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毯掠過天河時,梁軒正用龍息劍串著蟠桃在烤。


    琥珀色蜜汁滴落在星核上,七十二枚晶石突然共鳴著懸浮而起,將兩人籠罩在菱形的光幕裏。


    "龍涎香..."丁瑤鼻尖輕顫,指尖剛觸到袖口霜花,整片雲海毫無預兆地暗了下來。


    星河像是被潑了墨,連梁軒劍尖躍動的火光都縮成螢蟲般微弱的光點。


    她頸間星紋突然灼痛,無數雙冰涼的手從虛空中探出,輕輕撫過她的後頸。


    梁軒反手將蟠桃塞進她嘴裏,龍息劍驟然暴漲三丈青光。


    劍鋒掃過的位置,濃霧裏傳來細碎的瓷器開裂聲。


    丁瑤含著桃子瞪大眼睛——那些破碎的霧氣裏,分明蜷縮著成千上萬隻猩紅的眼睛。


    "閉眼!"梁軒突然攬住她的腰騰空翻轉。


    丁瑤在失重感中聽到衣袂撕裂的聲響,緊接著是重物墜入弱水的滋滋聲。


    她強行催動星核,卻見本該澄澈的天河此刻翻湧著瀝青般的粘稠液體,水麵浮出無數張與他們一模一樣的臉。


    黑影的冷笑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看看你們殺死了多少自己?"


    丁瑤的鳳翎釵突然刺進掌心。


    疼痛讓她看清那些麵孔眉心都嵌著倒懸的星紋——是青銅羅盤製造的鏡像!


    她猛地咬破舌尖,混著血沫將蟠桃核噴向最近的麵孔。


    核尖觸及水麵的刹那,七十二星核同時炸開炫目光爆。


    強光中響起琉璃碎裂的脆響。


    梁軒的劍風卷著丁瑤急退,卻在第七次騰挪時撞上無形的屏障——他們竟被困在了自己製造的星核結界內。


    "認知汙染。"丁瑤盯著結界外不斷複製的假象,冷汗浸透了後背。


    黑影正在篡改他們對現實的感知,每次破局反而加固牢籠。


    當梁軒第三次斬碎撲來的"自己"時,結界已收縮到僅容轉身的大小。


    星紋突然燙得驚人。


    丁瑤在劇痛中瞥見梁軒袖口殘留的霜花——那根本不是水汽凝華,而是數以萬計的微型羅盤!


    她發狠扯下半幅裙裾,蘸著星核光輝在空中畫出渾天星圖。


    當第十八個星宿亮起時,所有幻象都暴露出相同的破綻:它們倒映不出鳳翎釵的流光。


    "東南巽位,破軍衝煞!"丁瑤嘶聲喊道。


    梁軒的劍鋒應聲刺入她推算的節點,結界應聲炸開的瞬間,濃霧深處傳來瓷器落地的脆響。


    黑影的真身在百裏外顯形一瞬。


    那是個由星屑拚湊的人形,掌中青銅羅盤正滲出黑血。


    丁瑤甩出鳳翎釵釘住它左肩時,羅盤背麵浮現的星圖竟與梁軒的命宮完全重合。


    十二道黑影破霧而出。


    為首者手持雙月刃,刀刃劃過的軌跡殘留著空間裂痕;最詭異的當屬撫琴老嫗,每根琴弦都係著哭嚎的殘魂。


    梁軒揮劍劈開音波攻勢時,龍息劍第一次發出哀鳴。


    丁瑤踩著重傷的琴鬼躍到梁軒背後。


    兩人背靠背旋轉著迎敵,星核與龍息交融成螺旋風暴。


    當第三個敵人被星鏈鎖住命門時,丁瑤突然發現所有傷口都在滲出青銅碎屑——這些根本不是活物,而是羅盤衍生的殺器!


    "擊碎他們胸口的羅盤印記!"她揚手撒出星核粉塵。


    湛藍光塵附著在敵人傷口上,暴露出核心處跳動的青銅齒輪。


    梁軒的劍光瞬間分化萬千,卻在此刻聽到丁瑤驚恐的尖叫。


    最後倒下的琴鬼體內,羅盤碎片正重組為銜尾蛇圖騰。


    整個戰場的血霧開始逆流,所有被擊潰的黑影重新聚合。


    丁瑤瘋狂推演著星軌,突然抓住梁軒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她的心跳竟與羅盤逆轉的節奏完全同步。


    "就是現在!"當第七次心跳與羅盤刻度重合時,梁軒的劍鋒貫穿了丁瑤胸口...虛影。


    真正的丁瑤出現在黑影真身背後,鳳翎釵精準刺入羅盤中央的隕星髓。


    天地寂靜了一瞬。


    黑影發出非人的尖嘯,卻在消散前彈指射出最後一道黑芒。


    梁軒旋身將丁瑤護在懷中,那縷黑氣擦著他後頸沒入雲層。


    他們相擁著墜落時,誰也沒看見雲海深處有青銅光澤一閃而逝。


    殘破的星核突然發出警報般的震顫。


    丁瑤正要查看,卻被梁軒笑著按住了手。


    他鬢邊不知何時沾了片青銅色碎屑,在星光下泛著不祥的幽光。


    梁軒踉蹌著跌坐在破碎的星核殘片上,後頸被黑芒擦過的傷口正滲出詭異的青銅色血液。


    丁瑤撕開他染血的衣襟,手指觸到滾燙的皮膚時猛地縮迴——那些流淌的金色神血裏竟摻雜著細小的齒輪碎屑,在皮下組成不斷變形的星圖。


    "別碰..."梁軒握住她發抖的手腕,喉間湧出的血沫染紅了嘴角。


    他慣常帶笑的桃花眼蒙著層灰翳,鬢角那片青銅碎屑已蔓延出蛛網般的紋路,"瑤兒,我的命盤在...在逆轉..."


