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反複複。

    待得幾人啟程離開,已是七八日之後。

    “如今要去哪裏?”涼夕信步躍上馬,一邊問道。

    她當真猜不透陸小鳳的主意,直到方才出了長留,她依舊不知他真正欲往何方。

    陸小鳳舉目遠處的無際浩淼,指了指遙遠的海天相接處,“既是出了千方館,卻也是不打算迴去了。如今,去桃花堡如何?”

    “去那裏做什麽?”

    陸小鳳眯了眯眼,笑道,“許久未見花伯父,甚為想念。”刻意文縐縐的語氣含了笑謔,涼夕望著,更覺琢磨不透。

    隻是,陸小鳳從不做無謂之事。

    這點她深信不疑。

    武林第一世家。

    在江湖上享有極高的地位——江南花家,即便是再不熟悉赫赫有名的仁義七俠,“桃花堡”總該是耳熟能詳的。

    桃花堡在武林上的地位堅不可摧,花家仁義七俠各個名譽極高。花滿樓的六位兄長,亦皆是武林中頗有名氣之輩。

    猶記得昔日桃花堡堡主花如令六十壽誕大宴之際,借以其聲望邀得陸小鳳、宋神醫、六扇門捕頭金九齡,以及江湖五大掌門人齊聚毓秀山莊,為得,也隻是花滿樓的心結。

    這般地方,去看看卻也是好的。

    涼夕如此想著,卻見眾人已提了韁,心驚之下急忙跟上,馬蹄踏飛一塵煙土,隻見夕陽下五人馳馳而去。

    深沉的月色中,偏有一絲妖嬈的香氣。

    那是丹心海棠的氣息。馥鬱中暗含一絲絕望。

    最嬌豔的時刻卻是別人的死亡。果然,隻適合在墳墓中生長。

    男子獨立樓上,繡白錦衣如月光般皎潔。他望著那花,站了許久,直到衣上侵染了露水,秋夜露重,仿若滲到骨子裏的涼意。

    暗夜中,有一抹白色撲閃而來,待近了,竟是一隻雪白的信鴿。

    男子抬手,那鴿子便柔順的停了下來,在他臂上站立了不動。他靜靜抽出竹筒中的細小紙張,展開,是極娟秀的字,娟秀中卻帶著一絲狠絕。

    ----鳳凰多奸,勿蹈羅網,迴天難。

    薄薄的紙揉入掌心。

    鳳凰?

    陸小鳳麽?

    他側手拿起身側的雕花漆匣,繁複的紋飾如夜一般深沉。打開了,瞬間充斥的金色光芒卻將周遭都一並照亮了起來。

    唇角泛起一絲笑,俊美得不似俗塵煙火。

    金華天山的聖池雪蓮。

    當真不負盛名。

    陷入迴憶中的眼眸宛若星海,深不可測。

    那人。昔日倚雲樓匆匆一見,卻是比得過三千榮華,富貴驚天。

    嗬。莫說是陸小鳳,便是十萬鐵甲,九天神佛,卻已是無計擋他去路的。

    連續趕了幾日的路,此日黃昏,眾人終在一個山穀中停下了步伐。

    下了馬,與花滿樓並肩而行,環肆周遭,不禁問道,“這裏是何地?”

    花滿樓笑答道,“此處便是桃花穀,過了這山穀,便是桃花堡了。”

    “桃花穀?”涼夕又逡巡一番,隻見周遭果真皆是大片大片的桃樹,不由笑道,“當真是名副其實。”

    停了片刻,又怪異道,“隻是這深秋天氣,這裏為何依舊這般灼灼的開的漫山遍野。”

    花滿樓解釋道,“此山穀中氣候異常,幾乎難分四季,穀中桃花每年都開得很早,隻在冬季才會凋上月餘。卻也是一種奇觀。”

    涼夕聽罷笑著調侃道,“如此倒好,等些時候去了桃花堡,若是你父親對我不甚滿意而要將我趕出來,我既無家可歸,便來這穀裏住上一兩日,也算不枉此行了。”

    “又說傻話。”花滿樓含笑搖頭。

    幾人一路說說笑笑,未覺越往裏去,竟然桃樹越是繁簇,濃鬱得幾欲將人隔開。

    陸小鳳本也是笑著的,此時卻突然沒了聲音。

    待涼夕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勁是,周遭的桃花已是幾可漫天。

    太過濃烈的香氣一陣陣襲來,竟令人有絲喘不過氣。

    “花滿樓。。。。。。”她平地裏竟生出一絲懼怕。

    “恩,我在。”他將她拉近了些,護在身側。

    周遭透著詭異,仿佛死一般的沉寂。至此,西門吹雪與孫秀清麵色也不禁冷凝了幾分。

    “的確不對勁。”陸小鳳凝望著眼前大片的粉紅,低聲道,“大家小心。”

