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先生,發生了什麽事嗎?”尤什科夫在一旁詢問我。


    “不好意思,打擾到您休息了,沒什麽事,隻是一些家裏的瑣事罷了。”


    “那就好!那就好!”


    尤什科夫說完,頭又靠向了一邊。


    許久之後,我們載著尤什科夫一同迴到了工廠。踏入工廠大門,那熟悉的機器轟鳴聲便傳入耳中,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機油味。我們徑直走向辦公室,短暫休息的片刻間,尤什科夫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偶爾和我們閑聊幾句,詢問著工廠的過往。


    小憩過後,精神稍振,我們便起身,帶著尤什科夫穿梭在工廠的各個車間,開啟了這場參觀之旅。尤其走進奎木狼家的廠區時,高大的廠房、排列整齊的設備映入眼簾,尤什科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如同一個初入寶庫的探索者,眼中滿是驚歎與好奇,腳步也不自覺地加快了些許,想要一探究竟。


    這尤什科夫可真是個門兒清,一進工廠,就開始這兒看看、那兒瞧瞧,一邊參觀著,一邊還不停地向我們詢問關於製造方麵的各種訊息。從原材料的選用,到具體的製作工藝,再到成品的質量把控,他都問得特別細致,那認真的模樣,一看就是個行家。他雖然拄著拐杖,但是感覺一點也不覺得辛苦,這一圈一圈下來,竟然把我們都走累了。


    他的漢語著實是好,不管是表達還是溝通都很順暢,在我們的交流的過程中,完全感受不到有任何的障礙,就像和一位老朋友聊天似的,輕鬆又自在。


    奎木狼呢,也是個熱情好客的主兒,想著要好好招待一下尤什科夫,便帶著大家去酒店吃海鮮大餐。不一會兒,餐桌上便陸續擺滿了各式各樣鮮美的海鮮,那誘人的鮮味兒彌漫在整個包間裏。到這裏怎麽能不喝白酒,幾杯高度酒下肚後,尤什科夫的臉微微有些泛紅,精神卻越發得好了起來,他看著童蕾,突然笑著問道:“請問這位女士,你是不是陳墨的未婚妻?”


    這一問,讓童蕾一下子就羞紅了臉,那小臉就像熟透的蘋果似的,紅撲撲的,特別可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才好。


    這時,奎木狼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來了,他湊到尤什科夫身旁,滿臉疑惑地問道:“尤什科夫先生,我這就又搞不懂了,為何您這麽確定,這位女士為什麽不可以是我的未婚妻呢……”


    那語氣裏還帶著點兒不服氣,似乎要看看這尤什科夫是因為什麽依據才會這樣篤定。


    沒想到童蕾上去就給了奎木狼一個肘擊……


    尤什科夫倒是不慌不忙的,他端起酒杯,對著奎木狼晃了晃,笑著說:“我親愛的朋友,我們幹了這一杯,我就告訴你!”


    奎木狼也是個爽快人,二話不說,端起酒杯,仰頭就一飲而盡了,然後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尤什科夫,等著他揭曉答案。


    尤什科夫見狀,笑了笑,也一口幹了,慢悠悠地說道:“其實呀,我知道你們三個都是好朋友,但是我感覺他們更親密一些,當然我也是猜的,因為在我們那兒,姑娘們大多都喜歡健壯的男子,我要是這位女士,我也一定會選擇陳墨先生!”


    這話一出口,可把奎木狼說得是骨鯁在喉,心裏別提多憋屈了,一時之間也沒了脾氣,隻能無奈地撇了撇嘴,又悶頭喝了幾口酒,那副模樣,看著還挺有意思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尤什科夫先生,言歸正傳,請問您這次找我們是想合作點什麽呢?”


    奎木狼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臉好奇地看著尤什科夫,眼神裏滿是探尋的意味,畢竟大家都還不太清楚尤什科夫此次前來的具體目的呢。


    “首先,感謝大家的盛情款待,你們其實不用這麽麻煩,我還有個漢語名,叫做尤勝利,或者你們平時叫我老尤也行!”


