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曉是我童年心目中的一個女神,當然那時還沒有這麽一眼看去就充滿性欲的詞匯,恰當的說,崔曉是和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兒時玩伴,我們即是鄰居又是小學時的同桌,她是個有著童星相貌的最惹老師喜歡的可愛女童,我那時也還算翩翩。金童玉女是鄰居又坐同桌,我剩下的人生基本上不用奮鬥了。不過事情總沒那麽簡單,崔健是我在小學時唯一要好的男同學,他的名字現在看來很有個性,而這家夥則也是崔曉mm的親哥哥,也就是說二位是一對比較罕見的龍風胎同胞兄妹。崔曉在“誰先露頭兒”的這場二人生命中最初的較量裏一敗塗地,不過同胞兄妹比同胞姐弟聽起來讓人清爽不少。我們三人在我四歲時騎著兩輪的兒童單車在兩家共同居住的胡同裏,飛車黨般剮倒崔曉mm的流血事件中不打不相識了,現在想起來,我承認自己似乎是多少有些成心……隨後的日子裏我們三人成了最要好的朋友,“發小兒”生涯往往就是這麽莫名其妙的開始的。崔健是個從小就展現領袖風采的了不起的小孩兒,我們三人在一起時基本上都是他在領導所有的活動。對於他的妹妹,崔健自然有絕對的領導權,而對於我這個那時本就呆頭呆腦,被他妹妹迷的更加目光呆滯的問題兒童自然也說一不二。在濃密的夏日午後,我和崔健經常在崔曉的裁判下比試著誰能最先翻越一座隔離我們兩家的三米高的圓形石門,圍繞石門縱橫交錯的鐵柵欄可以創造無數登爬的方法,我們歡暢的高聲叫喊打擾了無數休眠期人類的午睡,而似乎我們整個學齡前時光都是在不斷翻越那一道該死的石門中度過的。  直到快要入學前的那半年裏,我和她哥終於有了些出息,崔曉也總算開始了她本就早該開始的注定一生的公主之旅。八十年代末,比較有內涵的學齡前兒童大都喜歡看一本叫《學與玩》的科普類圖畫雜誌。內容現在已記不清了,好像有很大部分都是在用圖畫講述著一個個宇宙間的正義戰勝邪惡的科幻故事,這種故事構成要素其實很簡單,要有好人,要有壞人,還要有一個公主。哈,簡直就是為我們三人設計的。於是有那麽大半年,我們三個都在我家或他們家一個下午一個下午的角色扮演著這些令學齡前兒童心神蕩漾的宇宙俠客夢想。崔曉當遍了各種有著奇怪名字的星球的公主,崔健也當遍了所有他可以想到,但其實隻有一個名字:“英雄”的王子型人物,而我那時就體現出了較不尋常的另類審美與特殊品位,我總是樂衷於扮演肥頭異型人或獨眼海盜王。

    剩下的事情就非常簡單了,王子總要匍匐在兩家材質不同的地板上,一邊口中念念有詞的自編自導著遇到各種邪惡生物,遭受各種對英雄其實不起作用但名字足夠唬人的招數的攻擊。而我這個肥頭異型人則坐在兩家各種各樣的椅子上,笑嗬嗬的拉著也坐在身旁,但被跳繩兒結結實實捆在椅子上的崔曉公主的纖纖玉手。等著折騰了大半天的崔健王子英雄救美。

    那個當歌星的同名崔健在多少年後高喊著《新長征路上的搖滾》憤世嫉俗,而王子崔健當時的心情似乎應該和那個歌名有上一拚,嘿嘿,沒辦法啊,做王子就得付出點代價麽。不過我那時似乎隱約有著這麽一種想法:

    “你是她哥,你們是近親,你就算王子救了公主,你們也不能親嘴兒不是?”

