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的周硯林坐在草席上,鑽進周老夫人懷裏,嚎啕大哭,“我不吃,這東西給狗,狗都不吃,拿走拿走,我不吃。”


    “嗚嗚嗚,曾祖母,我要吃九層糕,魚辣羹,才不要吃這粗鄙之物。”


    周小公子從小跟在周家老太太身邊長大,周老夫人重男輕女,偏心偏到胳肢窩。


    曾孫要什麽就給什麽,隻要周硯林一哭一鬧,周老夫人就無底線地寵溺縱容。


    導致周硯林被養的嬌氣,小性子,動不動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別的世家子弟這個年紀都進了學堂,就隻有周硯林還天天跟在女人身邊要糖吃。


    周老夫人見曾孫掉金豆豆頓時心疼得都要碎了,把五歲大的周硯林抱在懷裏哄,“林哥兒不哭,不哭......”


    周老太越哄,熊孩子反而哭得更大聲了。


    不遠處的官兵可沒這個耐心,提刀就走了過來。


    周老夫人忙將人牢牢護在懷裏。


    紀方瓷前世未婚未孕,一時間還沒適應為人母的身份,見官兵兇神惡煞,像是下一秒就要提刀砍人,心中一緊,忙站起身來。


    她迎在了官兵麵前,扯唇一笑:“這種小事,用不到官爺出馬,我去收拾那小兔崽子。”


    “讓這小子給我趕緊閉嘴,吵到官爺休息,有你們好果子吃!”官兵懶得多費事,迴去繼續喝酒吃肉了。


    周硯林耍脾氣,將餅子扔在了地上,周硯溪在一旁看到,立刻撿起來,揣進了自己懷裏。


    周老夫人轉頭看到,厭棄瞪向周硯溪,聲音尖酸:“你這死丫頭,誰讓你搶你哥哥東西的。”


    周硯溪小死死抿著小嘴,神情倔強:“這是我撿的。”


    撿到就是她的。


    周老夫人很清楚,今晚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吃,寶貝曾孫不吃肯定會餓肚子。


    眼神惡狠狠命令,和對待曾孫的態度截然不同,“你哥可是家裏的嫡子,不吃的東西,也輪不到你,趕緊還給你哥哥。”


    周硯溪從小就被這個曾祖母罵慣了,也不慌,隻是將懷裏的幹糧護得更緊:“這是我的。”


    說完撒腿就跑。


    她坐迴妾室江蓮身邊,將剛才撿到的餅子擦幹淨,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周老夫人眼神一狠,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就朝小姑娘扔了過去。


    紀方瓷見狀眼神一淩,大步上前,石頭砸在了她身上。


    她眼神冰冷:“你平日就是這麽當曾祖母的?”


    原主先前就是個甩手掌櫃,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她都不喜歡,甚至還有些厭惡。


    紀方瓷忍不住好奇,原主為何對親生孩子如此冷漠。


    難道,孩子不是親生的?


    紀方瓷朝小丫頭周硯溪看去,小丫頭對上她的眼神,小臉又冰又冷,下一瞬就扭過來臉去,後腦勺對著她。


    方才小丫頭看她的那一眼,哪裏像是女兒看母親,那個眼神更像是看仇人。


    一兒一女養成這樣,原主造的孽,隻能她來收拾爛攤子了。


    都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雙胞胎眼下都五歲了,這般性子若不加以管束,日後怕是都要養廢了。


    周硯林還窩在周老夫人懷裏哭嚎著,耍著脾氣,無理取鬧的哭聲吵得紀方瓷額角突突直跳。


    都五歲了,還往女人懷裏紮。


    出了事,隻知道找女人哭,長大了能有什麽出息。


    她臉色寸寸黑下來,聲音加重:“周硯林,你給我過來!”


    一兒一女雖未養在原主身邊,但原主掌家,本身是個脾氣不好,不好相處的,周家上上下下都有些怕原主。


    此時紀方瓷語氣又是從未有過的嚴厲,還哭唧唧的周硯林被嚇得肥碩的小身子一個哆嗦,慢吞吞地站起了身子,轉頭看向了紀方瓷。


    周老夫人見寶貝曾孫被嚇到,不悅插話,“紀氏,你想做什麽?沒看著林哥兒都哭了......”


    紀方瓷銳利含著刀刃的眼神朝她射去,“我教育孩子,誰都別插嘴。”


    周老夫人被她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嚇到,一下子語塞。


    紀方瓷蹲下身子,視線和周硯林持平,她沒把他當小孩子,麵色嚴肅,聲音冷沉開口:“這些話我隻說一遍,你聽好了。”


    “周家被抄家流放,已經不是之前的周家,你也不是什麽少爺主子了,日後的日子隻會比今天更苦。走在路上,吃不上飯那是常有的。”


    “今天你嫌棄幹糧難吃,不願吃,那就餓著。明天趕路沒力氣,拖了後腿,等著你的就是挨鞭子。看你這小身子,能挨幾鞭子。”


    周硯林一聽會挨打,會沒命,頓時怕死了,眼淚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


    紀方瓷看了,聲音放軟了些,但依舊板著臉,“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幹糧吃不吃?”


    眼看他似乎聽進去了,這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


    “哎呀,我說方瓷啊,你不是有銀子嗎?你去拿銀子,找官差買點肉迴來給林哥兒吃不就得了,幹嘛和孩子置氣。他還小呢。”


    秋氏剛才可看到了,紀方瓷拿著銅板去找官兵買了藥和酒。


    懷安王都快咽氣了,買了藥和酒給他用有什麽用?還不如買了吃的讓大家填肚子呢。


    秋氏是周家二房的媳婦,是紀方瓷的二嬸。


    她眼珠子精明地滴溜溜轉著,酸言酸語,“方瓷,你不能隻顧娘家,不顧自己婆家啊,林哥兒可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舍得他受苦?”


    周硯林一聽娘親有銀子,能買到肉,頓時把剛才紀方瓷說的話拋到了腦後。


    他可憐巴巴迴頭看周老夫人,撇著嘴,“曾祖母,我餓,想吃肉......”


    周老夫人心疼地給曾孫擦眼淚,轉過頭來,怒目瞪向紀方瓷,“紀氏,你既然有銀子,就趕緊給我林哥兒買些吃的迴來。餓壞了我大寶貝曾孫,你這個當娘的不心疼,我這老太太心疼。”


    這話裏多少帶些挑撥離間的意思。


    小孩性子單純,久而久之便會被這種話影響。


    不長歪才怪呢。


    紀方瓷暗想,看來日後得把兩個孩子都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你瞧瞧咱們林哥兒哭得可憐的,方瓷你就別杵著了,趕緊找官爺們買點吃的迴來,正好多買點,二嬸和你二叔也餓著肚子呢。”秋氏不耐催促,理所當然的語氣。


    “哦,對了,還有你祖母,年紀大了,不吃點好的,這身體怎麽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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