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閉合的刹那,林墨的聽覺被無數重疊的聲浪淹沒。他聽見三百年前喜轎珠簾的碰撞聲,聽見二十年前鎖龍井底的嗚咽聲,更聽見此刻自己骨骼被青銅蠶食的碎裂聲。當最後一絲光線消失時,他驚覺自己的意識竟能穿透門扉——那些蒼白手臂上纏繞的,正是曆代慕容家主與沐家聖女交媾時留下的精血絲線。


    \"這才是真正的洞房。\"沐雲歌的聲音從手臂深處傳來,她新生的肉身泛著青銅冷光,指尖劃過林墨的脊椎時帶起一串火星,\"三千年的精血澆灌,終於等到最完美的容器。\"


    林墨試圖掙紮,卻發現自己的軀體早已與青銅門融為一體。門內壁的饕餮紋路正貪婪吮吸著他的龍血,每吸食一口,就有新的記憶湧入:十五歲那年慕容嫣為他擋箭時,箭簇上淬的根本不是毒藥,而是沐雲歌的經血;往生客棧纏綿時蘇瑤咬破的舌尖,滲出的龍血裏遊動著青銅門幼蟲。


    嬰兒的啼哭突然從門縫滲出,林墨的胸腔應聲裂開。他看見自己心髒的位置懸浮著青銅搖籃,那個龍角嬰孩正啃食著蘇瑤的逆鱗。每咬一口,逆鱗就滲出暗金血珠,血珠墜地時化作微型青銅門,門內竟囚禁著縮小版的慕容嫣魂魄。


    \"很痛苦吧?\"沐雲歌的唇貼上他耳後的逆鱗,這個曾讓蘇瑤癡迷的位置此刻爬滿蠱蟲,\"當年你父親慕容修,也是這般被做成了門樞。\"她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的星圖傷痕——那傷痕竟與林墨鎖骨處的胎記完全吻合。


    海底突然劇烈震顫,三百具青銅棺破土而出。棺蓋彈開的瞬間,林墨看見每具棺材裏都躺著個與自己容貌相似的少年,他們腹部隆起的弧度與蘇瑤懷孕時如出一轍。最年長的那個少年突然睜眼,瞳孔裏映出二十年前的真相:沐雲歌在產床上剖出的雙生子,一個被扔進鎖龍井,另一個......正戴著儺麵站在婚禮現場。


    蘇瑤的龍吟穿透青銅門,帶著燃燒的星屑撞向沐雲歌。兩人糾纏的靈體在空中炸開血雨,每滴血都化作青銅鏡碎片。林墨在其中一塊碎片裏看見駭人畫麵——慕容嫣的合歡扇根本不是定情信物,而是用她夭折長姐的腿骨製成,扇麵題字的朱砂裏摻著沐家聖女的處子血。


    \"你以為她愛你?\"沐雲歌的冷笑震落門內壁的青銅鏽,\"從你三歲墜井那日起,慕容嫣就知道你是門靈容器。她每次為你擋災,都是在給青銅門喂食!\"


    嬰兒突然發出尖銳嘶鳴,龍尾掃過之處,青銅門內壁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契約文字。林墨的瞳孔劇烈收縮——那些根本不是婚書,而是曆代慕容家主與青銅門簽訂的賣身契。最末端的血指印旁,慕容修的名字正在被他的精血覆蓋。


    海底遺跡在此刻徹底崩塌,無數青銅鏡碎片匯聚成漩渦。林墨的意識被撕扯成千萬份,每份都墜入不同時空:在某個時空他是抱著龍蛋哭泣的牧童,在另一個時空他正將青銅劍刺入蘇瑤的逆鱗。最清晰的畫麵裏,他看見沐雲歌穿著染血的嫁衣,將剛出生的自己放入青銅棺——棺底刻著的生辰八字,竟與慕容嫣流產的死胎完全一致。


    當最後一塊鏡片嵌入眉心,林墨的視野突然清明。他看見青銅門真正的核心——那是個由三百具女屍子宮拚成的祭壇,每個子宮都連接著青銅鎖鏈,鎖鏈盡頭拴著慕容家主的魂魄。而祭壇中央懸浮的,正是蘇瑤被剖出的龍胎,胎兒的臍帶竟與自己的逆鱗相連。


    \"該終結了。\"林墨突然開口,聲音裏混著青銅迴響。他扯斷臍帶的瞬間,整座青銅門發出瀕死的哀嚎。沐雲歌新生的肉身開始龜裂,裂縫中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發酵了三百年的怨氣。


    海底突然亮如白晝,蘇瑤的逆鱗化作流星貫穿祭壇。在強光吞沒意識的最後一刻,林墨看見二十年前的真相:鎖龍井底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被替換的替身。真正的林墨此刻正站在往生客棧的廢墟上,手中的合歡扇滴落著蘇瑤的龍血,扇麵浮現的婚期正在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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