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王會議,咱們接觸不到,外圍消息也打探不到。”


    “不過,諸王會議後,智郡王召見了吳貴人之父,戶部侍郎吳天佑。”


    “就在今晚,吳天佑先到隆盛昌銀號,呆了兩刻時間才出來,然後就直接坐轎去了榮國府。”


    “先入榮國府,然後從寧國府出來,前後耗時大半個時辰。”


    “出門時,是賈赦,賈政,賈珍三人一直送到大門外。”


    “眾人都是滿麵春風,隔著老遠都能看到這些人都麵帶笑容。”


    “今天下午,還有戶部職方司的人過來看總號,幾家分號也有戶部的人過來,打聽咱們有多少車,多少人手,運輸極限有多大,夥計們都沒細說,含糊應了。”


    燭火搖曳。


    周致誠坐在賈芸對麵,手中拿著小本子,上麵是硬筆寫的各種符號。


    這是賈芸教給周致誠和暗堂成員的速記法,加上一些密碼符號。


    外人就看到了也不懂什麽意思。


    對情報記錄和傳遞來說,用處極大。


    周致誠一條條的說著。


    賈芸也是靜靜聆聽。


    到最後,賈芸敲敲桌子,說道:“暗堂是什麽意見?”


    暗堂不止周致誠。


    整個堂分為潛伏組,聽風組,收風組,還有行動組四個組。


    每個組都有大夥計負責。


    周致誠是負責和賈芸交接,並且統籌資源和人力配置。


    各組的細節他不管,隻要成果,和賈芸一樣。


    整個暗堂,核心成員已經過百人,都是小組長級別。


    批下去的活動經費也是一年超十萬兩,也是賈芸現在麾下最花錢的部門。


    用的錢甚至超過了馬車製造。


    當然這也不是常態,早期構築基幹花錢多很正常。


    接下來製造部門,工程部門,還有戰鬥部門,花錢肯定還是要超過情報部門。


    這樣的砸錢之下,暗堂的發展極快。


    基幹人員過百,外圍人員已經有數千人之多。


    除了在京城,附近的幾個重要軍鎮和省會大城也開始有了分支。


    這也是賈芸在塘馬抵達的第二天,大抵就知道了薊鎮的情報。


    不比朝廷太多。


    隻是具體情報,因為那邊的人手較少,也隻能是知道個大概。


    但已經夠用了。


    加上諸王,戶部,賈家……


    這一條線索連起來,基本上脈絡是相當明顯了。


    “致誠,你怎麽看?”


    賈芸心裏明白,但還是要考校一下周致誠。


    周致誠深吸口氣,沉聲道:“應該是咱們馬車行的收益被人上了眼,最近兩個月,經常會有人過來打探,咱們雖是小心,但對方隻要看出去多少車,過來多少客戶,走多遠,很容易就能算的出咱們能賺多少。算的出來咱們賺的多,動心思的人就多了。若是沒有薊鎮這檔子事,隻怕對方還要忍著。一則,東主文名滿天下,不是那種無名商家。二來,車行的技術他們學不走,也怕東主砸鍋,憑白髒了手弄不到好處。三來,東主你簡在帝心,皇帝連殿試題目都是用的東主的兩論,這事人人均看在眼裏,所以等閑人也不敢動咱們賈記。但這一次是薊鎮危急,甚至京師都有可能受到圍困,這麽大的困局,就算天子要護著東主,這事出來,有賈家的長輩自願上交車行,又有外敵威脅,名正言順,正大光明,就算皇帝也會順水推舟,畢竟到了戶部就算朝廷的,對朝廷社稷都大有好處……這一次的謀劃很厲害,比賈珍那一夥強的多了,按我估算,主謀者應當是智郡王,拍板的是廉親王。”


    “嗯,你想的差不多,細節和最後的推斷都不錯。”


    得到賈芸肯定,周致誠臉上也沒多少笑容。


    畢竟現在是賈記的大危機。


    書局賺的雖多,但養不起太多人手。


    車行,鏢局,才是賈芸壯大勢力和實力的最好辦法。


    現在放眼看去,除了諸王惦記,暗中窺探打主意的勳貴想來也不少。


    加上文武官員,還有潛伏的金沙幫。


    賈記和賈芸真的是四麵受敵。


    好在車行鏢行出現後,賈記的實力也是與日俱增。


    再給賈記半年時間……


    車行規模要膨脹到好幾萬人的規模,並且大規模承接官府的運輸生意。


    誰動車行,影響了幾十個府州,幾百個縣的運輸,還有地方的工商貿易,人員往來,都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整個北方會陷入混亂和動蕩之中。


