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瀾燭冷哼一聲,“江城義難道不是別人?”


    陸亭小聲嘟囔著:“就算不和江城義說,隻要花時間他不還是能出去……”


    聲音雖然不大,但淩久時聽的很清楚。


    淩久時皺著眉頭,突然有些也不想告訴陸亭的想法。


    阮瀾燭察覺到淩久時的情緒,擁著他走在了前麵,陸亭跟在兩個人身後。


    “這個陸亭……”淩久時抬眸看著阮瀾燭。


    阮瀾燭輕聲說:“他的職業習慣,告訴他也無妨,他有些聰明但不多,昨晚他還將廖光永的手機給了我。”


    淩久時:“去王婆家,門在那兒。”


    三個人中途還遇到了王翠蓮。


    “你們這是去哪?”王翠蓮緊張地看著兩個人,“這村子的事情你們就不要管了,也不知道上頭咋想的,都失蹤了這麽多人還要派人到村子裏。”


    “隨便走走。”阮瀾燭的聲音平靜。


    “那就好。”王翠蓮小聲地和兩個人說:“你們兩個還是盡快離開村子吧。”


    淩久時笑了笑,看著王翠蓮問道:“嬸子,你為什麽不走?你可以跟著孩子去鎮上生活的。”


    王翠蓮聽著淩久時話,歎了一口氣,“唉,在村子裏生活習慣了,去了鎮上反而不習慣,再說老王還是村子的村長,總不能留他一個人在村子裏。”


    淩久時:“那就讓村長也去鎮上啊,雖然一開始不習慣,但家人在到哪裏都是家。”


    王翠蓮愣了一下,然後眼眶紅了,哽咽著說:“王婆也是這麽和我說的,可是我家老王啊,他離不開這個村子,他說要看著村子越來越好,要讓更多的娃娃去上學,然後走出這個村子。”


    淩久時聽著王翠蓮的話,然後拉著她說:“嬸子,你應該也知道王婆的計劃吧?”


    王翠蓮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我勸不了王婆,我也勸不了我家老王,我家老王別看這麽多年似乎很怕我,但有些事兒他有自己的堅持,你們見過王婆了?那棺材……”


    淩久時連忙否認道:“我們沒有碰,當時和我們在一起的人想要救人才……”


    “是不是那個脾氣不好的女娃?”王翠蓮想起李芬就生氣。


    淩久時:“嗯,所以……”


    王翠蓮:“那個女娃可真不是個東西,你說你們救她幹啥!”


    淩久時沒有說話,倒是陸亭反駁道:“總不能見死不救,如果每個人都這麽冷漠,那就是對生命的不敬畏。”


    王翠蓮呸了一聲,“嘿,你這個孩子說話文縐縐的,我可不懂那些,我隻知道壞人做壞事兒是要遭報應的,害人的就該付出應有的代價!”


    陸亭還想說些什麽,阮瀾燭直接將人推到了後麵。


    “你推我幹嗎?”陸亭還想質問阮瀾燭,結果阮瀾燭身上的氣勢讓他噤了聲。


    “要想出去,就安靜。”阮瀾燭的聲音冰冷,眼神中滿是威脅。


    淩久時:“嬸子,別理他,我們打算去王婆家,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吧。”


    王翠蓮掐著腰,臉上帶著警惕問道:“去那兒幹啥?”


    淩久時:“我們想過去和王婆說些話。”


    王翠蓮:“又要說些什麽?你們要去找死就去吧!”說完瞪了一眼陸亭後走了。


    陸亭指著王翠蓮離去的背影問道:“她怎麽還瞪我?還有,她對你們的態度和我態度簡直天差地別!”


    阮瀾燭:“因為你長得沒有我和淩淩好看。”


    “你別人身攻擊好不好?”陸亭指著自己的臉說:“我這長相還不好看?”


    淩久時和阮瀾燭沒有說話而是一起麵無表情地看著陸亭,好一會兒,阮瀾燭才開口說:“我沒說你不好看,但你和我還有淩淩比還差了一些。”


    陸亭:“……”


    淩久時:“我們可不是人身攻擊,是你自己問的。”


    陸亭:“好了,你們不要再說了……”


    到了王婆的家,門口的鎖阮瀾燭輕易地撬開。


    陸亭驚訝地看著阮瀾燭,“這你也會?”


