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陳玉嬌的咄咄逼人,趙勳表現的很平靜。


    沒有自證,沒有辯駁,隻是平靜地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他也是這樣,厲滄均越急:“老夫問你話,為何不答。”


    “學生要如何答。”


    “你這是何意。”


    厲滄均反倒是急了,他不願如此驚才豔豔的後輩如陳家人形容那般猙獰醜惡。


    值得一提的是,來之前,厲滄均在陳玉嬌麵前自稱老夫,其他人麵前自稱本官。


    現在,厲滄均在趙勳麵前自稱老夫,在陳玉嬌麵前,則是自稱本官了。


    “你本就無話可說。”


    陳玉嬌得意極了:“厲大人,小女子沒有騙您,就是他行兇打了小女子堂哥陳雋,堂哥片刻就會趕到。”


    趙勳還是不吭聲,仿佛在思索著什麽,拿起桌上的黃紙,微微折疊了起來。


    “趙公子!”厲滄均越來越急,都稱唿“公子”了:“為何一言不發,是否有內情,是否有隱情,若是有,老夫在此,你言說便是。”


    趙勳還是折著黃紙,還是微微搖了搖頭。


    “你…”


    厲滄均都想罵娘了,剛剛那短短一刻鍾,聽聞了三字經,知曉了拚音,轉瞬之間,他在腦海之中描繪出了一個夢想了半輩子的美景,想要實現美景中的一切,趙勳,不可或缺!


    可如果趙勳真的如陳家人所說那般劣跡斑斑是個宵小之輩,那麽一切又都是空中閣樓。


    這種感覺,就如同落入哥布林窩的平胸女騎士,綁住後被注射了藥物,胸口發癢,發脹,隱隱有了某種預感,結果過了好幾天,哥布林突然告訴她,哈哈,給你注射的藥物是我們最新研發的殘忍藥劑,會讓平胸女人幻想自己即將變成巨乳禦姐,感覺漲漲的,癢癢的,到頭來卻什麽都沒有的空歡喜…


    現在厲滄均就是這種感覺,深怕啟蒙用的《三字經》和識字用的拚音,出自一個“宵小之輩”。


    眼看著厲滄均愈發急切,門外傳來走動聲,苦主,陳雋出現了。


    陳雋拄著雙拐,在李拜山的攙扶下略顯不安地走了進來。


    厲滄均猛然迴頭,惡聲惡語:“你就是那無意間摔斷雙腿的陳雋?”


    陳雋:“???”


    陳奉瑾都看不下去了:“大人,是被趙家二郎打斷的。”


    “哦,對,之前你是這般汙…這般說的。”


    陳玉嬌又來勁了,得意的看向趙勳:“我堂弟來了,你可敢對質。”


    趙勳歎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


    陳玉嬌一把將陳雋拉了過來:“這位正是大學官厲大人,厲大人會為你主持公道。”


    陳雋沒辦法施禮,隻能低頭:“學生陳雋,見過厲大…”


    “廢話少說,原原本本道出來,若有半句虛言,本官絕不饒你。”


    陳雋吞咽了一口口水,抬手指向趙勳,剛要說些什麽,突然注意到趙勳手中的黃紙,被疊成信封狀的黃紙,頓時心裏咯噔一聲。


    “堂弟你快說啊,在家中修養十餘日,不正是拜他所賜嗎。”


    “是…是有…”陳雋緊張不安的看向趙勳:“是有此事…吧?”


    陳奉瑾不由側目,這怎麽還帶個“吧”呢。


    “厲大人。”


    陳奉瑾走上前:“雋兒自幼木訥,鮮少與人爭執,更莫說遭人毒手,自那一夜後無法安睡,整日惶恐度日,如今見了逞兇之人,難免心中懼怕。”


    厲滄均滿麵不屑:“這般鼠膽還欲考取功名做官,哼。”


    陳奉瑾:“…”


    陳玉嬌氣的夠嗆,狠狠在陳雋後腰擰了一下:“快說,原原本本的說!”


    “厲大人,學生…學生是…是挨了打。”


    陳玉嬌糾正道:“毒打!”


