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榮禧堂。


    賈母站在堂簷下方,神魂不安,魂不守舍。


    身側是賈赦和邢,王二夫人。


    然後是尤氏,秦可卿,鳳姐兒,李紈等兩府的媳婦。


    另外一側就是寶玉,黛玉,迎春,探春,惜春幾個。


    賈蓉和賈薔一夥就是和賴大,賴二,林之孝,王善保等人接連不停的傳遞消息。


    原本隻是聽說開大朝會。


    後來就聽說和賈芸有關。


    賈母一聽就知道不妥當了。


    賈家幾個爺們和文官合作,賈母知道後便覺得不妥。


    但事已至此,隻有盼一切順利。


    結果事與願違。


    事情相當不順。


    賈芸又寫了篇文章,再次驚動天子。


    聽到消息後,賈母便是派人到皇城打聽,果然聽到了賈政,賈珍二人被問責的消息。


    這一下如同晴天霹靂打在頭頂,一家人都是傻了。


    到這時,賈家的人才知道自己的脆弱無力。


    隻要皇帝心念一動,賈家的一切就會如烈日下的冰雪,瞬間消融。


    賈母已經麵色慘然,身旁是鴛鴦扶著她。


    鳳姐兒平時潑辣的很,此時也是得靠平兒扶著才撐的住。


    邢夫人愚拙貪婪,此時更是嚇的要死。


    她私下做的缺德事可是也不少。


    王夫人麵色木然,持著佛珠小聲念佛,眼中恨意十分明顯。


    黛玉眼中既有擔心,也有釋然與歡喜。


    賈芸的天時人口論,她和探春也是第一時間看到了。


    驚為天人。


    韋期逸被駁的一文不值。


    所謂的江山在德不在險,完全就是信口雌黃的老生常談,迂腐無用之至。


    這等官員,倒是符合寶玉常說的祿蠹之流。


    朝堂之上,如果全是這一類的官員,那真的是江山危矣。


    全講仁德去了,沒有人做事,何人禦敵,何人理財,何人興修水利,何人造橋修路?


    具體的事,這些儒臣是一點不想做。


    宋朝時就有記錄,神宗年間令司馬光去做某事,司馬光就坦然道:此非儒臣所能為。


    神宗問其能何為,司馬光便是洋洋灑灑講了一大通大道理。


    得,橫豎就是他們有理,他們對。


    叫他們做實事,就是侮辱他們。


    不按他們說的做,就是不修仁德,倒行逆施。


    具體怎麽做吧,他們也不知道。


    這些人是沒有辦法正麵迴應的。


    賈芸的辦法極為高妙。


    一篇文章,酣暢淋漓,史料翔實而精準,立意又極為高遠。


    管你儒臣怎麽說,除非扯出讖語,天命,氣運等虛無縹緲的說法,否則根本無法辯駁!


    而這些東西,私下說說行,要在朝堂上提出來……那真是茅房裏打燈籠找死了。


    黛玉和探春二女都是敬服無比……


    她們都感覺,賈芸怕是不光在大周會成為大文豪,縱觀史書,兩千年歲月長河中,賈芸也必定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隻是這份欣喜和敬佩,黛玉和探春隻能深藏心中……


    畢竟眼前的賈母和王夫人,尤氏,鳳姐等人都是心急如焚。


    隻有賈赦,三角眼中滿是陰沉的光芒,隨手撚須張望門前,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邢夫人倒是有些惶急,賈家一體,真的要被問罪,抄家,她和賈赦也討不了好!


    “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


    周瑞扶著帽子,一溜小跑進來。


    “快說!不要囉嗦了!”


    賈母厲聲喝斥,平時的滿臉雍容華貴之氣早就蕩然無存。


    鴛鴦扶著這老太太,感覺到賈母身形都在顫抖著,手掌也是冰冷……


    這時這大丫鬟才驚覺,自己仰慕如天的老太太,原來也有真畏懼和害怕的時候……


    在場的人,其實都感覺相同。


    畏懼,惶恐,不安……


    這就是皇權之威!


    昨天賈家還是歌舞升平,國公後裔,安享富貴榮華。


    神京中數的上號的勳貴人家。


    今天可能因為在外的老爺們一次犯錯被貶落泥塵之中。


    免官,奪爵,家產抄沒……


    雖然其實事不至此,但在結果沒有出來之前,賈母等人當然是隻會往最壞處想。


    有事時自己嚇自己。


    沒事時萬事不理。


    幾次賈家遇到大事,基本上這些人都是這種表現了……


    “消息傳迴來了,大老爺罰俸三個月,珍大爺罰俸一年,閉門思過半年。”


    賈母眼一亮,喝道:“可打聽清楚了?你仔細著,要是傳錯了話,小心重重罰你!”


    一般來說,在賈家到了執事級,體麵是比普通仆人要強的多。


    就算是管家娘子,執事娘子,主子們也不會輕易責罰,多半時間會給她們體麵。


    等升級到了嬤嬤,更是體麵比年輕的小主子們還要高幾分,象賴嬤嬤這樣的,賈母都是當朋友相處,便是賈赦,賈政見了這老嬤嬤也得主動問好行禮。


    這是賈家祖上傳下來的規矩,賈源和賈演都是厚道性子,不喜歡苛待下人。


    但演化到如今,成了奴大欺主,怕也是當年的兩位國公沒想到的事。


    周瑞趕緊迴道:“老太太放心,我和另外幾人分別在皇城打聽,也遇到了神武將軍公子等人,都是從他們口中聽到的消息,馮公子幾個還說,過一陣子會到府上來給大老爺,珍大爺他們道惱來著。”


    “阿彌陀佛……”


    賈母念了聲佛,臉上也瞬間有了血色。


    罰俸對賈家來說根本不能算懲罰。


    書中有賈珍父子領俸祿年賞的記錄。


    對他們這樣人家來說,也就是個象征意義。


    三等將軍和五品文官的俸祿,加起來一年也沒有過千兩銀子。


    又不是親民官,灰色收入也相當有限。


    這點小錢,對賈家來說真不值一提。


    這一次,也就是沒了臉麵。


    周瑞更是知道,賈政和賈珍跪在皇極殿門前請罪,委實是體麵全失。


    但當著賈母和眾人的麵,打死周瑞也不敢把實情全部說出。


    就算如此,王夫人也是冷哼道:“全是這賈芸惹出來的禍事,我就不明白,他怎麽就不能安生本份些?家族出這麽一個人,簡直就是禍事……”


    賈母輕咳一聲。


    她心裏和王夫人是一樣的想法。


    在外人看來,賈芸這樣有能力的子弟是家族希望。


    但賈家的情形是嫡庶之分有如一條深遠的鴻溝,其間的隔閡很深。


    賈芸不靠家族之力,完全是自己奮鬥出來的成就,想要拉攏和壓製此子就更難了。


    賈珍出手過,算上這次已經失敗了好幾迴。


    完全是灰頭土臉。


    賈芸越成功,嫡脈所有人的臉上就是火辣辣的疼。


    他們占著爵位,府邸,資源。


    結果成就卻不如從小貧寒的疏宗庶子……


    但王夫人的話還是不宜再說了。


    這一次賈政,賈珍受罰。


    說白了還是天子表明了態度,賈家如果堅持不改,下一步的處罰怕就要更重一些了。


    總得識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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