    所以我選擇當一開始就能拉公主手的肥頭異型人是最理智也最睿智的選擇。

    五歲就可以有這樣精準的邏輯分析,我二十一了迴憶起來也開始崇拜起樂衷於做肥頭異型人的自己。

    這樣的童年本該如美麗的開在山穀中的野百合般含苞待放,我們都該在小學初中高中裏經曆些不出普通小孩兒圈的沒什麽意思但很正常的生活,然後上大學什麽什麽的慢慢過完這一輩子。但也許崔曉的公主命太硬,我和他哥都注定要陪著公主經曆些奇異的事情,所以我和崔健的命運都在小學三年級時發生了也許早就預定好的但沒人願意的改變。

    小學三年級的暑假,因為我們三人的友誼而也具有聯誼關係的兩家父母準備結伴去北戴河旅遊,兩個家庭兩對兒大人三個小孩,一共七人都在幾個月以前就對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充滿了期待,而我也早就開始了長達幾個星期的興奮性失眠。火車上的旅途往往都是蹩腳寫手們開拓思路,尋找靈感的一條捷徑,不過我卻因為長期失眠而在兩家人共赴北戴河的列車上唿唿睡去,一動不動的枕著崔曉mm的雙腿死死環抱崔曉mm的腰肢唿唿睡去。做個超越同齡人道德發育極限的出位小孩兒總能得到諸如此類的提前人生享受。隻可惜我睡覺時流下的口水有損崔曉公主下車時的皇家風範。

    一望無際的微瀾的大海展現在三個小孩兒麵前時顯得溫柔無比,九十年代初還很金黃的沙灘仿佛把我們帶到了夢想中奇異的星球,崔健王子終於有新的地形可以匍匐了。嗬嗬,而我則在剛剛結識的幾個科幻愛好兒童的幫助下和崔曉公主一起埋在沙子裏,隻露出個傻乎乎色笑的腦袋來等待王子千辛萬苦後的到來。

    不過現在想想,我似乎也是在等待著金色童年的終結。

    如果我是個宿命論兒童,也許會說崔健那時的眼中閃動著異樣的光彩,仿佛接收了某種召喚般蠢蠢欲動;如果我是個童話兒童,也許會說崔健小王子在此後的歲月中和美人魚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但如果我是個無神論者,那便真的沒法解釋其後發生的事情。

    那時的北戴河海灘盛行出租橡皮氣床,那種充氣後漂在海麵上的悠悠感覺令我們為之傾倒,於是兩家準備租三個氣床來享受美妙的人生。崔健崔曉還有我在大人們正在討價還價時便搶出個氣床飛一般的向廣闊能夠包容一切的大海跑去,哪個業餘攝影愛好者要是能拍下那王子公主和肥頭異型人頂著氣床興奮入海的畫麵一定是他注定業餘的藝術事業的最大成就。

    那天的天氣似乎和我此後奔赴一夜情約會的每一天一樣完美。我和崔健上身橫躺在氣床上,腿浸泡在清涼的海水裏,崔曉被我們夾在中間,我們三人仰麵朝天,彼此輕輕的拉著手。

    “我們閉上眼睛,就讓小船這麽漂著好麽?”崔曉甜甜的笑容決定了公主就該享受的情調生活。

    於是王子公主和肥頭異型人一同閉上雙眼,隨著大海的微瀾而輕輕飄蕩在彼此金色的童年夢想中,那種飄飄蕩蕩的享受多年以後我在和陌生女孩做愛時偶爾會有些想起,那是一種奇妙的,沒有一絲負擔的盡情飛翔。

    “i believe i can fly, i believe i can touch the sky”

    童年的幸福時光就在這搖搖晃晃中向我們揮手告別,仿佛個長著蜻蜓般透明翅膀的嬌小仙女,本很嬌美的麵容在飄飄忽忽中漸漸變形,最終血肉消散,隻剩一隻碩大的骷髏朝著毫無心理準備的小朋友做個惡心下流的猥褻表情。

    我們三人幾乎同時被那下流的表情擾了漂蕩的夢想。

    再次睜開眼時,天空已有了一絲陰雲,氣床依然在海麵上飄蕩,但一座幾十米高,寬大的超越我們年齡想象的大船已近在眼前,那應該是一艘大型漁船,船底的鐵板上滿是鐵鏽,黑乎乎的顏色仿佛某種色情生物總羞澀遮掩的地方般散發著致命但難以抗拒的吸引。最要命的是,一條粗大的船錨鐵鎖就在我們眼前,那上麵青苔斑駁,讓人惡心……我們在不知不覺中已漂離了海灘。

    海岸邊嬉水的人群依然歡樂,遙遠的距離與海浪的鬼笑淹沒了我們大聲的唿喊,靠近深海的海浪和沙灘邊的微瀾根本不是近親,那翻騰的巨浪不斷讓載著王子公主和戰俘異型人的氣床風雨飄搖。崔曉已經哭的哭不出聲來,崔健將身體挪入水中,試圖拖著氣床慢慢向迴劃,看他那麽勇猛,我也下去試了試,但立刻放棄,崔健你以為你是在遊泳池你踩得到地麵的淺水區拉著小鴨子氣球麽,你以為什麽對手都像我那麽最終能被你戰勝麽,更何況你此時隻用一隻手捏著氣床的膠皮花邊……