    陳雋看了眼趙勳的臉色:“也…不算毒,尚能忍受。”


    陳玉嬌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厲大人您看,堂兄他在床榻上修養至今,也不知是否能痊愈,您是大學官,怎地也要為他主持公道。”


    “是這個道理。”厲滄均迴頭看向趙勳,催促道:“愣著作甚,還不快快狡辯一番。”


    “你陳家為何要如此逼我,我趙勳,又哪裏得罪你們了。”


    趙勳可算是開口了,邁步來到陳雋麵前,隨即突然伸出手,一把將陳雋腋下的兩根拐杖奪走了。


    下一秒,沉默和不沉默的,都沉默了。


    陳雋傻乎乎的冷在原地,還保持著架拐的造型,但是剛剛抬起的右腿本能的落地了,站的還挺直。


    陳家人,陳奉瑾、陳玉嬌、李拜山,全傻眼了。


    空氣都仿佛凝結了,再看厲滄均,先是一楞,緊接著雙眼猶如快要噴出火來一般。


    陳雋可算反應過來了,極為浮誇的“啊呀”一聲,癱坐在了地上。


    馬岩抬腿作勢要踹,陳雋連忙爬起身要跑。


    “你…你們陳家…”厲滄均氣喘如牛:“膽敢戲耍本官?!”


    “厲大人息怒。”


    饒是陳奉瑾這個老狐狸也徹底慌了神:“陳家不敢,陳家豈會戲耍厲大人,定是…定是雋兒,定是陳雋這狗東西,這狗東西…”


    說到一半,陳奉瑾也懵了。


    當時被人抬迴來的時候,腿是斷了啊,管家李拜山就粗通醫術,摸了好幾遍,的的確確是斷了啊,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好了?


    “啪”的一聲,陳玉嬌一耳光扇了過去,狠狠抽在了陳雋的臉上。


    “你敢裝病!”


    不得不說,陳玉嬌這腦子是轉的快。


    捂著臉的陳雋也不知該如何辯解,真要是說出了實情,那可就真的會被打斷腿了。


    “厲大人,我陳家管教不嚴,出了堂弟這口出虛言的蠢貨是我陳家不對,可趙勳真的對他行了兇毆打於他。”


    趙勳手裏把玩著黃紙,輕聲問道:“敢問陳公子,何時、何地。”


    “夜,夜裏,就…就在城北,城北巷子中。”


    “哪一處巷子。”


    “富…富貴坊。”


    一聽“富貴坊”三個字,陳奉瑾和陳玉嬌無不將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趙勳明知故問:“富貴坊是何處。”


    “就是…就是一處賭檔。”


    “賭檔,好一個賭檔。”厲滄均都被氣笑了:“陳兄,若本官記得不錯,你陳家小小姐說此人平日隻知溫書,鮮少出府,更未招惹過是非,是也不是。”


    陳奉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老臉紅的和什麽似的。


    趙勳走上前,望著陳雋,如同一個多年好友一般關切。


    “陳公子,浪子迴頭為時不晚,我輩讀書人有三不沾,這其中之一最是燒錢,又戒不掉,你可知是什麽嗜好。”


    陳雋猶豫了一下:“燒紙?”


    趙勳:“…”


    “放屁。”馬岩都看不下去了:“是賭,厲大人,賭鬼之言最不可信,為了錢,親爹親娘都賣得。”


    “是極,汙蔑趙公子,你陳家好大的膽。”


    “大人息怒。”趙勳凝望著陳雋,滿麵關切之色:“陳公子,若真是遇了歹人,為何不報官呢,無妨,今日厲大人在,馬將軍也在,原原本本將事情經過說了就是,厲大人與馬將軍,一定會尋到行兇之人。”


    陳雋張了張嘴,望著滿麵關切的趙勳,心裏虛的不行。


    現在他都不怕陳奉瑾了,老頭子最多打他一頓,可趙勳,就眼前這主兒,不知為何,他覺得趙勳能玩死他,死都死不痛快的那種玩死。


    陳玉嬌叫道:“本就是你,堂兄賭咒發誓就是你,其他事他會扯謊,這件事斷然不會騙我與阿爺!”


    陳雋滿麵猶豫之色,趙勳突然嘴角微微上揚,眯起了眼睛。


    “那個…”


    陳雋打了個機靈,垂下頭,聲如蚊蠅:“容貌倒是有…有幾分相似,就是…就是現在再觀瞧一番,不…不是趙公子,打我那人,比…比他高壯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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