    阮瀾燭沒有理他,推開了大門。


    院子裏很安靜也很幹淨,看樣子王翠蓮剛才打掃過了。


    空氣中依舊有淡淡的血腥味,三個人走到後院,後院非常老舊,但淩久時在之前的景象中看過,這後院是老宅子。


    後院的幾間房屋到處都是破洞,木質的連廊也在時間的流動後掉漆褪了色。


    踏進房屋裏麵,屋頂也坍塌了一大塊兒。


    房間裏麵的景象讓淩久時三人皺起了眉頭。


    隻見房間裏麵到處積滿了灰塵和蜘蛛網,唯有裏間的一張拔步床還保持著幹淨。


    “好重的血腥味兒啊。”陸亭捂住口鼻向裏麵走去,拔步床正麵的景象讓陸亭呆愣住了。


    拔步床上的被褥幾乎被鮮血染透,鮮血還在往下滴落,陸亭伸出手觸摸了一下沒被鮮血染濕的地方,然後立馬收了迴來說:“還是溫的,這血像是剛剛流出來的,難道在我們進來之前有人躺在這裏?”


    淩久時走到床邊說:“不會,剛才這裏並沒有任何聲音。”


    陸亭:“說不定這人是輕手輕腳的離開的呢?”


    阮瀾燭立馬反駁道:“不會,淩淩的聽力很好,不會聽錯的。”


    陸亭:“就算他的聽力再好,他現在還生著病,說不定人家就是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阮瀾燭:“他就算生病了身體素質也比你強,還有你低頭看看,這地麵隻有我們進來的腳印,如果有人在這間屋子裏待過肯定會留下些印記的。”


    淩久時靠著阮瀾燭看著陸亭的眼神滿是嫌棄,“我之前覺得你挺聰明的,怎麽越來越傻了?”


    阮瀾燭攏了攏淩久時的頭發,“之前可能都是他的偽裝吧。”


    陸亭:“……我隻是緊張地有些懵。”


    淩久時想說些什麽,突然覺得有一股涼意靠近。


    “來了。”淩久時拍了拍阮瀾燭的胳膊。


    “什麽來了?”陸亭聽著淩久時的話緊張地看著四周。


    阮瀾燭點著頭,摟緊了淩久時。


    “什麽來了啊?你們別嚇我啊!”陸亭連忙想要往外跑。


    “別出去!”就在陸亭即將要出了這個房間的時候,阮瀾燭開口叫住了他。


    “為什麽不能出……去?”陸亭的話還沒說完,外麵的房頂塌了下來,陸亭迴身看著一地的土塊兒和斷裂的粗壯橫梁後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現在你該知道為什麽不能出去了吧?”阮瀾燭摟著淩久時走到了早已經沒有窗紙的窗戶旁。


    “我……謝謝。”陸亭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走到了兩人身邊。


    “王婆!出來吧!”阮瀾燭對著空氣喊了一聲。


    “嗬嗬……”王婆的笑聲傳來,外麵的天色突然暗了下來。


    黑暗漸漸過去,眼前出現了幾束光亮。


    三個人還是在房間裏,但此刻房間變得不再破舊,一塵不染的地麵,幹淨的床鋪。


    “不要!這也是我的孩子啊!”女人的慘叫聲響起,“放開我!不要!”


    門被人撞開,一名孕婦倒在了地上。孕婦捂著肚子一點一點地向後挪動,男人邁步走了進來,抓住了她的頭發表情兇狠地說,“既然是老子的孩子,那老子就有決定權讓「他」生不下來!”


    男人鬆開手,一腳踢向了女人的肚子。


    “啊!我求你不要!我們這次就留下這個孩子吧,我們以後還會有的!”女人抱著男人的腿苦苦哀求著。


    “以後?你這個掃把星根本生不出男娃!我們家不可能在我這兒斷了根!打掉以後我就休了你!”男人將腿用力掙脫開來,更大力地踹在了女人的肚子上。


    “啊!”女人捂著肚子痛的驚唿一聲後不斷地在地上打滾。


    “娘!”王婆衝了進來,撲在了女人身上。


    男人:“你給我起來!”


    王婆:“爹,您別再打了,娘都流血了。”


    男人看了眼女人的身下然後冷哼一聲走了出去,“你幫著你娘處理一下。”


    “娘!娘!您堅持住,我這就去給您找大夫!”王婆說著就要往外走。


    “找什麽大夫!不許去!”男人將王婆推迴了房間,“你自己處理一下,女人流個產有什麽大不了的,連個男娃都生不出來,真是沒用!”


