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午後,陶氏母女提議,準備一起去雅山寺還願。老鄭表示求佛都是大清早去,這都過飯點了,求個什麽勁。但是繼母堅持要去,阿兮表示不想去,繼母說:“一定要去,保佑你姐姐考上鷓海大學,這裏的佛祖保佑很靈的,你也可以求佛,有什麽願望都可以訴說,很靈驗的!”老鄭在一旁沒有阻礙,更沒有傾聽阿兮的想法,隻是冷冷地背對阿兮,端茶在喝。


    下午,一家去了雅山。雅山有兩條路,坦蕩大路偏不走,繼母陶麗娜提出為了表示虔誠,走古棧道比較好,這條路年久失修,部分柵欄都是隨風擺動。老鄭用手拍了一下木柵欄當時就斷了,老鄭想了想,搖了搖頭,感覺自己體重不輕還是覺得走大路比較穩妥,隨即將木柵欄丟入草叢。阿兮想和父親一起走,被陶園園攔住,陶園園告訴阿兮,你要虔誠,待會許願才會靈,你有什麽願望要實現,想想就會有力氣。老鄭,身為阿兮的父親,卻好似一個冷漠的旁觀者,那副裝聾作啞的模樣實在令人心寒。明明阿兮眼中滿是對他的依賴與渴望,一心想要跟著他一道前行,他卻隻是無情地擺擺手,將阿兮推向繼母那邊。他怎會不知,這樣的安排,就如同將一隻無辜的小羊羔送入未知的險境,哪裏會有什麽好事發生。果不其然,在半山腰,陶園園突然使壞,用身體猛撞了一下阿兮,阿兮伸手去扶柵欄,木柵欄斷了,一起跌落山崖。雖然都在意料之中,但是當繼母看到此情此景是還是慌了神,陶園園不鹹不淡地說:“你怕啥,你不是就想看著她死嘛!”繼母一個嘴巴打在了陶園園臉頰上,頓感火辣辣的。繼母看向四周,此時棧道沒有什麽遊客,因為大部分人都不會走古道了,這才用手指戳著陶園園的腦門:“如果沒死,我們都得倒黴!”


    老鄭平日裏就疏於運動,這一迴爬山,才剛到半山腰,雙腿就似灌了鉛一般沉重,每邁出一步都顯得極為艱難,整個人已是力不從心。往上繼續攀爬吧,體力卻早已耗盡,一絲力氣都難以再擠出。如果迴頭,可能與她們就此錯過了,不過轉念一想,她們總要下山的,於是就緩緩往迴走。老鄭路過那座古舊的涼亭時,實在走不動了,便進去歇了一會兒。他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眼睛緊緊盯著上山的小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她們的身影。眼見日落了,就去不遠處ic卡電話亭撥了個人工尋唿給陶麗娜,之後,老鄭甩著膀子就迴去了。


    老鄭到家一敲門,繼母神色慌張,陶園園躲在房間也沒有出來,老鄭見敲門沒人開,自己用鑰匙打開了鎖頭,進屋就坐在客廳的餐桌旁,也沒多問,他認為阿兮和陶園園一定在房間裏。他開始自己給自己泡茶,不緊不慢地說:“我等了你們好久,也沒看到你們下山,不然我比你們都要早迴來……麗娜,你做飯了嗎?。”老鄭隻顧著自言自語,沒有察覺繼母的神色,老鄭倒了杯熱茶,咪了一小口,忽然不知怎麽的,後脊背發涼,迴身站起來問道:“阿兮呢,阿兮迴來了嗎?”


    繼母忙迴道:“哎,這丫頭不是和你一起嗎?我們剛走幾步,她就下棧道奔大路找你去了呀!”


    “不可能啊,我沒看見啊,我爬一半就迴頭了……”老鄭這時激動了起來,急得滿頭大汗。老鄭忽然意識到什麽,衝進陶園園的房間,見隻有陶園園一人躺在床上休息,一把抓住陶園園:“阿兮去哪裏了?!”老鄭血壓升高,眼珠子通紅,嚇壞了陶園園,她大叫一聲:“你去問媽媽別找我!”掙脫了老鄭,跑到了客廳。這時繼母上前又給了陶園園一巴掌:“你個沒良心的東西,什麽叫做找我!”