    一道巨浪打來,我和崔曉的童年終於走到了盡頭。我們的氣床在大海裏飛舞起來,仿佛一隻長了翅膀但還並非蝴蝶的大肉蟲子般滑稽但深刻,我在風浪的中央終於做了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英雄人物,一支胳膊緊緊的摟住氣床,另一支胳膊和兩條快被泡爛的雙腿死死的箍住了崔曉的身體。至於崔健……我已沒有多餘的器官可以顧及。

    海水的衝刷淹沒了崔健這輩子的最後一句語言,所以他連“他今生最後說的一句話”這麽有內涵的迴憶都沒給我留下。真是一個吝嗇的家夥。

    有些人的命運就是那麽不濟,就在這道巨浪將崔健收編的五分鍾之後,一艘突突做響的救生艇扔出的繩子砸到了我的腦袋。我拉著繩子迴歸自己的生命,而崔曉死死的摟住我的身體,就像我用跳繩把她捆在椅子上一樣的一絲不苟……隻是以後,永遠不會再有人來為她解開那比礁石還多的死扣兒,因為,小王子已然離去。

    多年以後看了《泰坦尼克》,我想也許我該感謝那道巨浪,如果我們隻是漂來漂去,說不定崔健還會成為jack,對著崔曉rose說那一堆讓人性衝動的廢話,而我這個死屍甲卻隻能在一旁默默哭泣。又或者崔健依然是jack,而我是rose……不過我終究還是哭了,我和崔曉抱在一起在她父母的無盡悲傷和我父母的暗自慶幸中整整哭了一個下午。哭幹淨了屬於童年的眼淚,也哭幹淨了我們最後的幸福時光。深海裏的習俗不同,崔健小王子和美人魚公主的婚禮是需要眼淚來代替歡笑,需要悲哀來替代歡樂的……說白了,是需要有人告別的。

    迴到學校,崔曉和我的生活都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她媽因為受不了喪子之痛而時不時產生幻覺,似乎玉皇大帝等等等等色鬼總在打她的主意。崔曉的父親則終日奔波在妻子的病房和兒子的幻想之間,這個中年男人是我說過話的最堅強的家夥之一。

    當然,崔曉就交到了我的手中。

    每天在學校,崔曉八小時不間斷的緊緊的握著我的右手,很少說話,臉色蒼白而眼神膽怯,一個美麗快樂的小公主就這樣離我遠去……我有時會想,如果崔健不抓什麽膠皮花邊而是抱緊些氣床,如果他再堅持幾分鍾,如果我多長了個夠他抓的住的器官,又如果我以前演肥頭異型人時,強大些把他的英雄氣焰打下去……很多人的命運都隻在一秒鍾決定。

    一個有無數種光明可能可以去改變的航向,卻總會駛向最遙遠和黑暗的深淵。

    一個美好家庭,一個完美公主的生活就因為我的肥頭異型人不夠強悍而從此終結。

    我想,我是主要責任人。

    別看我今天上了大學,但我小學時有大半年都是全校著名的零分學生,雖然我的學習成績在崔曉緊握我右手的時期比那時的糧票使用率降的還快,但每次崔曉看著我左手拿著的零分卷子時狡黠的笑容是她唯一像以前那個公主的時刻。我寧願這樣的生活能夠永久下去,每天被她拉著手,每天考零分,每天和她在一起十六到二十四個小時。我看我爸媽好像也有收個童養媳的意思。

    不過就像崔健小王子離我而去一樣,崔曉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也不會太長,三個月以後,崔曉的媽媽從十二樓一頭紮進了那沸騰的生命……女人就是脆弱……不過我不是女人也不是她媽,更沒有失去小王子兒子,所以憤童我這次就沒有當。隨後,崔曉除了我以外她唯一的親人父親決定帶上她離開這座傷心的城市,到一個美麗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現在看來,這個選擇讓這個堅強的男人在我眼裏又具用了典型的詩人氣質。