    尤什科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那語氣輕鬆又隨意。


    童蕾一聽,趕忙解釋道:“尤什科夫先生,在我們這兒,叫長輩的名字是很不禮貌的,這樣吧,我們以後叫你老尤。”


    尤什科夫笑著點了點頭,很是認同地說了一句:“好!就聽你的,我入鄉隨俗,入鄉隨俗!”


    那副模樣,顯得特別通情達理,對咱們這兒的文化習俗也很是尊重。


    “我又震驚了一把,您還懂入鄉隨俗這話兒啊?!”奎木狼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讚歎的神情,連這樣具有地方特色的話語都能說得如此自然。


    尤什科夫沒再多說什麽,隻是端起酒杯,看向了奎木狼,之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奎木狼也不含糊,又一杯下了肚腹。


    老尤緩緩道來:“這裏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要不我們換個安靜的地方?”


    他的目光在我們幾個人身上掃了一圈, 奎木狼聽後,想了想,提議道:“要不,再迴工廠,我們詳談?”


    然而,尤什科夫卻搖了搖頭,似乎不太認同這個提議。我見狀,腦子一轉,馬上建議他們去咖啡館,想著這鍾點,咖啡館也打烊了,裏麵沒什麽人,正好方便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更不會被別人打擾呢。


    尤什科夫一聽,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說道:“咖啡館好!陳墨的提議,那正合我意,簡直太好了!”


    他那興奮的樣子,就好像已經聞到了咖啡的香氣似的。 於是,我們便起身離座,駕車朝著咖啡館的方向駛去。


    深夜,在街角那家彌漫著馥鬱香氣的咖啡館裏,老尤從包中取出電腦,那是一台頗具年代感的ibm電腦,仿佛一位沉默的老友,見證著他無數的奇思妙想。


    我打量了一會兒,好奇地問:“你也用美國人的機器?!”


    老尤嘴角微微一笑:“看看銘牌上的產地,是你們這裏的,再說,這上麵我i並沒有存放任何軍事資料,我也不會用它隨意連接陌生的網路!”


    老尤微微發胖的身軀在椅子上挪動,動作遲緩卻又透著一股沉穩。他伸出手,輕輕按下電腦的啟動鍵。伴隨著一陣低沉且熟悉的嗡鳴聲,電腦屏幕緩緩亮起,幽藍的光瞬間映照在他那滿是期待的麵龐上。


    我們幾個好奇地圍攏過來,目光聚焦在屏幕上,等待著老尤揭開概念設計的神秘麵紗。 當老尤輕點鼠標,圖紙在屏幕上徐徐展開,奎木狼原本還帶著幾分慵懶的眼神瞬間瞪大,整個人像被電擊了一般,扯著嗓子猛地大叫道:“這……這是……軍火生意!”


    那聲音在咖啡館相對狹小的空間裏驟然炸開,驚得我們身子不禁一顫。


    我和老尤對視了一眼,眼中同時流露出一絲無奈,緊接著,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我們帶著些許同情看向奎木狼。


    老尤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平和又耐心地解釋道:“哪是什麽軍火生意,這不過是軍模的設計圖。我現在合作了一個模型品牌,整日裏琢磨著做各種飛機、坦克還有艦船這些軍事模型,如果可以生產出來,我可以在各個展會上將它們展示出來,並且出口銷售!”


    就在此時,一陣清脆悅耳的腳步聲從咖啡店的櫃台方向傳來,如同靈動的音符。隻見童蕾,這位在咖啡館內的邁著輕盈的步伐,手中穩穩地端著三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來。她笑意盈盈,宛如春日暖陽,將咖啡一一擺放在我們麵前,輕聲說道:“大家嚐嚐。”


    老尤趕忙雙手捧起咖啡杯,微微湊近,輕嗅那濃鬱的香氣後,小啜一口。刹那間,他的臉上仿佛綻放開一朵花,那表情就像尋得了世間至珍,瞬間堆滿了如獲至寶般的笑容。他忙不迭地說道:“謝謝這麽美麗的老板娘,給我送來了這世界上最美味的咖啡,非常榮幸!”


