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老伯說明原由,眾人才明白。


    原來現在的衛國,跟幾年前的可大不一樣了。


    衛國本身與鄭國相鄰,所以鄭國的改變,他們也是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的。


    以前因為鄭都在滎陽,離衛國近。所以每逢鄭國有啥新政策,衛國就跟著有樣學樣,模仿起來。


    兩國本來是同姓諸侯國,故而也就不分彼此。大家和諧共生,共同發展著。


    可是在當初州籲篡位後,兩國關係就到達了冰點。雖然後麵衛宣公即位,關係稍有緩和,但還是大不如前了。


    所以,最後鄭國遷都,將都城遷到了離衛國較遠,但更繁榮的新鄭。


    從那一刻開始,鄭國的新政就不再是第一時間傳到衛國了。


    衛國那邊看到的,也往往是鄭國新政的效果。


    就比如這由張忽提議,莊公操刀的改革吧。一開始效果不明顯,所以也就沒有引起衛國的注意。


    可等到進行了一段時間後,鄭國突然間財政收入翻倍。這突然的變化,讓衛國上下,眾皆眼紅。


    於是這衛國,也就學著鄭國的樣子進行了改革。


    說是改革,其實不過是拿著鄭國的政令,去生搬硬套,絲毫沒有顧及到衛國的國情。


    這就導致了,鄭國的法令,在衛國行不通。


    著手這件事的大臣看到,怕宣公責罰,於是就欺上瞞下,造就了更不合理的製度。


    首先,衛國是一個農業發達的國家,以前,每年都要向周邊各國出口大量的糧食。


    那大臣直接改了,讓民眾棄農經商。


    於是乎,這幾年衛國糧食減產,從以前的糧食出口大國,變成了依賴進口才能滿足自己本國需求的國家。


    本來他們可以像鄭國一樣,靠經濟盤活這一切。畢竟周邊糧食充裕的國家很多,他們完全可以買來食用。


    可問題是,衛國他沒錢呀!


    整個衛國,上到國君,下到臣子,每日驕奢淫逸,已經把國家給掏空了。


    這就導致衛國的普通民眾,沒有錢去購買高價的進口糧,隻得吃草根樹皮,日子過的非常的艱難。


    現在,衛國每年都要餓死很多人。


    而來衛國經商的商人們,也大多不是好人。


    除了些許鄭國的商人外,像齊魯晉虢等國,他們的商人都是來哄抬物價的。將原來的一金可以買十鬥的穀子,變成了如今的一金一鬥。


    而先前的鄭國商人,雖然糧價賣的低,但是手中的糧食也有限。在賣出了最後一粒糧食後,鄭國的商人紛紛關閉糧站,離開衛國去了。


    現在,衛國的市場,已經完全由其餘各國的不良商販控製了。


    國家出手了幾次,但都收效見微,後來國家也就索性不管了,將這個爛攤子留給民眾自己消化。


    很多人逃了,而他們這些逃不動的,就隻能吃這些進口的高價糧了。


    你說悲不悲哀,以前號稱中原糧倉的衛國,此刻卻會出現糧荒?


    出了這樣的事,作為國家的最高決策者的衛宣公,不僅不反思自己的問題,卻把矛頭瞄準鄭國,準備對鄭國用兵呢。


    他認為,是鄭國害得他們國家變成了這樣,所以準備興兵伐鄭。


    可民眾都知道原由,而且鄭國的商人,從來沒有虧待過衛國的百姓。鄭國商人,是唯一沒有趁機哄抬糧價的一類人。


    衛國的普通民眾,都對他們感恩戴德,讓他們與自己的恩人打仗,他們自然是不肯的。


    眼見百姓還有兵士都不願意,衛宣公無奈,隻好將此事作罷,準備再尋別的時機,再做攻打鄭國的打算。


    我的天,現實中的農夫與蛇,張忽聽著老伯的訴說,也是被氣得笑了起來。


    他沒有想到,自己國家的好心,卻換來衛宣公這樣的報複。


    你是自己要跟著學的,哪還能怪我?


    而且,我們過的好,你眼紅。中間還使過那麽多絆子,我們也沒有找過你們麻煩。


    現在就因為你自己過的不好了,賴上了教你的師傅,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再說,我鄭國也不是主動教你的那個師傅呀。


    看著衛宣公恩將仇報,而且還準備禍水東引。張忽就對這個不是個東西的東西,更加討厭了。


    可是,這還沒完。


    自從糧食漲價後,衛國的商業就像是洪水決堤了一樣,情況直轉而下,怎麽樣都救不迴來。


    但是宣公的享受不能停啊!所以錢還得繼續收,這可就苦了衛國的民眾。


    他們每次賣出一碗飯,就要從中抽取一半作為稅收。


    另外,上麵還規定了,一旦一個人買了超過十份的量,就要付雙倍的價格。


    要是有人願意多給,都得交給官府,商人不得中飽私囊,違者抄家滅門。


    因為這衛國做生意的,多是窮人,一門就是一族,所以也就沒有必要規定得那麽廣。


    張忽才知,自己一行剛才的吃食,是一碗五十衛幣,十碗正好是五百幣,也就是諸國通用的五金。


    他們正好是十個人,所以剛好滿足那不知道是誰的混蛋定好的標準,於是就光榮地出了兩倍的價錢。


    而這頓飯,要是在鄭國的話,一碗頂多十鄭幣。


    以前鄭國的貨幣跟衛國的貨幣匯率是一比一,現在鄭國的貨幣相對於衛國來說要值錢一點,畢竟衛國的經濟崩了嘛,但也是二比三的比例,哪能差下這麽多?