    堪比小半個漕運。


    那時候就算是諸王也擔不起這麽大的責任和黑鍋。


    賈記無疑就要安全許多。


    現在這個時間被人覬覦下手,也是被對方抓到了一個時間節點。


    賈記是壯大了,但還沒有壯大到杜絕一切覬覦和野心窺探的時候。


    賈芸也是歎了口氣,說道:“好在還有談判的可能,要不然還真麻煩。”


    周致誠臉上也是露出笑容。


    在此之前,賈芸和那位打交道,主動試探和談判。


    當時他和馮致信等人都不太理解。


    現在他們才明白東主的良苦用心。


    周致誠頗為誠摯的道:“東主,由您掌舵,出不了錯兒。”


    賈芸笑道:“也不可麻痹大意,一人智短,你們成長起來,我也能輕鬆些。”


    ……


    十五日這天的大朝會照常舉行。


    並未敲響景陽鍾。


    這是所謂的朔,望朝參。


    朔日就是每月第一天,望日是月中。


    朔望朝參,這是在京朝參官免不了的苦差。


    就算是地方官員也得聚集在當地的最高衙門,一起向京城參拜。


    要是在前明,還得去當地王府朝覲親郡王。


    大家都很忙碌,風塵仆仆。


    在京的要苦一些,朝會時間很早,很多住的院的官員,十幾裏地,得花兩個多小時在路上,六點朝會,三點多就得起床洗漱趕路了。


    大周的朝會在早晨七點一刻,住的遠的官員仍然要半夜趕路,好不到哪去。


    剛到辰時,午門前已經聚集了數千人。


    從朱紫色的朝服到綠色朝服,大家按諸王,勳貴,文武分成左右兩班,靜候宣詔入宮。


    所有人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不少官員按交情聚集成群,小聲議論薊州那邊的情形。


    一旦被合圍,遼,薊都被分割,虜騎長圍鎮城和要隘,主力精騎很容易就突襲到京城……這就麻煩大了。


    要對付精銳騎兵,步兵最少也得三比一。


    也就是說過來十來萬虜騎,京營就得準備三十萬人才夠格與其野戰。


    不是說人數相等就打不過。


    而是要有幾倍的人數,才能對其進行限製,不叫虜騎肆意突進,到處燒殺搶掠。


    要到五十萬左右的規模,才能把虜騎攆出關外。


    說全殲虜騎,也就隻能想想了。


    騎兵機動力太強,根本咬不住。


    前明時,朱棣可以說是武力爆表的一個皇帝,但五次出塞,戰果可以說不值一提。


    確實,也會燒一些草場,毀一些牧民的帳篷,但朱棣一次也沒咬住蒙古的主力,根本沒有值得一提的戰果。


    五次親征,三大營主力三十萬,二十萬後勤兵馬,動員人力超過二百萬,物資錢糧無數,把洪武三十年的積儲用的光光,獲得的戰功不及藍玉捕魚兒海一次的戰果。


    朱棣也是被嚴重誇大了。


    大周對北虜和東虜的戰事更頻繁,連文官都略懂戰事,而不是前明那些指手畫腳的外行。


    大家心中都有數,現在當務之急是往前方送軍需物資。


    最重要的就是火藥,炮彈,箭矢,甲胄……


    然後,一個糧食就能抵這些軍需物資的全部意義。


    畢竟軍鎮都有儲備軍需物資。


    虜騎強攻的可能性也不大。


    消耗有限。


    糧食才是重中之重。


    軍鎮當然也有儲糧,但基本上不會太多。


    畢竟幾十年一次的大舉入侵時間點是完全隨機。


    隨時給各鎮儲備一年或半年的儲糧,消耗太大了,長久維持,大周的國力也堅持不下來。


    還是那句話,北方的自給能力不足,儲糧要維持近二百萬人的京師已經仰賴漕運。


    還有甘肅,寧夏,榆林,陝西,山西,大同,宣府,薊州,遼東九鎮百萬大軍,都是不能自給自足。


    當地最多能解決五六成左右的軍糧軍需,其餘的都要中樞調撥。


    而虜騎入關,這一次是在薊州,上一次卻是從宣大破紫荊關而入。


    維持九邊加京城充足的軍需儲糧,以大周的國力根本就辦不到。


    隻能哪一處有警,便將物資向某處傾斜。


    這也是國力不足的窘迫之處。


    關鍵點在軍需和糧食,連這群普通的文武官員都知道。


    越是知道,越覺吃力。


    這一次虜騎破關顯然是東虜和北虜在事前進行了充份的溝通,東虜牽扯遼鎮力量,使最強的遼鎮不能入援,入境的北虜騎兵裏必定還有東虜的精銳在內,不然北虜很難有這麽大的野心和決斷力,也沒有這實力。