    四年級第二學期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堅強的詩人父親決定學期結束便帶崔曉去實現這個隻屬於他自己的該死的夢想。這種即將分離的氣氛為我以後的蹩腳寫手之路埋下了最初多愁善感的種子。也為我以後一夜情的另類生活提供了第一次鍛煉瘋狂的機會——我決定為崔曉買一件白色的紗質的漂亮裙子,我想隻有她,一個公主才應該穿上這樣潔白的美麗衣服……直到初中看了幾部港台垃圾片以後,我才明白,原來自己看上的這衣服是一件兒童婚紗。

    情種是需要天賦的,花癡要從娃娃抓起,我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那麽這樣一件作為改革開放之初標準洋玩意兒的東西標價200rmb。我那時的經濟狀況在同齡人中算是貴族,每周有五塊錢零花……那時我信息不對稱,還不知道有賣血這麽個來錢又快又崇高偉大的正當職業,所以我深思熟慮後決定賣肉。嗯,賣肉。當然我敢打賭你現在一定想歪了,那年頭妓女都少見更何況跨越了雛妓,男妓,雛男妓,這麽多道職業鴻溝呢。我說的賣肉就是節省夥食費,不要失望啊,其實說到底誰能說這和賣肉這兩個字沒有一丁丁邏輯關係呢?

    學校中午的夥食標準是每月八十元錢,夠黑的。兩個月一收,於是我私吞下兩個月的夥食費後加上以前的儲蓄還要再苦等一周盼來最後的key money。當然,這樣的事情很俗,沒什麽值得炫耀。相信很多那年頭被各種誘惑勾引的小學生中有不少人都以此淘過金。

    所以我自然不能和別人一樣。

    幹這種勾當的大部分小朋友都是中午餓著肚子然後迴家晚飯找齊,但我就比較無良了,我看準了學校夥食製度管理混亂的局麵,雖然沒交錢,但每天依然在孜孜不倦的吃著吃著。那兩個月的夥食雖然應該不是我這輩子吃過最香的飯,但一定是我曾經吃得最努力和一絲不苟的,這理由當然顯而易見。

    於是幾年後,一個由秀水街小倒兒爺改行做憤青的人在自己那本成名的,“充滿賣點”的暢銷青春讀物裏這樣寫道:“那天真他媽邪性了,一小丫挺的,傻了吧嘰那種。直眉瞪眼的走到我攤兒前,隨手甩給哥們兒我兩張大團結,然後抱起我那裏最漂亮的,人外國爺們兒娶媳婦兒時侯,外國小孩兒當花童穿的婚紗晚禮,撒丫子就跑,真他媽牛x……靠,咱沒輒,誰讓人有錢呢,不過這小丫挺的跟我這兒轉悠倆月了。”

    我家有個小閣樓,我爸養的一堆鴿子和我就住在那裏麵,當然鴿子得在籠子裏,每天勤奮的長肉以便我最早寵幸它們。我和崔曉的很多時光就都是在這座小閣樓裏度過的。這裏總有暖暖的金紅色午後陽光透過木板牆上貼的聖鬥士貼畫明目張膽的晃悠進來。於是,就是在那麽一個金紅色的暖暖午後,我和鴿子們一同靠在牆邊,崔曉穿著那潔白的婚紗甜甜的向我們微笑。她柔順的黑色秀發和白色婚紗是一對兒絕配,她纖巧的身體讓那些下流的鴿子直吹口哨。世界上任何一套婚紗,都該把能夠穿在崔曉公主的身上視為自己的榮譽。我在決定了今晚該吃掉哪隻下流鴿子後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

    崔曉的眼中似乎有些濕潤,這讓她長長的美麗睫毛更加迷人。她微紅的嘴唇在向我輕輕顫抖。

    也許是要說些什麽吧,但我隻注意了她的身體。

    白色婚紗與紅色光暈環抱下的那燦爛軀體,就是我沒什麽追求的童年中,唯一的夢想。

    最近比較流行有個悲劇結尾的童話故事,我的變態兒童往事雖不是童話,但也有個不太爽快的後記。

    雖然我是個奇異的兒童,但我還是低估了我和崔曉所在的那所1906年建校的小學的管理水平,這也捎帶著侮辱了夥食科收費帶揩油的管理人員的智力水準,沒交錢還吃飯而且吃得更多讓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畢竟,這是一個大人的世界,收拾我這麽個小兔崽子也許是他們混沌人生中唯一的亮色,所以全校上下對於我的罪行格外興奮。為買婚紗以及終究不太好意思總吃霸王餐所導致的幾天逃學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名言,成為了全校三十六個班思想教育課上的不二選題。全校的班主任們在每周固定的這節課上,把我的奇異事跡添油加醋和無中生有的傳播開去,我一下子就成了名人。這也是我踏上社會之前對炒作的最初感受。

