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破,九王府還沉浸在一片朦朧的薄霧之中,仿若被輕紗溫柔包裹。李雲軒剛收到李雲煙的信件,神色匆匆,未作片刻停留,便跨馬揚鞭,朝著公主府疾馳而去。馬蹄聲急促,踏碎了清晨的寧靜,也踏響了未知的不安。


    公主府內,雕梁畫棟間,李雲煙慵懶地躺在榻上,手中的團扇輕輕扇動,帶起絲絲涼風,拂動著她鬢邊的發絲。她眉眼含春,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宛如一幅絕美的仕女圖,可這笑容背後,卻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李雲軒大步走進屋內,他身形挺拔,神色間雖帶著趕路後的疲憊,卻依舊難掩皇家子弟的貴氣。“皇妹喚我前來,有何要事?”他開口問道,聲音低沉,目光直直地看向李雲煙。


    李雲煙輕笑一聲,那笑聲如同銀鈴般清脆,在屋內悠悠迴蕩,卻無端讓人感到一絲寒意。“皇兄那日答應我的條件可還記得?”她歪著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李雲軒微微皺了皺眉,心中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但還是沉穩地說道:“皇妹但說無妨。”


    李雲煙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她突然伸手,將一把短刀丟到李雲軒腳邊,刀刃撞擊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我聽聞用心頭血輔佐入藥能治百病,延年益壽。”她頓了頓,目光緊緊盯著李雲軒,一字一句地說道,“皇兄可願為了皇嫂剜下一盞心頭血?”


    李雲軒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神情,隨即又恢複了平靜。他看著地上的短刀,腦海中浮現出聞心蘭的麵容。


    “皇兄,那日你求我放過聞家,我做到了,我也沒有再為難皇嫂,皇兄的承諾也該兌現了吧?”李雲煙步步緊逼,眼神中透著一絲得意。


    李雲軒沉默片刻,緩緩彎腰,撿起地上的短刀。他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將短刀刺入心口,鮮血瞬間湧出,洇紅了他的衣衫。一旁的婢女見狀,連忙上前,將茶盞按在他的傷口處,小心翼翼地接住鮮血。


    李雲煙看著這一幕,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在屋內肆意迴蕩,透著幾分瘋狂。“皇兄如此癡情,皇嫂可知?”她笑著問道,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


    李雲軒依舊沉默不語,他緊咬著牙關,臉色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可他的眼神卻無比堅定,任憑鮮血流淌,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待茶盞的鮮血已滿,婢女退下。李雲煙這才喚人為李雲軒上藥包紮。一切完事之後,李雲軒沒有多做停留,大步離去。他的背影挺拔卻又透著幾分落寞,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孤寂。李雲煙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暮春的夜,被細密的雨絲織成一片朦朧的紗帳,籠罩著九王府。李雲軒麵色蒼白強忍著胸口的劇痛,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尖之上,艱難地推開雕花窗。那雕花窗欞,往日裏透著精致與典雅,此刻卻成了他疲憊身軀的阻礙。


    窗開的瞬間,溫潤的雨絲裹挾著濃鬱的海棠香撲麵而來,肆意鑽進屋內。李雲軒的目光,被屋內的景象所吸引。聞心蘭正靜靜地對著銅鏡,纖細的手指輕巧地取下最後一支累絲鳳簪。她的動作輕柔,卻又帶著幾分冷淡,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王爺該迴前殿了。”她的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溫度,仿若這暮春的雨絲,透著寒意。說罷,她將簪子擲進妝奩,那金玉相擊的聲響清脆悅耳,卻驚飛了簷下棲息的夜鶯,撲騰著翅膀,消失在雨夜之中。


    李雲軒恍若未聞,他的眼中隻有聞心蘭的身影。玄色蟒袍拖在地上,掃過滿地如銀霜般的月光,他一步步走向聞心蘭,每一步都帶著堅定與執著。他雙手捧著一個纏著紅綢的鎏金匣,遞到聞心蘭麵前,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今日在南海得的鮫人淚,說是夜裏能照見心上人的模樣。”


    隨著他緩緩打開匣子,匣中明珠甫現,刹那間,滿室驟亮如白晝。那明珠散發著柔和而耀眼的光芒,映得李雲軒眼底的期待比明珠更灼人。他望著聞心蘭,眼中滿是愛意與渴望,期待著她能被這稀世珍寶打動,哪怕隻是一個微笑,一個眼神。


    聞心蘭看著李雲軒手中那散發著柔和光芒的鮫人淚,眼中卻毫無波瀾,薄唇輕啟,冷冷吐出兩個字:“俗物。”說罷,她長袖一揮,帶著幾分決絕,重重地打翻了那精美的錦匣。


    隻聽“啪”的一聲,錦匣落地,匣中的明珠滾落而出,在青磚地麵上彈跳了幾下,最終滾進了青磚縫中,“哢嚓”一聲,裂成了七八瓣零碎的月。那原本完整的明珠,如今碎成這般模樣,恰似李雲軒與聞心蘭之間破碎的關係。


    李雲軒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但轉瞬即逝。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拾起那些碎珠。尖銳的碎珠劃破了他的指腹,殷紅的血痕瞬間滲出,順著手指緩緩滑落,滴在青磚上,開出一朵朵刺目的紅梅。


    然而,李雲軒仿若未覺,他隻是專注地將染血的明珠殘片一一拾起,嘴角竟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癡迷的笑。他的手指靈活地翻動著,將這些殘片串成了一個別致的禁步,輕聲說道:“明日係在王妃轎輦上,行車時定如銀河落雨。”他的聲音輕柔,帶著無限的憧憬,仿佛看到了聞心蘭坐在轎輦上,禁步隨著轎輦的晃動發出清脆聲響,如銀河落雨般美妙的畫麵。


    聞心蘭看著他的舉動,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無奈,有憐憫,更多的卻是冷漠。她微微皺眉,別過頭去,不願再看這一幕。她的心,早已係在了另一個人身上,眼前的李雲軒,縱使情深似海,卻也難以打動她分毫。 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窗外的雨聲,依舊不緊不慢地訴說著這場錯付的深情 。


    聞心蘭神色平靜,沒有絲毫波瀾。她微微側身,避開了李雲軒熾熱的目光,輕聲說道:“王爺的心意,妾身知曉了。隻是夜深了,王爺還是早些歇息吧。”說罷,她緩緩轉身,背對著李雲軒,留給了他一個孤獨而決絕的背影。


    李雲軒站在原地,手中的禁步仿佛變得無比沉重。他望著聞心蘭的背影,臉上的期待漸漸褪去,隻剩下無盡的落寞與無奈。窗外的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打在窗欞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似在訴說著這段求而不得的愛情的哀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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