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風滿頭黑線,剛欲迴擊,卻見蘇長青從帶來的提籃裏取出一壇酒,神色自然地擺上桌,緩緩道:“學生來得倉促,沒備什麽厚禮,唯有一壇自釀的小酒,倒是可與楚先生一同嚐嚐鮮。”


    楚懷風略帶意外地掃了眼酒壇,淡然笑道:“你倒是有心,連酒都自釀了?”


    “閑暇時候隨手釀的,雕蟲小技,未敢驚擾諸位。”


    楚懷風微微一愣,忍不住脫口而出:“這……長青,你管這叫‘雕蟲小技’?”


    白敬之也微微挑眉,神色罕見地露出好奇。


    蘇長安微笑搖頭:“隨意釀造,瞎搗鼓的,僥幸而已。”


    事實上,這壇酒是他以現代蒸餾法從集市購買固態發酵的美酒中提取而成,出來的頭子酒 最好的酒都留著,其他的酒自己和朋友慢慢喝,從未外傳,連錢有道、趙四海之輩都垂涎不已,卻始終拿不出去示人。


    蘇長青突然心中微動,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緩緩起身朝白敬之拱手道:“白先生,既然今日楚先生帶來了如此難得的鮮魚,學生鬥膽,也想進廚房獻個拙技。”


    白敬之眼底閃過一絲意外,隨即笑道:“你竟還懂得廚藝?”


    “略懂皮毛,不算精通。”蘇長青神情謙遜地迴道。


    楚懷風聞言頓時來了興致,笑容微微擴大:“好家夥,你這可有趣了,酒也會釀,菜也能做,不知你究竟還有多少花樣?”


    “楚先生莫要太過期待,若一會兒味道平淡,您也別太嫌棄便是。”


    楚懷風擺了擺手,爽朗一笑:“我倒要看看,你這謙虛勁兒,是真低調,還是故作高深。”


    蘇長安也不多言,禮貌地微微躬身,便轉身朝著方娘的去處進了廚房。


    待蘇長安身影消失,楚懷風這才轉頭望向白敬之,帶著幾分玩味的口吻道:“先生,你說這蘇長青,藏得也未免太深了些。”


    白敬之含笑捋須,淡淡道:“此子性格便是如此,看似處處隨意,實則精妙得很。”


    楚懷風深以為然地點頭,隨即眼底掠過一抹期待:“今日倒要瞧瞧,他這廚藝如何,能不能入得了我的口。”


    話雖如此,他眼底卻帶著顯而易見的興奮之色。


    畢竟,這位楚懷風,不隻是書院大儒,更是書院出了名的饕餮食客,天下美味吃盡,眼界與口味非同一般。


    ……


    廚房內,蘇長安微笑著取出隨身攜帶的瓷瓶,小心地將一些潔白晶瑩的粉末灑入湯中,方娘在一旁驚奇地看著,忍不住問:“蘇公子,這是何物?”


    蘇長安隨意一笑:“一點小玩意兒,能提鮮罷了。”


    說著,又叮囑道:“這種東西味道極鮮,方娘日後若嚐過,也莫要外傳出去,不然被人知道了,我家門檻恐怕要被踏破了。”


    方娘掩嘴笑了起來:“公子放心,這點規矩我懂。”


    片刻之後,一道清蒸“碧溪晨躍”魚率先端了出去,緊接著,又一道濃香撲鼻的魚湯也隨之出鍋。


    蘇長安特意囑咐了方娘,這道魚湯名為“赤鰭玉羹”,並親自端著送上了桌。


    此時,桌上已擺了幾道小菜,桌上的菜肴熱氣氤氳,陽光從窗欞透進來,映照在一盤盤精致的菜品上,顯得格外誘人。


    那道清蒸的“碧溪晨躍”被放置於潔白瓷盤之中,魚身晶瑩雪白,伴著一絲如青玉般柔美的紋理,薄薄的汁水如琥珀一般緩緩滲透出來,微微蕩漾。嫋嫋的白霧縈繞其間,清雅的香氣如山中晨霧般輕盈飄逸,聞之一瞬,仿佛置身溪畔山林,心曠神怡。


    旁邊幾碟小菜同樣精致誘人:翠綠鮮嫩的時蔬油亮翠透,猶如一抹初春的鮮綠;淡黃色的酥餅薄如蟬翼,外酥裏嫩,透著淡淡的麥香;清炒山筍瑩潤潔白,微帶晶瑩,香氣清淡而悠遠。


    整個桌上的菜肴,色彩斑斕卻不俗豔,香氣各異卻又彼此交融,仿佛一幅動人的畫卷緩緩展開,直令人心馳神往、食指大動。


    楚懷風先嚐了一口清蒸的“碧溪晨躍”,筷子才剛觸碰到魚肉,便感到一絲前所未有的嫩滑,夾起來時,晶瑩的魚肉微微顫動,汁水順著筷子緩緩滴落。他將魚肉送入口中,溫潤細膩的肉質瞬間在舌尖上綻放,如同晨霧中的溪水輕輕劃過,鮮甜而純淨的滋味幾乎讓人忘了唿吸。


    他閉上眼睛,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虔誠的滿足,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妙啊!這魚肉之鮮嫩,簡直堪比初春的第一縷晨光,先生此名取得實在絕妙。”