    “爹!娘流了太多血,不找大夫真的會死的!”王婆跪在地上扯著男人的褲腿哭求著。


    陸亭想要走到女人身邊幫女人檢查一下,卻發現根本動不了,想說什麽也根本開不了口。


    男人用腳踢開王婆,不耐煩地說:“哪那麽容易死?她又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都生過孩子的人了,流個產還會要命?行了!你趕緊幫著你娘處理一下,然後把地板擦幹淨,晚上我還要迴來睡覺呢。”


    說完走出去後把房門關上了。


    “娘!娘我扶您起來!”王婆費力地將女人扶了起來。


    “圓圓……我好疼……”女人臉色蒼白,身下的血很快染紅了她的下身。


    “娘!我該怎麽辦!”王婆畢竟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急得直掉眼淚。


    “扶娘……去床上……”女人咬著牙忍痛,借著王婆的力氣踉蹌地朝著床走去。


    女人躺在床上,全身的力氣似乎被抽走,無力地喘息著。


    “娘!我去打些熱水來!”王婆著急地往外跑去。


    女人看著王婆的背影眼角落淚,手撫上自己的肚子喃喃道:“希望你能平安,但……”說著肚子上的疼痛讓她的臉又白了幾分,她的唇毫無血色,指尖用力地攥緊了身下的床單。


    身下一陣熱流,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孩子出生了。


    “看來……我……還是……保不住……你……”女人費力地說著話,“沒了也好……省得爹不疼娘不愛……”


    “娘!我幫您擦擦!”王婆端著熱水進來,看著女人身下死去的嬰兒,王婆的眼淚掉的更快了。


    “圓圓……”女人虛弱地叫著王婆的閨名。


    “娘!我再去求求爹!”王婆說著跑了出去。


    門外的聲音淩久時很熟悉,之前已經看到過了,但再聽依舊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王婆進來後趴在女人的身上,女人溫柔地攏了攏王婆的頭發,“圓圓,以後的日子沒了娘你肯定會受苦的……”


    “娘,我不怕苦,我隻要您活著!”王婆哭著搖頭。


    “你聽娘說……這床是娘的……陪嫁,在床底……有個夾層,那裏麵有些金銀細軟,你拿著找一處地方好好生活……”女人的話斷斷續續,說完便閉上了眼睛,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娘!娘!您醒醒啊!”王婆大聲哭泣著,不停地搖晃著女人的身子。


    “你們男人還真是該死!”王婆的聲音突然變得淩厲,血紅的眼睛中滿是恨意地看著淩久時三人。


    “你不能用一個人的錯誤來否定別人啊!”陸亭立馬反駁,發現能說話能動後陸亭指著床上的女人說:“你應該聽她的話好好生活。”


    “哼!你懂什麽?”王婆冷笑一聲,“原本我也以為我可以好好生活,但在當時的那個世道我又能去哪裏呢?我一個女人又能在哪裏能夠活下去呢?”


    一行血淚流下,王婆的神情變得激動,“你們知道嗎?在那個時候,隻要我走出了村子,我將會成為不檢點的女人!將會成為女人中的恥辱!哪怕我隻是逃離了這個家!”


    “我知道,我們都知道,這並不是你的錯,這都是舊社會留下來的封建陋習,我也知道你能活下來是萬幸,你殺了你的仇人是應該的,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該死。”淩久時的聲音透著虛弱,但卻非常堅定。


    “怎麽會不該死呢?留著他們繼續為了生男娃嗎?你們看到李大兵了吧?不該死嗎?後山中多少女娃的棄嬰你們知道嗎?成千上萬!全是女娃!到現在還有人生了女娃後悄悄地扔到後山,他們不該死嗎?他們死掉了,就不會再有他們這種人出現了!”王婆的聲音激動,說完後又帶了些哽咽說著:“娘生的女娃在那,娘死後也在那……”


    說完又哈哈大笑起來,“你們看,女人到了現在依舊是擺脫不了那該死的偏見,你們男人還要用施舍般的語氣說,現在時代好了,在舊社會女人是不能進戲園的,女人是不能出頭露麵的,男人在外麵沾花惹草就是女人留不住自己的男人,你們說可笑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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