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


    諸葛亮的確去了許都,在把徐庶之母托付給崔州平之後。


    但他並不是奔曹操而去。


    當然,以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即便想去見曹操,也是見不到的。


    在南陽,他是大名鼎鼎的臥龍先生。


    在許都,他卻是籍籍之輩,泛泛之流。


    整個許都王城,聽說過臥龍先生之名的人或許有不少,但認識諸葛亮的人不超過五個。


    而婁圭絕對是其中之一。


    婁圭,號夢梅居士,南陽大儒,常與荊襄名士往來,便經司馬徽得識臥龍先生諸葛孔明。


    但隻見其人,未知其才。


    今又得見之,正好考察一下這年輕人到底有何本事承這臥龍之名。


    若真是大才,正好可以推薦給曹丞相,以得引薦之功。


    而在整個許都王城,能稱得上曹操布衣之交,內堂之友的人也不超過五個,婁圭恰好也是其中之一。


    他相信,以他和曹操的交情,他推薦的人,曹操一定會高看一眼。


    這時候,許都城內還是一片祥和。


    曹仁大軍征伐新野尚未班師,秋收接近尾聲,百姓們籌備著過冬的糧食。


    袁氏於柳城蠢蠢欲動,朝臣們也都在等候著新野大戰最後的結果。


    諸葛亮於婁圭的府邸做客,此時此刻,他正與一清秀雋逸的少年坐在棋盤之前。


    “先生,咱們可說好了,我若破了你城,你便許我和婁公北投曹公。我若輸了,方拜你為師,跟你迴隆中。”


    這少年十分的自信和意氣風發,讓諸葛亮想到了曾經的自己。


    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十五歲的荊襄神童周不疑。


    諸葛亮悠悠一笑:“好,就依你。”


    周不疑拱手對婁圭:“請婁公設局。”


    婁圭坐棋盤旁側,他撫髯思索片刻,將白子黑子依次落入棋盤之中。


    須臾間便成一陣,此陣白子少黑子多,白子看上去危機四伏卻尚有生機,黑子看上去勝券在握卻難以速勝!


    婁圭撫髯道:“好,請文直舉黑子相攻,孔明執白子設防,白子城破為文直勝,白子成活為孔明勝!”


    兩人一起道:“遵命。”


    然後一起看向棋盤。


    周不疑看著棋盤思索一會,不知不覺將其腦補為袁氏駐守的柳城,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此城雖固,然十步破之卻非難事。”


    諸葛亮看著棋局,卻想到了夢中久攻而不得的陳倉。


    他優雅的伸手,淡淡的道了一句:“請。”


    周不疑拿起一枚黑色的棋子,下在棋盤十二之三位:“我以此處分投,猶以火攻毀先生糧草,卻待如何?”


    說著,瀟灑一抬手,拾起一枚被圍的白子,先聲奪人。


    諸葛亮卻並不驚訝,而是將一枚關鍵白子往中間一補,使那裏反成攻勢:“此處分投雖可,然秋冬之際,北風正盛,我城在北,你營在南,你火攻,我亦火攻,你又如何?”


    “這……”


    周不疑一怔,他沒想到諸葛亮舍大片棋子不救,反而相攻,這一下雖白子更少,卻挽迴一些潰勢。


    但周不疑不慌,馬上使出二策,隻見他將一枚黑棋棋子直刺向白棋核心地帶。


    “你雖挽潰勢,卻難顧周全,此處防禦虧弱,派兵夜襲先生你怕不怕呀?”


    “嗬嗬!”


    諸葛亮笑了笑:“我留此中空布補,便不懼你打入。”


    說著又落一子,將旁邊白子靠住,反而封住了黑子退路。


    “嗯……不錯!”


    周不疑點點頭,祭出第三計,他又落一枚黑色,使棋子三枚一組,壓迫著白子棋陣:“矮城可懼雲梯否?”


    諸葛亮輕輕立刻落一枚白字,衝散了黑棋連勢:“雲梯可懼火箭否。”


    周不疑冷冷一笑,又推出一枚黑棋,黑棋立刻變陣,轉攻白棋之門戶:“我以衝車破陣,靠壓!”


    諸葛亮亦拿出一枚白棋,片刻思索後,應在黑棋之側:“可以落石破之。”


    周不疑又推出一枚棋子到諸葛亮棋形之下,形成攀牆之勢:“托角!”