    丁瑤發狠咬破指尖,蘸著心頭血在他胸口畫出九轉連星咒。


    星核感應到主人瀕臨崩潰的情緒,在她背後幻化出十二重光輪。


    當第七重光輪亮起時,梁軒突然劇烈抽搐,從指縫間漏出的星輝竟化作萬千青銅蝴蝶,撲棱著翅膀要鑽進雲層。


    "想都別想!"丁瑤甩出鳳翎釵釘住最大那隻蝴蝶,釵頭迸發的星火瞬間燒熔了青銅翅翼。


    她將梁軒冰涼的手掌貼在自己臉頰,星核爆發的能量在兩人周身形成旋渦,"你說過要教我七十二星宿劍陣的,騙子..."


    破碎的星屑在他們頭頂聚成倒懸的銀河。


    梁軒渙散的瞳孔突然映出奇異星軌,他沾血的手指無意識地在丁瑤手背畫出卦象:"坎離相衝...戌時三刻..."話音未落便嘔出大團泛著金屬光澤的血塊,那些血塊落地即化作青銅蟻群,瘋狂啃噬著星核結界。


    黑影的嗤笑從四麵八方湧來:"用情越深,羅盤侵蝕得越快呢。"濃霧中浮現出三百六十麵青銅鏡,每麵鏡子都映著梁軒不同死狀的畫麵。


    丁瑤的瞳孔驟然收縮成豎線,她從未如此清晰地看見靈體本質——那些鏡中幻象的靈脈末端,都連接著黑影掌心的羅盤核心。


    "你們...都該死!"


    鳳翎釵爆發出刺目的日珥,丁瑤額間浮現出從未有過的三重星紋。


    她抱著梁軒躍至半空,腳下每步都綻開燃燒的星蓮。


    七十二枚星核殘片感應到主人暴走的力量,竟重組為環繞周身的星環鎧甲。


    最先撲來的雙月刃殺手撞上星環的刹那,丁瑤反手扯斷他胸前的青銅鎖鏈。


    鎖鏈在她掌心化作淬毒流星錘,裹挾著暴烈的星火砸向琴鬼老嫗。


    琴弦崩斷的哀鳴中,那些哭嚎的殘魂突然調轉方向,嘶吼著撲向黑影本體。


    "怎麽可能..."黑影揮袖震碎撲來的殘魂,羅盤指針卻瘋狂震顫起來。


    他看見丁瑤每處傷口都滲出星輝,那些光點在空中織成天羅地網——這個本該被情愛衝昏頭腦的凡人,此刻眼中燃燒的竟是參透因果宿命的冷光。


    當最後一個青銅傀儡被星鏈絞碎核心時,整個戰場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丁瑤單膝跪地將梁軒護在懷中,星環鎧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她自身精血。


    黑影終於從王座上起身,他每走一步,腳下星域就坍縮成漆黑的旋渦。


    "真是令人作嘔的深情。"黑影抬手摘下兜帽,露出與梁軒七分相似的麵容。


    他掌心的羅盤突然分裂成十二宮格,每個格子裏都封印著梁軒不同時期的記憶殘片,"不如看看你的小情郎究竟是誰?"


    丁瑤突然感到懷中人劇烈顫抖。


    梁軒心口浮現出青銅色的命盤虛影,正與黑影的羅盤產生共鳴。


    她毫不猶豫地咬破舌尖,將精血化作封靈印按在那命盤之上。


    星核感應到主人決絕的意誌,竟開始反向抽取天河靈力。


    "你瘋了!"黑影首次露出驚怒之色。


    他看見丁瑤的烏發正以恐怖的速度染上星霜,而她懷中的梁軒卻開始褪去青銅鏽色。


    天河之水倒卷成通天水龍卷,在兩人周圍形成絕對領域。


    當黑影的羅盤第三次逆轉時,丁瑤突然笑了。


    她沾血的指尖輕點梁軒眉心:"你教過我的,破局關鍵永遠在..."話未說完,梁軒突然抬手握住她手腕,眼底閃過詭譎的青銅光澤。


    他指尖不知何時凝出微型羅盤,正悄悄抵住丁瑤後心命門。


    星霜悄然爬上丁瑤的睫毛,在她視線盲區,梁軒鬢角那片青銅碎屑已蔓延至耳後,正形成完整的銜尾蛇圖騰。


    天河深處傳來遠古星艦啟動的轟鳴,而黑影的冷笑聲裏多了幾分得逞的愉悅:"時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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