    白敬之聽了,也微微一笑,隨手夾了一小片魚肉送入嘴中。入口的一刹那,他那一貫平靜的神情忽然凝固了一瞬,隨後雙眸微睜,眼底竟隱隱浮起一絲驚豔之色。


    見狀,蘇長青微微一笑,順手啟開了身旁的酒壇。


    刹那間,一縷清冽的酒香宛如無形的漣漪,蕩漾開來,頃刻之間充盈了整個庭院。這酒香清雅醇厚,似甘露初綻,清新而純粹,仿佛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魔力,直透人心。


    楚懷風鼻尖微動,原本還在迴味魚肉的表情頓時凝滯,目光急促地轉向蘇長青手中的酒壇:“長青,這酒……”


    蘇長安淡然一笑,緩緩將酒液倒入杯中,晶瑩剔透的酒漿如瓊玉般順滑,泛著淡淡的瑩潤光澤,酒香越發濃鬱,甚至令人微醺。


    楚懷風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先是輕輕抿了一小口。僅僅一口,他便感覺整個人如墜雲端,醇厚而純淨的滋味如絲綢般緩緩在舌尖鋪開,隨後一股沁人心脾的甘甜順著喉間直入肺腑,溫潤綿長,餘味無窮。


    他忍不住閉上眼,滿臉陶醉地歎息道:“此酒……此酒隻應天上有,世間哪得幾迴嚐?老夫今日才知道,以前喝過的那些酒,竟都是糟粕!”


    白敬之聽了,心中早已泛起濃濃的好奇,也端起酒杯淺嚐一口,隨即他那原本淡然無波的臉色也忍不住露出一絲難得的動容。他放下酒杯,盯著酒液久久未語,良久,才緩緩歎了口氣:“世間竟有如此絕妙的滋味,長青啊,你這‘隨意釀造’,恐怕要驚動滿京城了。”


    蘇長青謙遜一笑:“先生言重了,不過偶然所得,不敢外傳,先生們喜歡便好。”


    一旁的無寂起初還在默默品著魚肉,被這酒香一激,也忍不住端起杯子細細嚐了一口,隨即他目光微微一顫,臉上竟露出了罕見的震驚之色,連連念佛道:“阿彌陀佛……此酒之味,竟似佛經中記載的‘無上醍醐’,貧僧今日方知,世間竟真有如此美酒!”


    蘇長安笑道:“大師謬讚了。”


    這時,蘇長青又將自己烹製的“赤鰭玉羹”親手端到桌上,湯色乳白瑩潤,宛如瓊漿,微微泛起一層溫和細膩的光澤。細密如絲的魚肉點綴其中,隱約可見,隨著勺子的緩緩攪動,絲絲熱氣嫋嫋升騰而起,空氣中彌漫著極致鮮美的香味,馥鬱而濃烈,讓人唇齒生津,難以抵抗。


    楚懷風早已按捺不住,迅速舀了一勺送入嘴中,那滋味,仿佛把世間所有鮮美都濃縮在了這一口湯羹裏,唇齒間的鮮味如潮水般湧動,讓他差點咬了舌頭。他睜大眼睛,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隻一個勁兒地讚歎:“妙啊,妙啊!這一口,直讓人魂飛天外,長青,你到底做了什麽,竟能將滋味發揮到如此境界?”


    白敬之在旁輕輕放下湯匙,頗有感觸地看了蘇長青一眼,淡淡道:“長青啊,你這一手廚藝與美酒,怕是真能顛倒眾生了。”


    蘇長安謙遜拱手:“先生過譽了。”


    無寂也忍不住再舀了一勺湯,微閉雙眼,感受著那極致的鮮美,口中喃喃道:“阿彌陀佛,貧僧多年修行,今日方覺紅塵誘惑,果然難抵啊……”


    白敬之見楚懷風如此,心中頓時生了幾分好奇,也跟著品了一口,隨即微微一怔,露出讚歎的表情:“長青,這湯的滋味,確實與眾不同,你這‘略懂皮毛’的廚藝,怕是太過謙虛了。”


    “先生謬讚,主要還是這魚本身鮮嫩,我不過是略施手法罷了。”


    楚懷風哪裏肯信他這番話,笑罵道:“少來糊弄我,‘碧溪晨躍’我吃過無數次,卻從未有這等美味。你小子到底是施了什麽手段?”


    蘇長安抿了口酒,淡然一笑:“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手段,隻是加了些許調味的玩意兒,尋常人家罷了。”


    楚懷風聽他這般輕描淡寫,不由地啞然失笑:“尋常人家?若天下人都能做出如此美味,我還當什麽書院教諭,索性迴家做個廚子好了。”


    蘇長安見狀微笑不語,麵上神情始終謙遜,心中卻已暗暗滿意。


    ——楚懷風這般饕餮大儒,最易從飲食上打動,今日看來,效果倒是比想象中更好。


    無寂在一旁也品嚐了幾口,雖不言語,臉上的笑容卻明顯多了幾分讚歎:“蘇施主果然手藝不凡,貧僧今日也算是跟著沾了口福。”


    楚懷風放下湯勺,目光灼灼地望著蘇長青:“長青啊,這道湯你可得教教我,不然日後我再吃別的東西,恐怕都要索然無味了。”


    蘇長安端正了神色:“先生若喜歡,學生改日自然備好方法奉上。不過有些東西,涉及到家中秘傳,恐怕先生也要保密才是。”


    楚懷風哈哈大笑:“你放心,我若能吃到這樣的美味,哪裏舍得四處亂說,定然守口如瓶。”


    “隻是此物太過鮮美,日常還需節製些才是。”


    楚懷風歎道:“你這般美味在前,教人如何節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妖邪請自重!本官隻想摸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君尚與玉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君尚與玉卿並收藏妖邪請自重!本官隻想摸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