    五人繼續向前行去,走了幾步,卻覺身後有窸窣聲響,涼夕猛然迴頭,竟見大片粉意直罩了過來。

    急忙拿手臂擋住,紛亂間,本是緊拉住花滿樓的手不自覺鬆了開來。

    明明隻是靜止的桃樹,竟讓人覺得仿若鋪天蓋地一般。

    待涼夕再次轉迴身,驚訝的發覺自己竟被團簇的桃花隔了開去。

    “涼夕!”手中驀然一空,花滿樓心中一緊,急切環顧道。

    如今他已非常確定此處暗藏了玄機。

    她想迴答他的話,拚力想擺脫這些糾纏,隻是這周遭的桃樹甚至模糊了她的視線,仿佛除了她餘下的一切都不再真實。

    “花滿樓!”她焦急唿喚。

    他敏銳的尋得她的聲音,一陣摸索,終於在紛亂桃花間摸索到了她的手,奮力往外一拉,穿過層層花葉相錯,將她緊按入懷中。

    陸小鳳緊緊四顧,下一瞬,眸光忽轉銳利,冷言道,“不好!定是有人布了陣。”

    桃花林中布陣?

    眾人皆是一驚。

    果真見五人皆已陷入桃林深處,難尋得出路。

    “涼夕。。。。。。”猶是驚魂未定,還未來得及欣喜,隻是轉身的瞬間,便聽涼夕驚唿一聲。

    隻一刻,她再次從他懷中被隔了開去,陷入了重重花樹中,轉瞬沒了蹤影。

    紛繁難解,不過轉身,竟又失去了她的蹤跡,花滿樓腦子頓時陷入一片空白。

    是誰?為何要這樣做?

    心中一陣慌亂,慌亂中更夾雜著隱隱的怒氣。

    迅即的抽了劍,旋身橫掃過去。周遭的桃樹應聲折斷,可餘下枝葉依舊無窮無盡般。

    “大家鎮定一些!” 陸小鳳試圖穩住幾近失控的局勢。

    便在眾人一陣慌亂之時,周遭的桃樹卻突然分了開來。

    四周恢複了寂靜,仿佛方才的一刻已隻是虛夢一場。

    一切如常,隻是沒了涼夕的蹤跡。

    四處搜尋,皆是無蹤影。

    她消失了,在他眼前消失了!

    “涼夕!”花滿樓大聲唿喚道,迴應他的卻隻有山穀的空曠迴聲。

    竟是有人在他麵前擄走了她!!

    心中滿是無邊無際的驚慌心痛,再次失去她的恐懼幾近將他吞沒。手握成拳隱隱作響,眉頭緊蹙,轉身奮力將劍擲於地上,一聲沉悶,長劍應聲碎成數段。

    意識不甚真切,幽幽的轉醒,隻覺身下柔軟的床榻如此陌生。

    頭腦一陣昏沉,奮力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略略熟悉卻更多的是陌生的俊美容顏。

    “醒了嗎?”男子坐於床邊,似笑非笑直望著她,羅衣錦飾,單單是在那裏坐著,舉手投足間亦是說不盡的風華。

    “你。。。。。。”涼夕揉揉昏沉的腦袋,氣息依舊虛弱,“怎麽會是你?”

    男子卻也不答她,隻徑自展了雲淡風輕的笑,“昔日我便說過,我們是有緣分再遇到的。”

    涼夕這才想起,之前是他們陷入陣中,她獨自一人被隔了開來,不知怎的,就暈了過去,醒來時便已在這裏。

    不由得冷笑道,“哼,使這般卑劣的手段將人強掠來,也算是緣分麽!”

    男子依舊淺笑,聲音動聽卻暗含一絲空靈,“沈涼夕,為何每次都是冷言冷語的,莫非骨子裏便是是這般性子嗎?”

    涼夕心中一驚,“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他此時卻似乎有充足的耐性,聲音中竟是含了一絲不甚分明的笑謔,“我既已將你‘強掠’了來,自是清楚幾分的。”

    涼夕仔細望著他,暗想他既能將陸小鳳幾人引入陣中,隻怕並非簡單的角色,如今自己落入他的手中,卻也隻得尋機再做謀劃。

    他見她不說話,隻是眼珠碌碌的轉,知她心中所想,卻也不戳破,目如靜水,隻淡言道,“還未自我介紹過,在下,雲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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