    張忽想到這兒,也是被這些衛國的上層精英們給氣笑了,真是不懂行的給懂行的指導,指導到家了。


    那老伯不敢要張忽多給的錢,也知道是怎麽一迴事了。敢情是,非得把衛國底層民眾的骨頭榨幹不可。


    這些吸血鬼、蛀蟲、蟑螂、跳蚤、禿鷲、清道夫…


    張忽幾乎是在心裏用上了所有的貶低他們的詞罵了一遍,但是還不解氣。


    這給小費,本來就是很常見的事,在鄭國如此,周都也如此。甚至自己當初在齊國,與文薑一起也是這樣做的。


    對於普通民眾,張忽是覺得能幫一點是一點兒的。可沒想到,這衛國,連這點兒消費者的好心,都不讓普通民眾接受。


    那老伯本可以拿下這一百金,私藏些的。奈何老伯誠懇,是個地地道道的老農民,所以才不肯接受他的好意。


    老伯肯定知道,他拿了也不會到自己手裏,與其依著自己的可憐博取同情,最後便宜了那幫東西。不如隻收下客人的好意,祝願他一世平安來得實在。


    他已經是黃土埋了半截的人了,也不在乎身後事。現在隻是有一天算一天了,得過且過,聽天由命。


    看著老伯如此,張忽感覺鼻子一酸,轉身不準備再看老伯了。


    他發現老伯的眼睛,像極了自己的父親,自己那個在現代的父親。


    父親他操勞了半輩子,隻為了讓自己和弟弟能有出息,將來好不再種地,做一些輕鬆的活計活下去。


    可這個老伯,他可知道?照著這個樣子下去,他估計也活不了多久,這才是讓張忽最心痛的事。他還是見不得,人間疾苦。


    正在他們一行準備離開之時,卻被一夥兵士裝扮的人,攔住了去路。


    張忽一行大驚,以為是自己身份暴露。祭非和高祥二人,都已經準備好要拔劍與他們拚命了。


    “不要慌,估計不是衝我們來的。”


    張忽攔住了即將衝動而起的二人。其他人見狀,也都放開了緊握的刀柄。


    隻見那一夥人,先是叫他們稍等一下。隨後先去了那老伯的攤位,為首的更是向老伯伸出了那醜陋無比的黑手。


    老伯好像覺得是家常便飯一樣,乖乖地將剛才的十金,交到了那人的手上。


    那人拿過來顛了顛,隨即命人將一袋刀幣,扔到了那老伯麵前。


    老伯看到,並沒有急著拿起,而是看向了那人說。


    “將軍,小老兒我今天賣得了十金,理應分我一金的收入,可您為何隻給我四十刀幣。這點錢,我連本錢都迴不來呀。”


    老人說著,眼淚不住地掉下來。


    “這是你前兩天沒有收入扣除的,要想不扣除,就給我好好地做你的生意。”


    那差人顯然沒有尊老愛幼的傳統,對老伯不耐煩地解釋道。


    張忽一行聽完,眾皆怒不可遏,差一點兒就要和這夥人打起來了。他們都在把頭轉向張忽,等著世子的命令呢。


    誰料張忽卻說:“好了嗎?我們能走了嗎?”


    那差人這才看向說話的張忽,看他雖一副客商打扮,但卻形貌俊朗,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像,知道自己是碰到大魚了。


    趕緊換了一副模樣,卑躬屈膝道:“公子勿怪,這是我衛國的家事,還望您這外邦貴人,不要見外。”


    “好說好說,我還有事,你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說罷,就招手準備帶領手下眾人離開。


    不料那差人卻攔住了他道。


    “公子別急,先慢些走,我們這裏,您還有一件事沒有解決呢。“


    “哦?何事?”


    “就是,你們還沒交消費稅呢。”


    那人看張忽急的要走,索性就不兜圈子了。


    “我尼瑪...”


