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心領神會,如意閣,她記下了。


    許是怕節外生枝,趙琳琅不願同墨九再多牽扯,更怕墨九轉頭又訛上他們。趕緊催促著車夫上路,卻要求車夫走慢一些,務必在天黑之後到達溫泉莊子。


    趙琳琅的算盤打得倒是好,一石二鳥。


    一來是借著這事見瑞王,二來是想賴在莊子住一晚,否則也不會趕在這個時辰去見瑞王。隻要住下了,自然還有其它的法子留下。


    她還是太天真,以為瑞王是心慈手軟的人。


    「那個如意閣?」榮直問她。


    她神秘一笑,「確有這個地方。」


    不過不是花樓,而是小倌館。


    「我們快走,還能趕在他們前麵看戲。」


    趙琳琅不是一直以瑞王的表妹自居,她倒在看看瑞王是怎麽對這位表妹的。還有那個男人,還有他們給自己潑的汙水,她有些迫不及待看到趙琳琅被瑞王的人轟出莊子的情形。


    他眸光微暗,「正事要緊,你把賬冊交給我。等會我去見王爺,你去看戲。」


    「也好。」她大大咧咧地從懷中把賬冊拿出來,拿出來後還拍拍了胸口,「我辦事你放心,你看我保管得好不好?完好無損。」


    他接過賬冊,正是之前他們找到的那一本。


    昨晚,她為什麽沒把賬冊交出去?


    她歡喜地幾步跑出破廟,一見他還在廟裏發呆。


    「易白,你快點!」


    他沒動,她一個心急進來拉他。


    剛碰到他的衣袖,手被他抓住。


    她震驚抬頭,對上他幽深一片的眼神。廟裏的光線昏暗,他的表情隱在暗中讓人不辯真切。她心下一跳,對他展顏一笑。


    「易白,你怎麽了?」


    榮直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她剛才笑著跑出去的時候他心中莫名感到一陣恐慌。好像她是一隻出籠的鳥兒,一迴歸山林便會如同水滴入大海,再也尋不見蹤跡。


    她遲早會離開。


    這一點他很清楚。她和自己不是一類人,她活得太簡單,追求的也太簡單。而他已經複雜到筆墨難書,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是誰。


    為什麽剛才會恐慌?這不是他該有的情緒。


    他微斂著眸,「無事。」


    「你嚇我一跳。」她拍拍他的胳膊,不以為意,「我還以為你怎麽了,怎麽好好的突然站著不動?」


    「你擔心我?」


    「當然,我可擔心了。」她笑起來,「都說了我們是朋友,又一起共事這麽多天。要是你出了什麽事,就算王爺嘉獎我們這次任務成功,我也不會開心。」


    說到這個,她真的有必要吐糟一下皇權貴族階級的冷血。他們暗衛出生入死,為完成主子交待的任務流汗流血,但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獎勵。


    她都不知道暗衛一輩活著是為什麽,還有死士。難道他們存在的價值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不停地做任務,一直到死?


    可她是活生生的人,那些人也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會有感情,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永遠不知明天的活著,這樣的活著有什麽意義。


    「我覺得封建製度不人道,完成這個任務後等待我們是下一個任務,要是沒有完成我們還要受懲罰。隻有懲而沒有獎,你說這個活誰樂意幹。」


    「如果有嘉獎,你想要什麽?」他問。


    她大方表示,當然是要銀子。什麽東西都虛的,隻有銀子最實在,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當然她覺得其他人可能還有另一個最想要的東西,那就是自由。


    「你說今天不知明天還有沒有命活著的人,為什麽要拚命完成任務?我覺得這一點很不人道,即使是暗衛那也是人,是人就想過人的生活。如果我是權貴,我會設一個比較人道的獎懲機製。比如說誰的任務量完成到一定的程度,在簽訂對所做工作的保密契書後,可以被允許換得一個自由的新身份。畢竟有追求才會有奮鬥,沒有目的的工作,隻會讓人消極怠工。」


    榮直看著她,她的表情認真而嚴肅。她向來嘻嘻哈哈,鮮少有這麽認真的時候。放暗衛自由,他聞所未聞。


    像她這樣的五年契約的暗衛,更是破天荒的頭一個。


    她知道自己在異想天開,在當權者的眼中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做為暗衛的人生死都在權貴的掌控中,怎麽可能會有自由?


    「我就是隨便說說,沒有自由銀子總有吧。提著腦袋完成任務的人,享受生活吃好喝好總可以有吧。易白,你和瑞王關係那麽好,不如提一提唄?給我們這些可憐的賣命人爭取一點福利,好不好嗎?」


    「好。」


    「真的假的?」墨九歡唿起來,眼神放光,「我就知道你最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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