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表隱蹤,謎霧重臨


    (接續前文)


    晶化樹林折射出的七色光暈在林深眼睫上跳動,他踉蹌著扶住鍾樓殘垣。


    指尖撫過焦黑磚石上的青苔,2008年除夕夜的火光仿佛還在視網膜上灼燒。


    遠處傳來顧言與沈星河的唿喚,兩道聲線在山穀間奇妙地共鳴,像是同一把琴弓擦過不同材質的琴弦。


    \"木牌在鍾樓方向發光。\"沈星河的白襯衫沾著晶塵,手腕內側有道暗紅印記,形狀恰似青銅懷表的齒輪紋路。


    顧言默不作聲地掏出手機,屏幕上的衛星地圖顯示鍾樓遺址正籠罩在詭異的磁場漩渦中。


    三人穿過燃燒過的銀杏林時,林深突然駐足。


    那些焦黑的枝幹上竟凝結著晶瑩的琥珀,每顆琥珀裏都封存著十二年前除夕夜的記憶碎片——他看到年幼的自己蹲在雪地裏,沈星河的紅圍巾在鍾樓頂端獵獵飛揚。


    \"時空亂流。\"顧言突然開口,手機屏幕迸出細碎電火花,\"青銅器與銀杏木的組合,很可能是某種古代祭祀用的時空錨點。\"他的鏡片倒映著焦土上突然浮現的血色篆文,那些字跡與林深木牌上的\"昭昭天命\"如出一轍。


    當推開\"承古齋\"的雕花木門時,銅鈴發出暗啞的顫音。


    老陳正在用犀角梳保養一尊唐代菩薩像,檀香繚繞間,他布滿老年斑的手突然懸在半空:\"你們身上帶著冥器的味道。\"


    店內博古架投下的陰影突然扭曲變形,林深懷中的銀杏木牌發出蜂鳴。


    老陳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枯瘦手指按住玻璃櫃台下某個暗格,整間店鋪頓時被某種力場籠罩,連街邊的車流聲都變得縹緲。


    \"三年前,蘇富比拍過一隻戰國錯金銀壺。\"老陳用絨布擦拭著突然浮現冷汗的額頭,\"預展當晚,壺內爬出三千青銅蟻,啃穿了三個保險櫃。


    最後那壺出現在大英博物館,標簽寫著''東漢陶罐''。\"


    沈星河突然按住太陽穴,指縫間滲出細密血珠。


    顧言迅速從背包取出銀質懷表盒,盒內襯綢上殘留的銅綠竟組成星圖紋樣。


    老陳的紫砂壺突然炸裂,滾燙茶湯在桌麵勾勒出鍾樓輪廓。


    \"昭昭天命...\"老人顫抖著摸出放大鏡,鏡片折射的光斑在星圖與鍾樓之間跳躍,\"這是周天子占星台留下的讖語,據說能打開''青銅門''的器物,都會在月相輪迴時歸於本源。\"


    窗外驟起的風卷著報紙拍在櫥窗上,頭條新聞《神秘富豪包機運送西周重器》的配圖裏,拍賣師手中的青銅觥正在滲出黑色液體。


    林深忽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沫在掌心凝成逆時針旋轉的漩渦。


    \"七天後的子夜,佘山莊園。\"老陳撕開旗袍模特海報,露出牆麵上用朱砂畫的八卦陣,\"三十三件流落海外的青銅重器將在那裏''歸藏'',但拍品清單上有件東西不該存在——\"


    古董店裏的鎢絲燈同時爆裂,黑暗中有青銅器相撞的清越聲響。


    顧言點亮手機時,眾人看見老陳用血在櫃台上畫了個甲骨文\"目\"字,第三橫卻突兀地斷裂,像被利刃斬首的日晷指針。


    林深走出店鋪時,暮色正將城市切割成光暗兩界。


    他的影子被夕陽拉長投在斑馬線上,另一道虛影卻逆著車流走向鍾樓方向。


    褲袋裏的銀杏木牌突然發燙,裂紋中滲出的碧色熒光在地麵投射出拍賣會邀請函的殘影。


    遠處傳來整點鍾聲,驚起滿城白鴿。


    林深望著羽翼間漏下的細碎天光,突然想起十二年前沈星河墜樓時,那些伴著鮮血紛揚的除夕煙花。


    此刻顧言與沈星河正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側,兩人的側臉在暮色中竟呈現出鏡像般的對稱美。


