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將雲磚上的銘文映得忽明忽暗,丁瑤盯著自己倒影中的右眼,那些遊動的篆字突然扭曲成上古兇獸的輪廓。


    她踉蹌後退半步,後腰撞在瑤池玉欄上,震落幾滴凝結千年的寒露。


    "當心!"梁軒伸手要扶,卻在觸到她衣袖的刹那被星輝灼了指尖。


    少年盯著自己泛紅的指腹,突然抓起腰間酒葫蘆猛灌一口,噴出的酒霧在空中凝成玄光鏡,"快看,你右眼的紋路和西王母寶鑒上的封印陣——"


    鏡麵突然炸裂成漫天星屑。


    丁瑤捂住抽痛的右眼,指縫間滲出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卦象。


    遠處重建的南天門傳來渾厚鍾聲,七道金令破雲而至,為首的天官卷軸在二人頭頂嘩啦展開。


    "即刻前往靈墟秘境,徹查地脈異動。"傳令仙鶴的尾羽掃過丁瑤發梢,在她手背烙下淺金色的任務符印。


    梁軒用桃木劍挑開最後一道金令,吊兒郎當地笑道:"巡查地脈這種苦差事,怎麽不派鬥部的莽夫......"話音未落,丁瑤已經跨步上前,沾著血漬的指尖重重按在卷軸落款處。


    青銅鏽味在喉間翻湧,她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穿透雲海:"我們要接甲級任務。"


    瑤池畔的雲霧驟然凝固。


    十二重雲階上的仙吏們齊齊轉頭,捧著玉笏的手僵在半空。


    值日星官掌心的渾天儀發出刺耳鳴響,三顆代表兇兆的熒惑星竟從窺天鑒裏蹦出來,骨碌碌滾到丁瑤繡著八卦紋的靴尖前。


    "你瘋了?"梁軒用劍鞘擋住想要拾取熒惑星的仙童,壓低聲音湊近,"甲級要進九幽裂隙,連二郎真君的哮天犬都折過三根尾巴......"


    丁瑤右眼的篆字突然瘋狂旋轉,在瞳孔深處凝成微型星圖。


    她抓住梁軒繡著饕餮紋的袖口,指尖星輝與暗金繡線碰撞出細小的霹靂:"昨夜子時,我的能力能看到地脈裏盤踞著活物。"


    少年束發金冠的流蘇無風自動,他凝視著少女眼中流轉的星芒,忽然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手腕。


    玄鐵官印在雲磚上投射出交錯的卦象,他抬頭對瞠目結舌的值日星官粲然一笑:"勞駕,把縛妖索換成雙人份的。"


    前往靈墟的雲舟上,丁瑤蜷縮在堆滿符咒的角落。


    她盯著掌心逐漸淡去的任務符印,恍惚看見穿越前博物館裏那尊青銅鼎的銘文——與此刻眼中流轉的篆字分毫不差。


    梁軒哼著荒腔走板的小調往捆仙繩上串銅錢,突然將係著桃木劍的絳紗扔到她懷裏。


    "怕了?"少年指尖彈出一簇三昧真火,照亮她蒼白的臉,"剛才在淩霄殿逞英雄的氣勢呢?"


    丁瑤猛地攥緊絳紗,絲帛撕裂聲驚醒了沉睡的引路金蟬。


    蟲翼震顫帶起的靈力漣漪中,她看見雲舟倒影裏自己左眼泛起血絲:"如果我的預判出錯......"


    "那就錯到底。"梁軒突然掰開她緊握的掌心,塞進半塊桃花酥。


    酥皮裂開的瞬間,甘甜氣息衝淡了喉間青銅鏽味,"記得上個月我們被貔貅追了三十裏?


    最後是你把供果塞進它鼻孔才......"


    雲舟突然劇烈顛簸,梁軒的後半句話被撞碎在艙壁上。


    無數螢火蟲大小的精怪從地脈裂縫湧出,它們尾針噴射的黏液竟腐蝕了玄鐵打造的船底。


    丁瑤狼狽地滾向桅杆,右眼突然刺痛——那些篆字掙脫瞳孔束縛,在空中織成半透明的星網。


    "巽位!"她嘶聲喊道,話音未落,梁軒的桃木劍已斬斷偷襲的藤蔓。


    被斬落的枝條瞬間膨大成食人花,噴出的孢子沾到雲帆立刻引發爆燃。


    梁軒拽著丁瑤躍下雲舟,捆仙繩在墜落中纏住突出的岩棱。


    地脈深處傳來詭譎的共鳴,少女右眼的星網突然收縮,將漫天孢子凝成冰晶。


    她看著自己無意識抬起的右手,那些遊走的篆字正在掌心重組經脈。


    "小心!"梁軒突然旋身將她按在岩壁上,三支淬毒的骨箭貼著他後背劃過。


    少年束發金冠應聲碎裂,潑墨般的長發掃過丁瑤沁血的右眼。


    發絲間躍動的饕餮紋路與星輝交融,在她視野裏投射出奇異的陣圖。


    地脈深處響起遠古戰鼓的轟鳴,丁瑤感覺右眼銘文開始灼燒視神經。


    在梁軒與妖物纏鬥的間隙,她望向裂隙最黑暗的角落——那裏有什麽東西正在複刻她眼中流轉的星芒。


    丁瑤右眼的星芒在地脈幽光裏忽明忽暗,那些遊動的篆字突然定格成北鬥七星的排列。


    她抓住梁軒正在結印的手腕,"快看!


