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昭的話音剛落,江知硯緊緊盯著她,“是何辦法?”


    “強行用金針續命,穩住生機,尋找會解蠱毒之人。”


    陳夷行連聲拒絕,“不可,我觀老夫人脈象,已經被下過這種針法,這一次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用了。”


    江知禮:“若是用了會如何?”


    陳夷行:“恐怕等不到蠱毒發作就要七孔流血而死了。”


    江知禮:“陳大夫,難道你也不會解這蠱毒嗎?”


    陳夷行歎息一聲,“蠱源自西南,京中鮮少有人會解蠱毒。”


    江知硯眼中有著瘋狂,“京中沒有,那我就帶人去西南尋一個會解毒的人迴來,隻求您能保住她的命,好等我迴來。”


    忽而,雲安郡主匆匆進來,“夫君,明慧大師來了,他說他夜觀天象,發現母親命中有此一劫,便特意趕來為母親化劫。”


    江知硯眉頭一擰,不停摸著手上的佛珠,須臾,他眼中逐漸堅定,大踏步走出去,“我去將大師請進來。”


    不多時,江知硯帶著明慧大師進來。


    陳昭昭看了眼明慧大師,身形高瘦,發須皆白,瞧著和尋常的和尚並沒有什麽兩樣。


    明慧大師站定,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江知禮實在不知道一個和尚除了拜佛念經外,竟然還能替人化劫,但想著雲安郡主的話。


    這才問道:“大師,你可是知道些什麽?”


    明慧大師不卑不亢答道:“老夫人身中噬心蠱,若是不及時服用解藥,恐怕性命不保。”


    江知彰看了眼江知禮和江知硯,兩人看著明慧大師,一言不發。


    江知禮臉色鄭重起來,拱了拱手,“敢問大師如何知道?”


    明慧大師先是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三十年前,江施主曾經找過我,他懷疑自己中了噬心蠱,求貧僧為他解蠱。”


    “貧僧當時年輕無知,並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樣離奇又狠毒的蠱毒。”


    明慧大師深深歎了口氣,盡管這麽多年過去,當年江臨來找他的樣子,仍舊曆曆在目。


    “江施主說他感到有人在控製他的心,他的腦中好似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翻閱古籍,終於找到一種蠱毒,符合他的症狀,那就是噬心蠱。”


    “那是一種能夠控製人心神甚至操控屍體的蠱毒。”


    江知硯顫抖著問:“江施主、三十年前,那人是我父親?”


    “正是江臨江施主。”


    江知硯眼眸凝成一團濃墨,“陳大夫,煩請你們去花廳稍等片刻。”


    陳夷行歎息,帶著陳昭昭出去,“若是有什麽事情,盡管叫我們祖孫。”


    江知硯喉嚨幹澀,澀聲問道:“所以,我父親正是中了噬心蠱?”


    “正是。”


    江知彰聽得雲裏霧裏,“大師,你在說什麽?能不能不要再打啞謎了?”


    “三十年前,江施主與慕施主就中了噬心蠱,噬心蠱能使人忘記心中所愛,被人控製心神。世人皆以為此蠱無藥能解,就連貧僧也這樣以為的,可是江施主卻不相信,他翻遍古籍,最終找到一個良方,以心愛之人的心頭血澆灌長成的不死草正是此蠱的克星。”


    “隻是誰都沒有見過不死草,不知這草是否真實存在,那些年江施主派出了許多人去尋這草。”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找到了,一株還在幼年期的不死草,江施主日日以心頭之血灌溉,不死草漸漸煥發生機。”


    隻可惜天有不測風雲,明慧迴想那夜晚,隻記得風雨與雷電交加,夜色深沉如墨。


    江府的管家江小尋到他,將還未完全長成的不死草交給他,另外一個錦盒裏是一顆完整的心髒。


    他震驚地看著江小,不解其意。


    江小語氣凝重告訴他,江臨已死,死前他親手剖了自己的心,讓明慧以他的心作為不死草的肥料。


    “阿彌陀佛,老衲乃方外之人,卻仍然為江施主所動容。”


    江知硯雙眼發紅,雙手緊緊握住。


    雲安郡主與孟氏早已經淚流滿麵。


    江知禮追問道:“大師後來呢,您為何不帶著解藥去尋我母親?”


    明慧大師長歎一聲,“貧僧不知道江施主臨死前做了什麽安排,盡管有江施主的心髒作為肥料,不死草的成長仍舊緩慢,直到幾個月前才完全長好。”


    “那時,正是慕施主迴京的時候,老衲那時見過她一麵,心知時機未到。”


    “現在時機已到。”


    說完,他上前將解藥塞入慕青沅口中,


    慕青沅猛地坐起身子,噗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


    孟氏驚叫一聲,指著那灘血跡,“你們快看這是什麽?”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那灘血跡中,一條形似水蛭的蟲子在血跡中蠕動。


    明慧大師上前將這蟲子撿起,放入他帶來的容器中,“這便是害得江施主與慕施主一生淒苦的罪魁禍首。”


    江知禮緊張地看著慕青沅,慕青沅吐血後,又昏迷不醒了。


    “大師,我母親怎麽還不醒?”


    慕青沅又走到上次昏迷時的迷霧中,這一次,她所見到的每一張臉都是那樣清晰。


    “阿沅,那日上元節宮宴,我對你一見傾心,隻一麵,我就下定決心娶你。”


    “你一個狀元郎要娶一個宮女,你沒搞錯吧?”


    “阿沅就是阿沅,不管她是宮女還是農女、醫女,甚至是伎子,隻要江臨見到她,就一定會愛上她。”


    “阿沅,這是宿命。”


    她看到她和江臨在西府海棠樹下定下終身。


    新婚夜,他這樣對她說:“阿沅,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妻,你想做的事情,我一定會幫你。”


    也是從那時起,兩人便極力扶持昭慶帝上位。


    迷霧中,她走累了,臉上的淚水已經幹涸,靠在西府海棠樹下,不知在想什麽。


    “你如今都想起來了吧?”


    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頓時響起。


    慕青沅語氣悲涼,“我倒寧願不想起。”


    她想起造成他們一家悲劇的源頭是什麽了,她想起為何江臨會變心了。


    閻王的身影閃現在她麵前。


    “你本是已死之人,三十年前,你中了噬心蠱,蠱毒發作,生死懸於一線,江臨找人用金針強行給你續命。”


    “為了防止其他人發現你的異樣,江臨去找了你們這裏的太後,和她上演了一出好戲,就連皇上都被騙了,將你藏在庵堂,隻為給你求得一線生機。”


    慕青沅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太後娘娘,她原先的好姐妹,她為了他們母子兩個耗盡了心血,沒想到卻落了個兔死狗烹的結局。


    “慕青沅,你該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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