    霓虹初上的十字路口,紅綠燈交替時發出類似懷表齒輪的哢嗒聲。


    林深摸出木牌,發現\"昭昭天命\"四字下方,沈星河幼時刻的歪斜星圖正在緩慢旋轉,北極星的位置赫然指向佘山莊園的坐標。


    林深將木牌舉到鼻尖輕嗅,檀香混著血腥味的特殊氣息刺激著神經。


    修複台上散落著十二枚記憶琥珀,在台燈下折射出深淺不一的紅。


    當指尖觸碰到第七枚琥珀時,冰涼的表麵突然變得滾燙,2008年的焦糊味湧進鼻腔。


    他看到母親攥著燒焦的相冊衝出火海,父親的白襯衫後襟燃著火苗。


    年幼的自己蜷縮在銀杏樹下,懷表齒輪在掌心刻出十字傷痕。


    突然有冰涼的液體滴在脖頸,現實中的修複室正在滲血——天花板縫隙間垂落暗紅藤蔓,每根藤條末端都結著人眼狀的果實。


    \"啪!\"


    顧言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銀質懷表盒扣在修複台上。


    那些血藤瞬間汽化,隻在牆麵留下蝌蚪狀的水痕。\"磁場幹擾比預計提前了十二小時。\"他將手機屏幕轉向林深,拍賣會邀請函的電子版正在滲出青銅鏽,\"老陳的茶湯預言應驗了。\"


    沈星河倚著門框擦拭鏡片,腕間的齒輪印記泛著幽藍熒光。


    當他伸手去夠工作台上的放大鏡時,袖口滑落露出小臂——皮膚下竟有細小的青銅齒輪在轉動。\"從今天淩晨開始,木牌裂紋裏的星圖每小時偏移十五度。\"他的聲音帶著金屬共振的嗡鳴,\"就像...就像有誰在宇宙盡頭擰動發條。\"


    夜色在爭論聲中漫過窗欞。


    林深將電磁檢測儀改裝成懷表形狀,液晶屏顯示著佘山莊園的磁場強度正在突破閾值。


    顧言拆解著微型無人機,零件在桌麵拚成北鬥七星的圖案。


    當沈星河將朱砂混入特製墨水時,窗外的月光突然被陰雲吞噬。


    暴雨來襲時,三人正在給電磁脈衝槍充能。


    雷光照亮沈星河半邊臉龐,皮膚下的齒輪已蔓延到頸動脈位置。\"如果這是陷阱...\"林深攥緊刻著星圖的鈦合金匕首,刀柄的震動頻率與木牌產生共鳴,\"你們隨時可以退出。\"


    迴應他的是兩道同步的冷笑。


    顧言扯開襯衫第三顆紐扣,露出心口處的青銅懷表紋身;沈星河則撩起額發,露出與當年墜樓位置相同的菱形傷疤。


    三人裝備碰撞的脆響中,修複室的鎢絲燈突然集體炸裂,黑暗中浮起三十三個血色光點——正是拍賣圖錄上那些青銅器的方位。


    子夜時分的地下停車場彌漫著鐵鏽味。


    林深將電磁幹擾器藏進懷表鏈扣,抬頭時撞見後視鏡裏的詭異畫麵——顧言與沈星河的倒影正在交換五官。


    當他揉眼再看時,兩人已經恢複如常,唯有車載導航的衛星地圖顯示,通往佘山莊園的公路形成了完美的莫比烏斯環。


    暴雨衝刷著擋風玻璃,雨刷器劃出的弧光中不時閃過記憶碎片。


    林深看到十二歲的自己站在鍾樓頂端,沈星河的紅圍巾在颶風中碎裂成無數青銅鱗片;又看見顧言坐在蘇富比拍賣廳,三千隻青銅蟻正從他耳孔湧出。


    當銀杏木牌突然迸發綠光時,儀表盤上的指南針開始瘋狂旋轉。


    \"還有三公裏。\"沈星河擦拭著起霧的鏡片,袖口的青銅碎屑掉在真皮座椅上,灼燒出星圖狀的孔洞。


    顧言突然按下車窗,灌入的狂風裏帶著編鍾的韻律,他的瞳孔在暴雨中收縮成豎線:\"你們有沒有聽見...青銅門開啟的聲音?\"


    林深猛打方向盤避開路中凸起物,輪胎碾壓過的竟是個青銅材質的日晷。


    後視鏡裏,那個本該躺在拍賣圖錄上的西周文物正在雨中溶解,黑色液體順著公路流向他們的車轍。


    車載廣播突然自動開啟,沙沙雜音中傳出老陳的嘶吼:\"別讓星圖完整...千萬別讓...\"


    信號中斷的瞬間,佘山莊園的輪廓刺破雨幕。


    巴洛克式建築群泛著青灰色冷光,每個雕花陽台都掛著青銅風鈴。


    林深摸到木牌背麵新出現的裂痕——那形狀恰似拍賣會邀請函的火漆印章,裂痕深處滲出帶著星輝的血液。


    當旋轉門吞沒三人的身影時,所有青銅風鈴同時靜止。


    雨滴懸停在半空,折射出拍賣廳內三十三尊蓋著黑絨的展櫃。


    林深頸後的汗毛突然豎起,他分明聽見懷表齒輪開始逆向轉動,而展台陰影裏有什麽東西正在同步發出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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