    “說,那錢都幹嗎去了!”班主任辦公室裏老師們痛心疾首,但其實和現在的娛記沒有任何本質分別的套著我這個名人的花邊新聞。

    “買話梅肉了!”我迴答道。

    “全買話梅肉了?!你也不怕把牙吃沒了……”九十年代初小學教師的想象力和語言水平還真是……

    隨後便是寫檢查,五千字……汗,我小學四年級我數數都數不到五千,您讓我寫……不過付出總有收獲,我此後支撐生命的蹩腳寫手之路,最初的啟蒙也許就源於吃學校霸王餐的長篇檢查。

    其實像這種事,放在現在這個二零零幾年根本沒什麽大不了。現在的兒童們都強大到恐怖,有生育能力的都已兒孫滿堂。可我那個年代可是高唱:“太陽照在我們的臉上,每個人的笑容都喜開顏”的年代,再加上文革批鬥的遺風尚存,所以我的日子可想而知。不過再難熬的日子有個結束的盼頭就會好上很多,但本班那個一貫慈祥的班主任卻填上了我這個剛剛挖通的逃命狗洞。

    《倚天屠龍記》裏有位鹿先生,《西遊記》裏有位鹿角大仙,我的故事裏則有一位姓鹿的中老年女教師,她一向以慈祥示人,但對處理一個小兔崽子這麽有趣的事情上她卻比任何人都有著長期的興趣。我想她做愛時性高潮的持續時間一定很長。很長很長。

    於是每天一輪到她的語文課,她都要我起立然後翻來覆去的組織全班熱血兒童批判我的罪行,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月左右,沒有人能想象一個翩翩的奇異兒童被長期侮辱後的瘋狂心情。於是,這老師自找的人生悲劇就要上演了。

    “你說,那些錢你都花在什麽地方了?啊?你揮金如土啊你啊你……。”

    “老師,您已經問了我三十多遍了。”我超越了忍耐的極限而第一次不再沉默,這顯然打亂了鹿老師長期習慣的爽快心情。

    “什麽!!你再給我說一句!犯了這麽大錯兒就這種態度!!”

    “老師,您有完沒完?”我對自己那時的不善良有些吃驚,但其實正是學校一個多月的瘋狂批判教會的我不要善良,這個例子其實挺有哲理和社會意義。

    “你他媽再說一句!!”鹿老師怒不可遏了,一個中老年女性靈魂工程師,想用京罵撐住場麵,隻可惜她選錯了對手,一位宇宙都叱吒過了的肥頭異型人。

    “老師,您丫有完沒完?”  “老師,您丫有完沒完?”

    全班同學的人生因為我多加的這一個字而具有了傳奇色彩,鹿老師的心髒病犯了,趴在講台上抽搐不停。我其實覺得,她是在為自己發現了一個文學天才而激動不已。

    十歲時靠一個字就橫掃千軍,我真的不應該長大了,才隻做了個蹩腳寫手。

    我威力無窮的文學天賦在學校內很快引起了恐慌,教導處攝於文學的威力而把所有事情算在一起才給我個警告處分草草了事,嘖嘖,文學實在太偉大了。

    這個學期是我一輩子裏最具有傳奇色彩的半年,不過在鬧哄哄的傳奇經曆瓜分下,我和崔曉相處的最後時光也已走到了盡頭。

    七月十三號,這個多年以後北京申奧成功萬眾痛哭的日子在那時隻是一個普通悶熱的該死的一天。但這天是崔曉的生日,說起這事兒來我就很羞愧,“金色童年的青澀迴憶”這麽包含人類美好情操的事情我那時卻沒太在意,我畢竟多少被人類的小學生們所同化,對於“女孩生日”這樣在今天想要泡個馬子就要比她姓名都早知道的如此敏感的重要問題而置之不理,我隻記得在崔健還當王子的時候,有那麽兩三個夏天的某一天去崔曉家暴搓過幾頓,因為他們兩個人的生日是一起過的,所以我一餐自然要吃兩頓的量,不然不就等於沒給誰過生日了麽……

    那天剛好是學校放暑假後的第一天,在前一天剛剛開過通報成績和進行學年清算的家長會,這是每一個小學生的童年惡夢。我那三門零分以及霸王餐,逃學,當然還有奇異的文學天賦都轉化為當晚一頓讓聖鬥士都膽顫心寒的鐵拳的暴揍,那頓毒打毒到了讓我懷疑起自己身世的地步,所以我放暑假的第一天就是趴在小閣樓上度過的。崔曉靜靜的坐在我床邊,給我扇著扇子,好像也說了些曖昧的話。

    “我那裙子是你用話梅肉換得吧”崔曉破了那麽多大人都沒破的奇案。

    “嘿嘿”

    “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會那麽喜歡那條裙子了”

    “不會吧……”

    “你身上還疼麽?我碰碰,哪裏不疼你說。”

    “啊!啊!”

