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影潛蹤,謎局初現


    秋雨裹著銅鏽味滲進林阿滿的指縫,他蹲在歪脖子槐樹下,看著鐵鍬尖挑起的第108顆腐爛蘋果。


    那些青銅顆粒在泥濘中自動排列,細如發絲的紋路竟與三個月前鏡麵裂紋如出一轍。


    \"二十公裏外的老教堂...\"蘇老師裹緊駝色披肩,銀杏葉胎記在頸側忽明忽暗。


    她突然抓住阿滿手腕,掌心傳來灼燒般的溫度:\"昨晚我又聽見青銅樹枝穿透地殼的聲音,就像...就像當年在鏡淵裏看到的祭祀柱。\"


    廢品站鐵門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十二道車燈刺破雨幕,改裝越野車的轟鳴驚飛了棲在電線杆上的夜梟。


    王老板摩挲著翡翠扳指踏進水窪,意大利皮鞋精準避開滿地蠕動著青銅蛆蟲的果核。


    \"林老弟,聽說你挖到了宋徽宗年間失傳的照膽鏡?\"他彈開鎏金煙盒,火星照亮身後五個戴著儺戲麵具的壯漢,\"做個交易如何?


    你告訴我鏡中鳳凰紋的解法,我幫你處理這些...\"煙頭指向槐樹下新翻的土堆,三條尾指粗的青銅根須正從裂縫裏探出來。


    林阿滿右腿新生的皮膚突然泛起鏡麵光澤,三個月前被青銅顆粒侵蝕的舊傷疤開始發燙。


    他不動聲色地將蘇老師擋在身後,沾著泥漿的解放鞋碾碎一顆正在孵化的果核:\"王總消息倒是靈通,連《天工開物》裏抹去的章節都查得到。\"


    話未落音,五個儺麵人袖中寒光乍現。


    首當其衝的虎紋麵具揮出九節鞭,鋼刃割開雨簾的瞬間,林阿滿殘缺的右腿竟爆發出驚人彈跳力。


    他在半空擰身避開三枚淬毒梭鏢,生鏽的鋼筋貫穿偷襲者腳踝時,飛濺的血珠在雨中凝成詭異的青銅色。


    \"小心他的...\"猴臉麵具的警告卡在喉間。


    林阿滿沾血的掌心按上對方胸口,儺戲彩繪突然活過來般扭曲哀嚎,無數青銅藤蔓從麵具眼眶鑽出。


    當啷一聲,五張儺麵同時碎裂,露出後麵腐爛的蘋果內核——這些根本不是活人。


    王老板撫掌大笑,翡翠扳指裂開縫隙,鑽出帶著海腥味的藤壺狀生物:\"不愧是鏡淵選中的守門人,可惜...\"他忽然掀開定製西裝,心口鑲嵌的青銅鏡殘片正與林阿滿懷中的古鏡產生共鳴,\"你猜陳伯資助的第三個女童,現在在哪口井底?\"


    林阿滿瞳孔驟縮。


    這個刹那的破綻被王老板捕捉到,他袖中射出的不是暗器,而是半塊粉筆狀的骨刺——二十年前被汙蔑學生的遺物。


    蘇老師的驚唿與鏡麵炸裂聲同時響起,林阿滿踉蹌跪地,看到自己吐出的血珠裏遊動著細小的青銅魚苗。


    \"阿滿!\"蘇老師撕開襯衫下擺為他包紮,銀杏葉胎記突然延展出枝椏狀紋路。


    那些落在傷口的雨滴開始逆流,在月光下織成半透明的鏡麵薄膜。


    王老板驚疑不定地後退半步,他心口的青銅鏡殘片突然開始生長裂紋。


    遠處傳來汽笛般的嗡鳴,張博士寄來的那張星圖明信片從窗台飄落,北海膠質般的郵戳正在融化。


    陳伯喂貓的陶瓷碗叮當作響,碗底沉澱的眼鏡碎片拚出半張哭泣的學生臉。


    當林阿滿掙紮著舉起重新拚合的古鏡時,鏡中藍圍巾女人的背影突然轉身。


    王老板發出非人的慘叫,他西裝內袋裏掉落一張泛黃照片——1968年考古隊合影裏,係著同款藍圍巾的年輕女子正在微笑。


    青銅鏡麵折射的月光在林阿滿掌心凝結成霜,張博士的加密短信恰在此刻震動起來。


    他摸出屏幕碎裂的舊手機,雨珠在熒光字幕間遊弋成奇異的卦象:\"坎位生門,兌宮藏金,取鏡淵第三重倒影。\"


