖的負擔,沒敢把姓也給改了,理想中叫黃飛虎更氣勢些。這個理想到遇見母親之後漸漸淡忘,以致淡薄。父親早年失足於愛情的泥潭,除了求生的本能之外,其他的都丟得精光,也算是浪得虛名一場。幾年的愛情下來,最大的收獲便是我。所謂父誌子承,父親沒忘給我一個浩蕩的名字——劉龍龍,隻是這個願望被爺爺的兩柱香又給燒了,爺爺相信“神名”,所以摒棄父親的人名,家庭商議,父親人名不敵神明,妥協下來,龍龍成了我的乳名,自此我正名劉勇。

    3歲那年,父親不忘對我啟蒙。年輕時的一點豪氣仿佛腳氣一樣隨時都有發作的可能。父親豪氣被愛情捂得太緊,所以發作起來更加驚人,說是虎父焉出犬子,發誓要在劉家養出個虎子。父親預算這個變異過程需要兩到三年,3年之後,我要成為一個神童式的人物,等神童成人之後便是神人,以此推算,等我死了也就成仙了。我那時還整天趴在地上玩泥巴,泥巴玩的得心應手,理論上將是一個當農民的好材料。不想父親硬是曲才,我剛從地上爬起來就被一通阿拉伯字母和拚音字母砸懵了,直接導致我7歲之前的記憶一片空白。5歲那年,父親已經教得筋疲力盡,遲遲不見我開胡,一撒手把我推給了學校,說是環境能改變一切。一年之後,校方通知父親我要留一級,兩科分加起來倒退一級都有可能,幸得那時一年級後無退路。父親自我安慰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叫我放下包袱,將功補過。我那時理解局限,將包袱理解成了背上的書包,以為父親迷途知返,高興的差點拉上兒時夥伴再次歸隱田園。一年之後,校方再傳噩耗,兩科分勉強留級。父親看著成績單,半天才吐出一句:“這怎麽可能?”然後一腳把我踢迴原形,應了那句不成功,便成人。父親當我天資愚鈍,兩年的學前教育換來兩次留級,自此對我不存奢望。不想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失去父親的束縛之後,我竟大展手腳,一路高歌至初中,考初中時,我的出現曾讓全鄉99%的考生倒退一名。父親高興得把幾年前的一句話給補全了:“我講這怎麽可能,說出去總歸是我兒子。”父親講我是後發製人,鼓勵我再接再厲,三年之後再展手腳。不料我強弩之末,三年之後,因為我,全縣60%的考生前進了一名,合了那句——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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