    它們的尾針在月相方位交替閃爍!"


    梁軒反手將桃木劍釘入岩壁,借著劍柄懸垂的銅錢反光望去。


    果然,每隻精怪尾針的熒光都在按照二十八宿方位明滅,如同某種加密的星圖。"坎宮水位的在吞雷訣後會有三息遲滯。"他咬破指尖在劍身畫出血符,"你用星網鎖住巽位,我來......"


    "直接震碎離宮火位的妖核!"丁瑤突然打斷他,右眼瞳孔竟分裂成雙瞳,星網裹挾著地脈靈氣化作實體鎖鏈。


    梁軒大笑著將酒葫蘆拋向高空,酒液遇火即燃,在洞頂炸開萬千流火。


    精怪群發出尖利哀鳴,它們尾針的熒光像被掐滅的燭火般接連黯淡。


    丁瑤踩著墜落的碎石騰空而起,星網鎖鏈絞住最後七隻精怪的翅膀。


    梁軒的桃木劍化作流光,精準刺穿每隻妖物尾針根部米粒大小的赤紅晶核。


    "這是......天機閣豢養的探靈蠱?"梁軒用劍尖挑起晶核殘片,上麵隱約可見被篡改過的符文。


    殘餘的蠱蟲突然集體自爆,腥臭黏液濺到丁瑤裙擺的瞬間被星網蒸成青煙。


    少女眼尾的星紋漸漸淡去,她扶著岩壁喘息時,忽然發現滿地精怪殘骸竟拚成了河圖洛書的圖案。


    梁軒用捆仙繩勾迴酒葫蘆,仰頭飲盡最後一滴酒,"看來有人在地脈裏擺弄上古陣法......"


    話未說完,丁瑤突然扯住他繡著雲雷紋的腰帶。


    少女鼻尖幾乎貼上他鎖骨處的饕餮佩飾,"你腰封第二枚玉扣的暗格裏,是不是藏著西王母賞的九轉金丹?"


    梁軒耳尖瞬間通紅,解佩飾的手抖了三次才成功。


    當他將金丹粉末撒在丁沁血的右眼時,少女睫毛掃過他掌心,癢得他差點捏碎盛藥的玉瓶。


    "別動。"他指尖凝著三昧真火烘烤藥粉,火光裏映出丁瑤鼻梁細小的雀斑。


    那些總在戰鬥時變成淡金色的斑點,此刻在真火映照下竟流轉著星輝。


    地脈深處傳來水滴墜入寒潭的聲響,梁軒突然意識到兩人的唿吸聲在這寂靜中格外清晰。


    丁瑤忽然伸手撫平他肩頭撕裂的絳紗,沾染血漬的指尖在月白色衣料上劃出淺淺紅痕。"上次你說要教我禦劍......"她話音未落,整條地脈突然震顫起來,岩壁上萬年鍾乳石齊齊斷裂。


    梁軒攬著她疾退七步,揚手拋出十二枚銅錢布成防禦陣。


    飛濺的碎石在觸及光幕時化作齏粉,紛紛揚揚落在丁瑤發間。


    少年下意識伸手拂去她鬢角石粉,卻在觸及溫軟肌膚時觸電般縮迴手指。


    "你眼睛......"他倉皇轉移話題的聲音卡在喉嚨。


    丁瑤右眼殘留的星輝正倒映在他瞳孔裏,將那雙總是噙著戲謔笑意的眸子染成璀璨的金色。


    地脈深處湧動的暗流突然靜止,某種超越五感的共鳴在兩人之間炸開。


    丁瑤猛地後退半步,後腰撞上懸浮的捆仙繩。


    纏繞金線的繩索突然活過來似的,在她腕間纏成同心結的樣式。


    梁軒握劍的手青筋暴起,正要說什麽,整條地脈突然響起類似龍吟的嗡鳴。


    三百丈外的岩層轟然坍塌,露出泛著青銅鏽色的巨大門環。


    門環上饕餮紋的瞳孔流轉著與丁瑤右眼如出一轍的星芒,每一次震顫都在岩壁上投射出流動的卦象。


    梁軒的桃木劍自動出鞘三寸,劍穗上的五帝錢瘋狂震顫。


    "坎水離火,乾坤倒錯。"丁瑤按住狂跳的右眼,那些篆字正在她視網膜上重組出星圖缺失的最後一角,"這不是地脈......"


    話音未落,青銅門環突然迸發刺目強光。


    無數刻著甲骨文的鎖鏈從虛空伸出,鎖鏈碰撞聲與遠古祭祀的吟唱交織成網。


    梁軒拽著丁瑤撲向最近的石縫,玄鐵官印在掌心烙出焦痕才勉強撐起結界。


    當強光漸弱時,他們看見青銅門扉已開啟半掌寬的縫隙。


    門內溢出的靈氣凝成青鳥形態,卻在觸及地脈濁氣的瞬間異化成九頭怪鳥。


    怪鳥十八隻眼睛同時睜開,每隻瞳孔都映出丁瑤眼中流轉的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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