    驟然發難,暴起入境。


    薊鎮一完,京師被圍,遼鎮被隔。


    搞不好又是守京師定乾坤。


    雖然大家對京師能守住頗有信心,但一想到要被圍數月乃至半年以上,仍是令人心中焦慮。


    萬一有個漏洞疏忽被韃子抓住了……


    那可就全完了。


    所有人情緒的亢奮都是來自這種不安和惶懼。


    沒有人喜歡這種不確定性帶來的危險。


    官員都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城中百姓的情緒如何。


    這兩天外逃的人越來越多。


    朝廷也樂得如此。


    隻要虜騎沒來合圍,能跑多少是多少。


    當然,匠人,兵丁,官吏,衙差,這些人一個也別想走。


    能走的就是平民和僧道,商人之流。


    就算真的虜騎圍城,守城靠的是京營將士,最多征召一些壯丁幫著準備守城器械,運送糧草,有幾萬人足夠了。


    前明時征召城中壯丁,又不甄別,結果上城一群地痞無賴,鬧出大笑話,對守城還毫無用處。


    在汲取前明教訓上,大周算是做的相當不錯了。


    隻是人力有盡時,大周也有自己的毛病難以自治。


    到辰時一刻,午門左右掖門大開,諸多朝官開始隨著諸王,勳戚,內閣,六部,五軍都督府等高官顯貴進入宮中。


    穿過左右掖門,再過皇極門的左右掖門,眼前就是碩大的皇極殿廣場。


    按後世計量單位算,眼前的廣場有三萬多平米,大約是四十五畝大小。


    站了幾千入宮朝參的官員,還有數千皇城禁衛,宦官,宮人,仍然是顯得空曠,浩大。


    兩邊還有三十多間朝房橫亙,若不是這個時空有大周的存在,這些當臨時休息處,或是倉房的房子,此時該收拾出來改為軍機處了。


    待諸臣依班次排列完畢,三聲淨鞭響起,代表皇帝升座接受朝拜。


    所有大臣,包括諸王在內,一起興拜行禮。


    賈赦,賈政,賈珍,分別站在勳貴和文官班次行禮。


    三人隱隱都有點興奮。


    賈赦和賈珍的位置當然不夠格站在殿中,連丹陛也不夠,也就是廣場稍前的位置。


    對應的是文官的京卿和五品,六品級別。


    他們不過是一等和三等將軍,空頭將軍,在他們之前是京中的實職一二三品的武官。


    隻有四品武官才排在這些空頭將軍之後。


    要排在實職節度使之前,最少也得是勳貴中的侯,伯身份才夠。


    再向前,就是寥寥無幾的幾位國公。


    趙國公之前,便是諸王。


    對應的就是內閣大學士,翰林學士,六部尚書等。


    賈家的沒落在這會就看的出來。


    便是扶持的王子騰,在班次也是節度使,和子,男一個檔次,略遜侯,伯。


    論實權,則還要超過空頭侯伯,隻遜於國公。


    畢竟國公就算空頭的,尊榮也遠超普通京營節度和外鎮總兵。


    賈家就賈赦一個空頭一等將軍,還在子,男之下,賈珍的三等將軍,賈璉的五品捐班,就都別提了吧。


    提出來丟人。


    幾十年前的賈家,隻要願意上進,一個三四品實職武官的官職輕而易舉到手。


    賈赦,賈珍幾個在家裏閑居多年。


    原本參加朝會就是吉祥物。


    這一次他們不僅提前上奏,還會被安排到大殿裏奏對。


    真的是要大出風頭了。


    也要叫鎮國公府,理國公府,修國公府,還有史家在內的各家看看。


    賈家畢竟是賈家。


    仍然是勳貴領頭羊。


    關鍵之時,還是能拿的出東西幫助大周社稷,幫助天子。


    至於車行是不是他們經營出來的……


    這很重要?


    不都是賈家子弟的產業?


    果然,行禮沒過多久,戴良就站在殿前,高聲道:“著賈赦,賈政,賈珍陛見。”


    “臣遵旨。”


    三個賈家的人分別在自己隊列裏答應下來,然後閃身出來。


    在各種各樣異樣的眼神下,分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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