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鏡的碎片割破林墨掌心時,滲出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北鬥七星的形狀。每一顆血星都映出他支離破碎的倒影——左側是身披龍鱗的怪物,右側卻是戴著青銅儺麵的新郎官。嬰兒突然發出咯咯笑聲,龍尾掃過之處,漫天鮫綃瞬間燃起青焰,火光中浮現出三百年前的血腥婚典。


    \"你終於來了。\"沐雲歌的聲音從燃燒的鮫綃中滲出,她腐爛的屍身正被青銅鎖鏈吊在火焰中心,\"看看你當年親手寫下的婚書。\"她指尖彈出一滴黑血,血珠在空中展開成泛黃的帛書——\"丙申年三月初三,慕容氏林墨與沐氏雲歌永結同心\",落款處赫然蓋著蘇瑤的龍鱗印。


    林墨懷中的嬰兒突然暴起,龍爪撕開他胸前的青銅鱗片。劇痛中,他看見自己心髒上纏繞著密密麻麻的紅線,每根紅線都連接著不同時空的蘇瑤。最刺眼的那根紅線末端,蘇瑤正將龍角刺入慕容嫣的子宮,而慕容嫣手中握著的,竟是染血的合歡扇。


    \"這才是真正的合巹酒。\"沐雲歌腐爛的唇貼上林墨耳際,吐出的黑霧凝成青銅酒樽。杯中液體翻湧著無數嬰兒的麵孔,每個麵孔都長著與他相同的金色豎瞳。當酒液觸及唇瓣時,林墨嚐到了二十年前鎖龍井水的腥澀——那根本不是井水,而是三百沐家女屍的羊水混合物。


    海底突然傳來塤聲,青銅門殘骸應聲重組為巨大的產床。林墨被無形之力按在床榻上,腹部裂開的傷口中鑽出青銅枝椏,枝頭懸掛著曆代慕容家主的頭顱。最上方那顆頭顱突然睜眼,吐出的長舌上刻著生辰八字——竟與蘇瑤被剖出的死胎完全一致。


    蘇瑤的逆鱗在此刻爆發出刺目強光,龍焰燒穿了時空屏障。她殘缺的龍身裹挾著星雨墜落,龍爪抓住林墨心髒的紅線猛然扯動。三千時空同時震顫,每個時空的林墨都捂住胸口跪倒在地。在無數重疊的慘叫聲中,真正的婚書從火焰中浮現——新娘姓名處蘇瑤與沐雲歌的名字正在互相吞噬。


    \"該醒了。\"嬰兒突然口吐人言,龍尾纏上林墨脖頸,\"你以為往生客棧的纏綿是情動?\"它瞳孔中浮現出那夜的真相:床幔下蘇瑤咬破他舌尖時,灌入的根本不是龍血,而是沐雲歌煉化的青銅蠱蟲。那些蠱蟲此刻正在他骨髓裏產卵,每一顆蟲卵都是縮小版的青銅門。


    祭壇突然崩塌成漩渦,三百具女屍的殘骸凝聚成沐雲歌的完整肉身。她指尖劃過林墨鎖骨處的星圖,被觸碰的皮膚立刻龜裂,露出裏麵蠕動的青銅幼蟲。\"多完美的容器,\"她撫摸著幼蟲新生的口器,\"曆代慕容家主用女子子宮孕育青銅門,而你,用整副軀殼孕育出了門靈。\"


    海底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蘇瑤的龍爪穿透沐雲歌胸膛,掏出的卻不是心髒,而是枚刻滿符咒的青銅鑰匙。鑰匙插入林墨眉心時,他看見二十年前的真相:鎖龍井底的根本不是水井,而是直通青銅門核心的產道。當年墜井的瞬間,真正的林墨就已經被替換成了門靈容器。


    嬰兒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啼哭,聲波掀翻了整座海底遺跡。在紛飛的青銅碎片中,林墨看清了每塊碎片上的畫麵——十八歲那年慕容嫣為他擋箭時,箭矢穿透的其實是藏著龍鱗的傀儡;往生客棧交頸纏綿的蘇瑤,脖頸後浮現著與沐雲歌相同的契約烙印。


    當最後一塊碎片嵌入林墨體內時,他化作完整的青銅門。門縫中伸出無數蒼白手臂,最前方那隻手戴著慕容嫣的翡翠鐲子,腕間係著的紅繩與蘇瑤腳踝上的青銅鈴鐺纏繞成死結。沐雲歌的笑聲從門內傳來:\"歡迎迴家,我的新郎官。\"


    海底突然陷入死寂,唯有青銅門上的饕餮紋路在緩緩蠕動。林墨最後的意識停留在門扉閉合的瞬間——他看見另一個自己正站在往生客棧的露台上,手中的合歡扇滴落著蘇瑤的龍血,而扇麵上題寫的婚期,正是今日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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