    小閣樓上的小護士迴憶僅限於此,不過這似乎是為了照顧我腦容量那時有限的困難,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多少年以後迴憶起來,我都保證沒有落下一個細節。

    崔曉那天顯得很反常,她很高興的扮演起護士來為我檢查身體,具體方法就是摸我身上,哪不疼她記下來。這麽特別且帶勁的遊戲我以前都沒有玩過,所以顯得非常興奮。但那時已是晚飯時間,我爸這兩天因為家長會而進入嗜血期,所以經常在我家吃飯的崔曉就先迴去了,我的小閣樓和地麵用一個梯子連接,所以當崔曉蹦蹦跳跳的迴到地麵,跑向她家的時候我們決定晚上再來做這個遊戲,在那夜深人靜的午夜,嗜血的獸人們都粗魯的打著唿嚕的時候。

    夜晚很快就到來了,那些下流的鴿子今天超級反常的都一聲不吭,一動不動的窩著不知在尋麽什麽。我勉強站起身,蹭到窗邊,向夜色中的那道我和崔健也包括崔曉都翻越了無數次的圓形石門張望,那道石門隱約中向我呲著白牙,其實它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它,是它讓王子和公主能夠住在一起而,公主和公主的寵物卻隻能兩地分離。

    那天的夜景很有童話色彩,幾隻螢火蟲微綠的光彌漫在屬於我的最後一個夜晚裏,我久望不見崔曉的到來,便又慢慢蹭迴到床上。也挺饑渴的螢火蟲也許被我的渴望而吸引,在我青木窗邊翩翩的飛舞,而崔曉也在小蟲們為她擺好舞台後嫣然登場。她穿著那件白色的婚紗,似乎剛洗過的頭發上掛著未及散去的水氣,她小心的邁著步子,從小梯子上跨進我的窗子,跨下窗台,迴身將窗子關上,然後拉緊窗簾,再迴身默默的望著我……所有動作都似乎早已想好,這讓午夜的悶熱微不足道。

    小閣樓裏的光線很曖昧,但也顯出迷朦中的清冷,崔曉就在這樣的夜色中,在我的眼前,一粒粒的解開婚紗的紐扣……一粒,一粒……我這才知道原來自己買的這件婚紗上竟有那麽多該死的扣子。

    紐扣都已解開,她抬起頭默默的看著我,然後背過身,將裙子褪了下去。那一瞬間,我的雙眼被光芒所籠罩,奇異光線下的這夢中的軀體就擺在我的眼前。嬌小的雙肩在陰暗的空間裏閃著銀色的光華。也許已經發育或者我希望已經發育的胸部微微隆起,兩條光潔的小腿活像種嬌媚的動物。她的皮膚潔白如月下的水麵,長長的烏黑頭發披散在胸前,洋娃娃一樣的臉龐在向我一點點靠近。

    我的嘴唇被溫熱所包圍,她暖暖的,柔柔的舌頭頂開我緊張而愚蠢的牙齒,最終我們糾纏在一起,這個吻就像我的童年一樣漫長,那金色的,無憂無慮,但不得不去告別的童年……她的頭發覆蓋在我的臉上,烏黑的秀發清香如同芬芳的花園,她輕咬著我的嘴唇,甜甜的口水一點一點滴進我的靈魂裏。

    那一夜,我們赤裸的抱在一起,她撫摸過我的每一寸身體,我則滿心虔誠的將她舔了無數遍。悶熱的午夜下起了陣雨,那淅淅瀝瀝的雨滴溶化進窗外的冷酷仙境,而我們的汗水則纏綿在一起,匯聚在了世界的盡頭。

    清晨,我慢慢醒來,發現兩眼粘滿淚水,似乎從未睡去。我的枕邊有一縷烏黑的秀發,婚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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