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過後的清晨,天際才泛起魚肚白,李雲軒便早早出了門,腳步匆匆地長公主府走去。一路上,晨霧未散,打濕了他的衣角,他卻渾然不覺,滿心都是如何解救自己的嶽父。


    長公主府內,墨晚風還宿醉未醒,躺在床榻上,眉頭緊蹙,似是被宿醉的頭痛折磨著。而李雲煙則早早就醒了,一夜未眠的她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昨晚,憤怒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讓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公主,九王爺求見。”一個丫鬟匆匆走進內室,神色有些緊張地稟報道。李雲煙嘴角閃過一抹冷笑,心中暗道:該來的還是來了。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繁複的華服,舉手投足間盡顯皇家公主的威嚴與傲慢。


    偏殿內,李雲煙一身華服,儀態端莊地端坐著,麵前的茶盞裏升騰著嫋嫋熱氣。李雲軒大步走進來,看到自己的妹妹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心中不禁有些惱火,但還是強壓著情緒,直接開門見山說道:“皇妹,為兄知道你欽慕墨晚風,如今你也如願嫁給了他,聞心蘭她也嫁與我,她現在是你的皇嫂,還望皇妹看在為兄的麵子上,放過聞氏一家。”


    李雲煙悠然自得地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九皇兄你能娶到聞心蘭,有一半都是我的功勞呢,皇兄不打算犒勞犒勞我嗎?”李雲軒聞言,眉頭緊緊蹙起,神色嚴肅道:“雲煙,其他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可這一次你真的過分了。”


    李雲煙輕輕放下茶盞,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冷笑道:“怎麽?皇兄不喜歡我送你的這份大禮?”李雲軒沒有迴答她,心中卻已然明白,那日聞心蘭大婚失蹤,卻突然出現在自己房間,背後定和李雲煙脫不開幹係。隻是他深知,此刻還不能與李雲煙撕破臉,於是強忍著怒氣,沉聲道:“皇妹要怎樣才肯放過聞家?”


    李雲煙抬眼,目光直直地盯著李雲軒,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似是怨恨,又似是得意,片刻後,緩緩開口道:“放過聞家也不是不行,隻要皇兄答應我一個條件……”


    天陰沉沉的,大理寺的青石板上凝著一層寒意。太監尖細的唱喏聲劃破死寂,驚飛了枝頭的寒鴉,“經大理寺調查,聞禦史貪汙案證據不足——”


    聞父身著囚衣,秋風唿嘯,將那破舊的囚衣掀起一角,露出腰間潰爛的舊傷,傷口在冷風裏猙獰著。這段時日,他在獄中受盡折磨,可心中始終堅守著那份清白。


    “……特赦聞禦史官複原職,賜還禦史印。”


    聞父抬眸,眼中淚光閃爍,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委屈在這一刻翻湧。他挺直脊背,接過那象征職責的禦史印,過往的苦難都在這一瞬化作劫後重生的力量。


    而在王府深處,聞心蘭聽到父親官複原職的消息,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她身形微微一晃,手扶著桌沿,眼中有淚滑落。她不後悔自己當初為救父親而嫁入王府的決定,即便這意味著她要犧牲自己的自由與愛情。她深知,自己可以死,但絕不能連累父親。可如今嫁為人婦,諸多規矩束縛,不到萬不得已,根本沒法迴去看望爹娘。她隻能在王府內,對著家鄉的方向,虔誠祈求他們平平安安,相安無事。


    李雲軒悄然走近,看著一臉愁容的聞心蘭,心中滿是複雜的情緒。他從身後輕輕環抱住她,在她耳畔低聲道:“蘭兒,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


    聞心蘭卻像是被燙到一般,下意識地躲避。即便李雲軒放了父親,可她還是無法原諒他。想起當初他利用父親逼自己嫁入王府的種種,心中的怨恨便如野草般瘋長。她掙脫開李雲軒的懷抱,轉過身,目光清冷地看著他,“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嗎?你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將我困在這王府之中。”


    李雲軒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卻又很快掩蓋過去,“蘭兒……在你眼裏,本王就是這般卑鄙無恥之人嗎?”


    聞心蘭冷笑一聲,“那不然呢?除了你還有誰能動用這般權利?”說罷,她轉身快步離去,留下李雲軒獨自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暗自神傷。


    此後的日子,王府裏依舊平靜,卻又處處透著壓抑。聞心蘭總是獨來獨往,對李雲軒的示好視而不見。而李雲軒,雖想盡辦法對她好,卻始終無法觸及聞心蘭那顆心。


    長公主府內,紅燭搖曳,光影在雕花窗欞上跳躍,本該是新婚燕爾的甜蜜光景,卻處處透著清冷。李雲煙與墨晚風成婚後,日子遠沒有她想象中的琴瑟和鳴。


    大婚過後的墨晚風被皇帝封為翰林院侍讀,常常要在書房修訂文書到深夜。這一晚,書房裏燭火如豆,墨晚風正專注地伏案工作,修長的手指執著毛筆,在宣紙上遊走,神色冷峻,對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聞。


    李雲煙精心熬製了一碗“金銀翡翠羹”,這湯用的是金絲燕窩打底,佐以金箔點綴,再配上翡翠般鮮嫩的時蔬與珍稀菌菇,小火慢燉而成,馥鬱的香氣在碗中氤氳。她輕移蓮步,捧著湯走進書房,聲音輕柔又帶著幾分討好:“駙馬辛苦了,本宮熬了些湯為駙馬補補身子。”


    墨晚風頭也沒抬,冷淡地吐出幾個字:“放著吧。”手上的筆未曾有片刻停歇,繼續書寫著文書。


    李雲煙心中一酸,上前一步,委屈的情緒再也藏不住:“駙馬——你整日泡在書房裏,可有想過我獨自一人獨守空房?”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滿含期待地望著墨晚風,希望能得到他的一絲迴應。


    墨晚風卻隻是微微皺眉,依舊麵無表情,語氣平淡:“臣公務繁忙,還請公主見諒。”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未曾從文書上移開,仿佛李雲煙隻是空氣。


    李雲煙的眼眶瞬間紅了,心中的委屈化作憤怒,她咬牙切齒道:“駙馬就不怕我告到皇帝那去?”聲音裏帶著一絲威脅,可更多的是無奈與不甘。


    “公主請便。”墨晚風的迴答簡短又冷漠,沒有絲毫的畏懼與動搖,手中的筆依舊穩穩地書寫著,像是李雲煙說的話對他毫無影響。


    見墨晚風軟硬不吃,李雲煙徹底失去了理智,她手一揚,“哐當”一聲,碗碟摔落在地,湯汁濺得到處都是。她狠狠瞪了墨晚風一眼,轉身拂袖而去,留下一地狼藉。


    墨晚風這才抬起頭,望著李雲煙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可很快又恢複了冷漠,重新低下頭,繼續沉浸在文書之中。


    此後的日子,長公主府裏依舊是這般僵局,一個在書房日夜忙碌,一個在深閨獨自傷懷。兩人之間的距離,如同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不知這場沒有溫度的婚姻,將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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