    諸葛亮在白子外圍又放一枚白字,如將城牆墊高:“立二拆三。”


    周不疑在白子外側,又落一枚黑子:“拆二逼住!”


    諸葛亮在白子內側,亦落一枚白子:“補棋生根。”


    周不疑詭異一笑,放下一枚黑子,竟隱隱形成一勢直通白子陣內。


    “先生,你可猜的到我地道挖向何處?”


    諸葛亮搖搖羽扇,自信一笑:“觀棋形之薄弱,氣之長短,不難判定。若以守城,則以竹筒入地,每日差三五小卒聽之,亦不難判定也。”


    說著,用一枚白子吃掉一枚黑子的同時,反圍另一波黑棋,黑陣攻勢頓時破解。


    婁圭不禁感慨。


    他們二人下的是圍棋,說的卻是真正的城池攻守之道。


    “好!”


    周不疑不服氣的點點頭,竟也拿起一枚白子,放在諸葛亮的白子陣中:“內應!”


    婁圭困惑,周不疑理當執黑子,怎竟下一白子?


    而此白子一下,卻如累贅,使一整片白棋都落入黑棋的陣勢之中。


    婁圭感慨,此棋陣早已不是單純的棋陣,破了棋規,但若是真正攻城之戰,卻未必不可用。


    而這一手白棋,正如內應一般,破了諸葛亮辛苦挽迴的局麵。


    這時,諸葛亮完全可以據理力爭。


    請婁公判定其違規!


    但並沒有,諸葛亮沉思片刻,又在那白子旁落下一子,吃掉周不疑所下的白子同時,竟成一眼。


    周不疑不禁“嗯?”了一聲。


    再仔細觀察,局勢竟再次發生逆轉,使得白子竟隱隱有雙眼之勢。


    周不疑抬起頭,有些驚奇的看著諸葛亮。


    諸葛亮始終保持淡淡的笑意:


    “治軍之道,紀法嚴明,口令如山,賞罰有度。上至將軍,下至士卒,皆須謹遵。如此,內奸若入城,必因不熟政令而露馬腳,便可將計就計,放出假信,反引你入伏。”


    周不疑皺眉思索,諸葛亮說的沒錯,內奸之計用在立法不嚴之城,愚鈍昏愚之主方有效用,若鎮城之人確如孔明所言,的確反被其利用。


    周不疑又捏起一枚黑棋,放在城外,似乎放棄進攻,意在加強城外攻勢。


    可這樣一來,諸葛亮隻需要出城截斷,白棋便可轉守為攻,大量襲殺黑子。


    然而,諸葛亮卻搖搖羽扇,笑道:“不應。”


    亦將棋子下在陣中以鞏固局勢,雙眼之勢愈發明朗。


    而一旦形成了雙真眼,這塊白棋也就真的活了。


    “我以糧草相誘?你竟不殺?”原來周不疑看雙眼勢成,便故意誘諸葛亮出陣搏殺,以求亂勢。


    “白費力氣!”


    諸葛亮嗬嗬一笑:“你就是把糧倉搬到我的城下,我亦高掛免戰,堅守不出。”


    “為何?”


    “為將者,當知兵者詭道,不可因小利而亂大謀。你意在亂陣以求勝機,我卻意在守城。婁公不是有言,白子成活,便為我勝!既如此,成活便可,我又何必冒險求殺?”


    至此子落下後,成活之勢已勢不可擋,周不疑咬著牙沉默不語。


    諸葛亮繼續道:“文直,你如今十計已用盡,白子卻已成活,可要與我歸荊啊?”


    周不疑抬起頭,沉思不語。


    坦率的說,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輸得如此徹底。


    他不甘心。


    一點也不甘心。


    他咬咬牙:“敢不敢讓我再多行一招?”


    諸葛亮大氣的笑了笑,將羽扇一擺:“好吧,那就再多給你一次機會。”


    隻見周不疑拿起一枚黑棋放在口中,用力一咬,“哢哢”,竟將這枚黑棋生生咬碎。


    然後,將咬碎的黑棋碎塊吐到手心,再撒到諸葛亮的白子城中。


    周不疑麵容扭曲的笑了笑,道出了兩個字:“屍瘟!”


    諸葛亮驟然抬起頭,原本平和的臉色忽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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