    他那誇張的表情和語氣,活脫脫像個喜劇演員,逗得我們忍不住哄堂大笑。


    奎木狼在一旁,看著老尤這副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帶著幾分調侃,拉長了語調感歎道:“老尤,雖然不是第一次讚歎了,但是您這漢語說得,忒好了!”


    一時間,整個咖啡館裏都迴蕩著我們輕鬆愉快的笑聲,剛剛那因奎木狼的驚唿聲而產生的緊張氛圍,也在這歡聲笑語中煙消雲散,隻留下咖啡的香氣,依舊在空氣中悠悠飄蕩。


    從咖啡館出來,夜色已然濃稠如墨,將整座城市溫柔包裹。街燈散發出昏黃的光暈,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周圍的街道靜謐了許多,偶有車輛疾馳而過。


    奎木狼和老尤並肩走向停在街邊的車,老尤微微佝僂著背,步伐略顯蹣跚,奎木狼一邊走一邊輕聲叮囑著什麽,隨後扶老尤坐進車裏,自己也上了駕駛座,車子緩緩啟動,駛向老尤下榻的酒店。


    而童蕾此時站在我身旁,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困意寫滿了她的臉龐。她伸了個懶腰,動作慵懶又可愛,而後輕輕跨上我的摩托車,雙手自然而然地環住我的腰。


    我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微微前傾,靠在我的背上,帶著幾分困倦的依賴。 我發動摩托車,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聲。隨著車輪滾動,我們朝著工作室的方向進發。


    夜風迎麵撲來,帶著絲絲涼意,吹散了些許困意。童蕾的發絲在風中輕輕飄動,掃過我的臉頰,癢癢的。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已關門歇業,隻有偶爾幾家還亮著燈,為這寂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煙火氣。


    摩托在街頭緩緩停下,我透過倒車鏡,望著身後行車道上那昏黃的路燈,猶豫片刻後,我還是趕緊掏出手機,撥通了唐嬌的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唐嬌清脆的聲音傳來:“陳先生,您可算聯係我了,我這兒有重要資料要給您看,您快來我這兒一趟吧。”


    掛了電話,我馬不停蹄地朝著高嵩律師事務所趕去。抵達時,夜色已深,整棟大樓燈火稀疏,唯有唐嬌所在的樓層還透著光亮。我走進事務所,發現唐嬌還沒有下班,她正坐在辦公桌前,全神貫注地整理打印著資料,身旁的打印機不斷吐出紙張,發出 “嗡嗡” 的聲響。見我來了,立刻起身,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引我去了辦公室旁邊的小會議室。


    “唐律師,深夜打擾,不好意思!” 我略帶歉意地開口。


    “陳先生,說哪裏話,您是我的客戶,服務至上!來,請喝水!” 唐嬌熱情地迴應,邊說邊給我遞來一杯溫水。


    “謝謝!白天有客戶在,實在脫不開身,不好意思!” 我接過水杯,再次表達歉意。


    唐嬌微微擺手,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沒事,那件事我們已經調查過了,應該和鄭強有關!”


    我心頭一緊,急切地問道:“那麽,當年他是參與者,還是旁觀者?”


    唐嬌皺了皺眉頭,搖了搖頭:“不能確定,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一定知情,您看需不需要滲透一下?”


    我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下周阿兮要去看望他的父親,我們晚於這個時間點再去探望一次就行。”


    唐嬌點了點頭:“好的,您及時通知我,我來預約。”


    “如果他見麵後……說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有些擔憂地追問。


    “陳先生,我會安排好,如果事實如此,他將無法反駁。” 唐嬌眼神堅定,語氣中透著十足的自信。


    “裏麵會不會有耳朵?” 我下意識地環顧四周,壓低聲音問道。


    “這個可真說不好,但是我會事先打點好一切。” 唐嬌同樣小聲地迴答。


    “好的,我可暫時不想倪叔他們知道,他們太煩人了……” 我強調道。


    唐嬌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會議室裏一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我看著麵前那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慢慢沒有了溫度,這似在提醒著我們,雲霧之後,我們可能離真相又要近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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