    張忽身後,一向心直口快的高祥大罵道。


    他是沒有想到世界上竟然還有消費稅這麽一說。在鄭國,他聽都沒有聽說過。


    “罵人,好呀。”那差人不僅不生氣,反而還一臉得意道。


    “辱罵官府人員可是要處以勞役的,小子,你完了。按照我們衛法的規定,你要服半個月的勞役才能離開。來人,把那個高個子,黑黑的小子給我鎖起來。”


    聞聽此言,高祥氣得不行,剛想繼續開罵,可看到旁邊的姬忽對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他立馬明白,於是閉口不言,等待著被抓走。


    就在他們快要抓住高祥的時候,張忽發話了。


    “將軍,我手下的眾人,大多來自鄉野之地,言語粗俗,不通教化。剛入貴國寶地,一時口誤,無意冒犯,還望將軍恕罪。將軍您說怎麽辦,我們照做就是。”


    “你這公子,說話倒還是中聽。偏偏你這手下嘛,嘖,我都不敢恭維。”


    那差人說完,立馬給了解決方式。


    “隻需要公子把消費稅和罵人後的保舉費交了,就可以放人了。但是今後要是再犯,那我可就沒有辦法,要秉公執法了。”


    聽那差人這樣說,張忽心頭一笑,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不就是要錢嗎?本公子我呀,有的是錢。


    但是表麵上卻很是謙恭。


    “敢問將軍,大概得給多少錢,您才能放過我這個愚笨的手下。”


    “不多,消費稅加上保舉費,總共一千金。”


    “什麽,這麽多?”老伯和張忽幾乎是同時這樣喊的。


    老伯是一輩子也沒有一次性見過那麽多錢,所以驚訝。


    而張忽呢,卻是故作驚訝,借機殺殺價。


    他當然有的是錢,但是要是他說一千,就給一千的話,一定會被那人給當成傻瓜、蠢蛋的。


    “不行,太多了。我們交不起,您還是把我這個愚蠢的手下拉去做苦役吧。”


    見張忽要錢不要這個手下,那差人明知道自己的價開得太高了,趕忙賠笑道。


    “公子休怪,剛才是我記錯了,消費稅是按‘二稅一’收的,而保舉費是按罵人輕重給的。那大黑個剛才罵的話,本來是要收八百金的,但是公子您態度好,可以稍稍便宜您點兒。所以就收您六百五十金,您看怎樣?”


    好呀,還和我做起生意來了,我鄭國人可是做生意的鼻祖。今天我就來教教你,什麽才是做生意。


    “可是,我沒有那麽多錢呀,再說,我這手下吃得也多,放在我這裏,我每天都要花好幾金養他。你們把他帶走,正好我在這邊也要待半個月,等我把事情忙完後,我再來領他,到時候還能給我省不少錢呢。”


    那人顯然被張忽的態度給驚到了,講道理,他沒有扣押人的權利,平時也隻不過是借這個由頭嚇一嚇國內不懂法的民眾罷了。


    這樣是真的讓他帶走拘留那人,聽聞他吃得多,到時候,他絕對賠死。況且這衛國上下經濟蕭條,哪來那麽多活讓他幹,白養一個人半個月,他可沒有那個善心。


    於是趕緊說道:“公子,此事好商量嘛,我看您這手下也是精壯,您留著肯定有大用,我這不好奪人所愛,就讓您帶走吧。”


    張忽聽後,已經摸清了那人的底線,原來你做的是無本的買賣呀。好,今天我讓你一分不賺,還得賠我一點兒。


    張忽心裏盤算著,竟還轉向了後邊的眾人,道:”你們誰還想吃免費的飯,這裏這個將軍開恩,想的話就罵這個將軍一句,將軍就帶你們去吃。等我忙完了這邊的事,我就在府衙門口等著眾位。“


    大家一聽,還有這種好事?一想到此人方才的行為,眾皆發泄怒火,一股腦地罵向了那差人。


    隻聽是各種慰問家人的話,罵的那差人是兩眼血紅,可又無能為力,隻好來求張忽。


    “公子,切莫讓他們罵了,一百金,你們給一百金就行,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給完後你們快快離開,我以後再也不為難你了。”


    張忽可是看到,這差人剛才的臉一頓紅一頓紫的中間還白了一會兒。顯然是被教訓怕了。


    “可我手下,這麽多人罵了您,您要是不懲治的話,將軍的威嚴何在,我勸您呀,將他們統統抓走。他們還能幫你免費幹活。”


    那人心中此時已經開始急切了,這哪是給我找的免費幹活的呀,這分明是給我找的一群爺呀。


    剛才他們罵的話,你也不是沒有聽到,那是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他們家的婦女,都差點被這幾人提了個遍。


    要說拿這些人收押下去幹活,他可真沒那個本事,畢竟,那不在他的職責範圍。


    平時說是抓人抓人,本來也是嚇唬人的,哪兒敢真的抓,頂多是在縣衙裏綁幾天就放了。


    他哪兒會知道,今天偏偏碰到這麽個主,硬是要與他硬剛到底。這剛就剛了吧,可他咋能想到,自己竟然還剛不過這人,嚇得他是一頓心驚。


    他平時也隻是借機撈點兒橫財,可從沒想過真的這樣做呀。而且這種事,要是被上級知道了,非得拿它不可。到時候,連這份差事都沒得了。


    想到這裏,那差人竟是一頓後怕,開始給張忽告饒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春秋從娶文薑開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吃白蜜黃螺的如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吃白蜜黃螺的如顏並收藏穿越春秋從娶文薑開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