    蘇老師突然扯下脖頸掛著的銀杏葉銀墜,二十年前孤兒院院長塞給她的臨別贈禮,此刻竟與鏡框篆文嚴絲合扣。


    墜子內部暗藏的微型膠卷簌簌展開,顯露出1972年地質隊繪製的礦區剖麵圖——那些蜿蜒的青銅礦脈走向,分明是放大萬倍的鏡麵紋路。


    \"張博士說需要三分鍾!\"林阿滿將古鏡拋向半空,右腿鏡化部位突然迸發青銅光暈。


    那些遊走在血管裏的金屬顆粒瘋狂震顫,竟在雨幕中織成巨大的八卦羅盤。


    王老板豢養的藤壺生物發出尖銳嘶鳴,像是被無形磁力牽引著脫離宿主。


    \"兌為澤,澤中有火!\"林阿滿咬破舌尖將血沫噴向鏡麵,蘇老師默契地舉起銀杏銀墜。


    當血珠與銀光相撞的刹那,廢品站堆積如山的破銅爛鐵突然懸浮而起,1984年鋼廠事故遺留的廢齒輪與2001年沉船打撈的青銅錨鏈,在電磁場中重組為機械巨蟒。


    王老板的定製西裝被氣浪撕成碎片,露出脊背上蜈蚣狀的縫合傷疤。


    那些嵌在皮肉裏的青銅殘片正被磁力生生扯出,在空中凝成詭異的星圖。\"你以為能困住我?\"他獰笑著捏碎翡翠扳指,墨綠色黏液裹住身軀,\"陳家祠堂的井...\"


    機械巨蟒突然調轉方向,尾端鏽跡斑斑的船錨重重砸向水井方位。


    地底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林阿滿懷中的古鏡突然映出藍圍巾女人的側臉——她手中捧著的正是陳伯每日喂貓的陶瓷碗,碗底沉澱的眼鏡碎片正滲出黑色血淚。


    \"就是現在!\"林阿滿將鏡麵對準王老板心口殘片,蘇老師同步拋出銀墜。


    當兩股青銅能量碰撞時,時空仿佛被撕開裂縫,眾人清晰看見1968年考古隊墜入深淵的瞬間——係藍圍巾的女子將古鏡塞進繈褓,而那嬰兒脖頸的銀杏胎記與蘇老師如出一轍。


    王老板的慘叫聲中,五個儺麵人化作青銅汁液滲入地縫。


    改裝越野車在磁暴中自燃,後備箱散落的考古日誌殘頁上,\"749局\"的朱紅印章正在褪色。


    林阿滿踉蹌著扶住槐樹,發現新翻的土坑裏,第109顆腐爛蘋果正在緩慢結出青銅果核。


    雨勢漸弱時,李教授的黑色轎車碾過積水停在站外。


    他拎著布滿凹痕的公文包,袖口沾著教堂彩繪玻璃特有的鈷藍色粉末。\"十分鍾前,陳家祠堂的明代地磚檢測出高濃度銫-137。\"老教授摘下裂開的眼鏡,露出眼底蛛網狀血絲,\"更麻煩的是...\"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話語,蘇老師接聽後瞬間臉色煞白。


    電話那頭傳來張博士實驗室的警報聲,還有某種生物甲殼摩擦金屬的刺耳聲響。


    李教授從包中取出個密封袋,裏麵裝著半張燒焦的羊皮紙,殘存的甲骨文符號竟與林阿滿腿上鏡化紋路完全吻合。


    \"二十年前自殺的學生...\"李教授指尖撫過公文包上的彈孔,\"他父親是某跨國財團的特別顧問,上周被拍到出現在三星堆新發掘現場。\"公文包內側的暗格裏,微型投影儀正在牆麵上投出個模糊身影——那人手腕纏繞的青銅鏈墜,與王老板心口殘片的鑄造工藝驚人相似。


    林阿滿捏碎正在孵化的青銅果核,黏液中浮動的微生物在月光下組成短暫卦象。


    蘇老師頸間銀杏胎記突然灼痛,她恍惚看見自己站在巨大的青銅樹冠上,樹下跪拜著無數佩戴儺麵的黑影。


    而地平線盡頭,十二盞車燈正刺破黎明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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