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三寶攀上劉瑾後十分得意,任吏部主事才幾個月,光賀喜錢就掙一大筆。


    他在通遠小鎮買宅子,瞞著夫人又另娶一妾,常常借口公務脫不開身,到小鎮和如夫人幽會。


    小妾的父親是個納粟入監的監生,名叫呂潔,與劉瑾的家奴梁洪是遠房親戚。


    梁洪見呂潔入監數十年不能得一官,要他拿出一筆銀子,幫他上京跑官。


    呂潔一時心熱,將視為掌上明珠的女兒以五百兩賣給洪三寶。


    梁洪拿著這筆銀子上京活動,才十數日就幫呂潔弄到一頂烏紗帽。


    呂潔到地方為官,很快巧取豪奪,大發橫財,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唯一讓他不滿意的是女兒做人家的妾,有損他的名分,說出去不好聽。


    誰知老天爺有意遂他的心願,女兒才跟洪三寶沒多久,洪三寶的夫人就湊趣死了,將有名分的正室讓出來。


    呂潔靈機一動,差人跟洪三寶相商,願意出千兩銀子作嫁妝,要洪三寶跟他女兒正式結婚,明媒正娶過門,將正室名正言順弄到手。


    洪三寶跟如夫人正在火熱當頭,又不費吹灰之力白得銀子,哪會不同意?


    洪三寶十分怕他死去的老婆。夫人生前,他受盡她的千般苦毒,夫人死後,他還是怕她。


    與如夫人再次成親的前幾天,洪三寶喝幾杯,仗著酒壯膽,捏起拳頭對夫人的遺像虛打幾拳。


    不料恰好一陣風吹過,遺像晃了晃,洪三寶以為夫人顯靈,嚇得腳根都軟了,撲通跪在地上,先扇自己兩耳光才說:


    “夫人息怒,適才是逗夫人玩的。”


    洪三寶怕夫人變鬼都不放過他,臨時改變主意,推延不敢成婚。


    又想起照禮製,夫人死後一年裏不能續娶,又猶豫幾天。


    可他畢竟舍不得送上門的銀子,怕呂潔變卦,最後還是利欲熏心,決定改在小鎮的外宅舉辦婚禮。


    呂潔曉得此事說出去不好聽,也不要他大張旗鼓,一切都聽他的。


    客人也不敢亂請,隻給信得過的親友發帖。


    別人不知道錢寧已是皇帝身邊的人,可作為劉瑾的親信,他也收到洪三寶的喜帖。


    這一天他和葛兒說服正德溜出宮,赴洪三寶的喜宴。


    正德帶著綽吉我些兒給他特製的大胡子,以為沒人能認出他,所以不帶大批隨從護駕。


    錢寧和葛兒也不想滿城風聲,並未諫他多帶隨從,三人向小鎮策馬而去。


    戴上大胡子的正德,馬臉顯得更長了,而且細皮嫩肉的,掛上大胡子也不真實,可他卻覺得威風得要命。


    時候尚早,他們先到茶館歇一歇。


    蔣老頭蔣伸,也就是正德欽賜給張永的爹,在茶館裏抱著一本書搖頭晃腦吟詠,對麵坐著正在自酌自飲的趙瘋子。


    正德乍一見他們有點吃驚,隨即想到有一部胡子,他們大概認不出來,也就坦然了。


    那兩人似乎也沒有認出他。


    蔣老頭比先前白胖多了,一身布衣依然保持書生本色。


    正德見他的模樣還算滿意,他欽賜給張永這個爹,張永沒有虧待他,將他養得白白胖胖的。


    原來張永讀懂《論語》後,蔣老頭沒有食言,正式認他作幹兒子了。


    劉健等五十六人被打成奸黨後不久,張永喜滋滋告訴正德,幹爹蔣老頭對朝廷有信心了,開始溫習功課,打算搏取功名,為國家效力。


    趙瘋子仍是一副疲憊的模樣,他家裏的良田跟蔣老頭一樣,也讓官家圈占了,所以一直在小鎮依靠張茂過日子。


    他與蔣老頭在茶館作伴,一個喝兩杯,一個讀書,也有些時日子了。


    正德三人進去時,趙瘋子正在說蔣老頭:


    “蔣先生,世道這麽壞,你死抱著聖賢書作什麽呢?我怎麽說你才肯信呢?就拿洪三寶來說吧,老婆屍骨末寒,就將國法拋諸腦後,續緣再娶,他還是吏部主事哩。如果政通人和,借他一百個腦袋,他也不敢知法犯法。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你還不相信嗎?”


    蔣老頭一點也不開竅,說:


    “皇上拿掉奸臣,也不能一把全都擼光,總還有些人不知悔改,這是正常現象,要看大流嘛。”


    錢寧擔心正德聽趙瘋子的話會不高興,可蔣老頭不但說得恰到好處,而且證實洪三寶是個壞蛋。


    說穿了,錢寧擔心攪亂洪三寶的婚宴,惹正德不高興,有蔣老頭這兩句話,他多少放心了。


    蔣老頭為要說服趙瘋子,背誦朝廷將劉健等人打成奸黨下的那份告示天下的詔書:


    “朕以幼衝嗣位,惟賴廷臣輔弼不逮。乃去歲奸臣王嶽、範亨、徐智等竊弄威福,顛倒是非,私與閣臣劉健、謝遷,尚書韓文、楊守隨、張敷華、林瀚,郎中李夢陽、主事王守仁、檢討劉瑞、給事中徐昂、禦史陳琳等彼此交通,穿鑿附會,傷殘善類,煽動浮言,為禍國家。敕內末盡者,吏部察令致仕,毋俟惡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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