    老鄭此時忽然覺得耳鳴,腦子一陣發怵,預感不好,他走到客廳,一把將繼母推倒在沙發上,逼問道:“阿兮去哪裏了?!”此時繼母嚎啕大哭:“你敢對我動手,我這麽做還不都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啊。”老鄭聽後摔了水杯,掀了桌子,發瘋般得嘶吼:“你們把阿兮怎麽了?”


    家裏此時爭吵聲很大,引起了職工樓其它居民的注意。有的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幸災樂禍叫嚷道:“哎,你看,老鄭發飆了……”


    “對,這種陣勢還是頭一次吧……”


    “老鄭這個慫包,也會開口叫了啊……”


    “什麽情況,要不要叫保衛科啊?”


    繼母拿出了一張保單,拍在老鄭胸脯上,對老鄭叫囂道:“這個家不能沒有你,如果不這樣做,窟窿怎麽填,你要是去坐牢,我們家就都沒活路了。”


    老鄭顧不上這些,他現在隻擔心阿兮的生死,他開始顫抖,時不時抽泣起來:“阿兮如果死了,你們一個都別想跑,如果阿兮沒死,我要去派出所自首!我要揭發你們!”繼母這時會錯了意,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就算不死,我們也不承認,重傷也可以賠付不少的……”老鄭這時深受刺激,渾身顫抖,這下算真瘋了,他操起五鬥櫥上的花瓶砸向了繼母,頓時頭部流血不止,這時陶園園害怕極了,連滾帶爬,乘機奪門而出,邊向外跑邊唿救:“我爸打人啦!我爸瘋了……”


    這時群眾一擁而上,進屋把老鄭壓在地上,用麻繩捆了個結實,不一會兒,派出所民警和廠保衛科的同事都趕了過來,該送醫院送醫院,該上警車上警車。


    在派出所審訊室,老鄭說出了實情,繼母好賭,負債累累,老鄭為了還賭債,挪用了公款,數額太大了,東拚西湊也還不上了。於是繼母思來想去,利用阿兮母親去世為借口,讓老鄭把阿兮勸接迴來,偷偷給她辦了高額人壽保險,再去雅山行兇,騙保還債,她認為阿兮還是兒時一樣軟弱,就算知道什麽也不敢說。


    倪警官聽完大罵了一句:“你們他媽的還是不是人!?”一旁所長咳嗽了一聲:“小倪,要注意文明啊!”


    青仔父親的車剛剛下了雅山,迎麵就是兩輛警車疾駛而過,這一夜,雅山燈火通明,很多服裝廠的工友,先後到了雅山,有騎自行車來的,有騎摩托來的,有結伴坐廠車來的,都自發參與到了阿兮的搜救中。忙活了大半夜,也不見人影,所長覺得這黑燈瞎火的,別等下孩子沒找到,又有大人受傷,決定還是讓大家先迴去,明天白天再請外援搜山。


    第二天倪警官的同事們走訪了廠區宿舍,詢問了很多居民了解鄭家的情況,如果阿兮不在山上,還能去哪裏呢?他剛要上車離開,被買菜歸來的三嬸叫住,三嬸說了老寧的外甥救了一個小女孩的事,倪警官覺得這個線索很重要。這條尋人啟事上了早間新聞,公園,街邊,廠區,公交車都在播報,很多市民從廣播得知此事。此時人民醫院那邊也傳來消息,當夜值班醫生也收聽了廣播,反映昨夜有一男子帶了兩個摔傷的孩子來醫院診治,其中一個孩子登記的名字就叫鄭若曦。


    我們和倪警官核對了阿兮來外婆家的情況之後,倪警官推開臥室房門,看見了摔傷躺在床上的阿兮,倪警官輕手輕腳走了進去,他告訴阿兮:“別怕,我是人民警察,我向你保證,壞人一定會被繩之以法!”阿兮哭著點了點頭,向倪警官訴說了自己獲救的過程。


    此刻在青仔大舅的家中,青仔和小磊仍沉浸在對昨晚所發生之事的迴憶裏,仿佛還沒能從那如夢魘般的場景中完全掙脫出來。青仔皺著眉頭,緩緩地低下頭,看向自己那腫得像饅頭一樣的腳,那鑽心的疼痛時不時地襲來,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隨後,他又抬起眼眸,望向坐在一旁的小磊,目光中滿是疑惑與思索,開口問道:“小磊,你還記得那個女孩的名字嗎?也不知道那幾個字具體是怎麽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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