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清的話氣勢十足,讓本來不相信她的人都忍不住開始懷疑起了自己。


    四老爺也一時之間有些語塞。


    要說盛京城中的杜鵑,他還能肯定無毒。


    但南詔地勢兇險,植被茂密,各種稀有植物層出不窮。


    當地每年都要往朝廷進貢,其中最有名的便是蕈類,吃起來鮮美異常。


    但曾經也出現過南詔進貢的東西致人死亡的情況,且這種情況隻有南詔的大夫比較熟悉。


    想到這些,眾人看向四老爺的目光開始複雜了起來。


    林知清也直勾勾盯著他,沒辦法,自己的這個四叔嫌疑實在是太大了。


    “知清,你這是什麽意思?”開口的是林從禮,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他不是在維護自己的弟弟,而是在提醒林知清,注意場合。


    林知清壓下了心中的情緒。


    就算這件事真的跟四叔四老爺有關係,說穿了也是林家的家事,她捅出去對林家並沒有好處。


    當然,對她自己更沒有好處。


    她微微吸了一口氣,看向東廚管事:“我晨間過來的時候讓你整理了一份這些天接觸過南詔杜鵑的人的名單,你可整理好了?”


    管事本來就心驚膽戰的,這會兒林知清問起名單的事,他咬牙低下了頭:“知清小姐,請你再給我一盞茶的時間!”


    顯然是沒把林知清晨間的話當迴事兒。


    陸家姐弟以及江流昀均是皺了眉頭,看得林從禮都有些臉熱了。


    整個盛京城,沒有哪家的下人敢如此不把主子的話當迴事的。


    林知清隻點了點頭,她本來也就沒指望這管事聽她的,她心中早已經有猜測了。


    這麽問一問隻是將自己的處境擺在台麵上,讓林從禮這個“重禮”的人好好看看林家如今主不主、仆不仆的情形。


    同時,也能讓他忌憚著自己身後的這幾個人,對自己好一點。


    “你隻有半盞茶時間。”林知清淡淡說了一句。


    那管事立馬領命而去,一刻也不敢耽誤。


    四老爺按捺不住了:“知清,你說的那種有毒的杜鵑是怎麽迴事兒?”


    這個問題同樣也是其他人所好奇的。


    林知清眼神深邃:“南詔常見的杜鵑為大白杜鵑,花朵偏甜,葉片光滑,可藥用也可食用。”


    “沒錯!”四老爺負手而立:“我帶迴來的便是這種大白杜鵑。”


    林知清話鋒一轉:“但南詔還有一種白花杜鵑,兩種杜鵑外表幾乎一模一樣,但白花杜鵑有毒,毒素累積起來可致人死亡。”


    她的聲音十分清晰,可話裏的內容卻叫人嚇了一跳。


    “知清,這……這是真的嗎?”陸南月的語速很快,還帶著一些興奮。


    學醫者,對這些知識一向是很感興趣的。


    林知清點頭,剛想說話,四老爺便冷哼一聲,打斷了她:


    “知清,你從未出過盛京,又從何處習得醫術了?”


    他的眼神中帶著十足的壓迫感,以及一絲探究。


    林知清微微一笑:“四叔,雖我未出過盛京,但南月同我關係密切,我曾經無意中看過她的醫書,這才想到這一點。”


    她當然是在撒謊。


    南詔這個名稱她並不陌生,隻不過在她的那個世界裏,南詔被叫作雲南。


    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南詔人”,林知清對那些山珍如數家珍。


    如若不是木嬸的那一碗杜鵑蓮子羹,她還真想不起來那種罕見的有毒的杜鵑花。


    四老爺方才的問題,明顯是對林知清起了疑心。


    她深知這一點,早已經想好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從醫書上看到的。


    反正陸南月開了一家醫館,她耳濡目染知道這些事情也不奇怪。


    沒人會為了求證她的話翻箱倒櫃去找一本書。


    更何況,陸南月自己恐怕都不記得這些事情了。


    這個說法是萬無一失的。


    果不其然,陸南月沒有多想就擺了擺手:“別的不說,我那裏的醫書可是整個盛京城數一數二的多。”


    其餘人聽了這話,並沒有過多地懷疑。


    誰也沒注意到角落裏的陸淮輕輕皺了皺眉。


    林知清見大家沒有異議,心中鬆了一口氣。


    幾句話的時間,那東廚管事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份名單。


    林從禮率先接過來看了看,並沒有看出一個所以然,最後還是遞給了林知清。


    林知清接過以後,眾人屏息凝神,緊緊盯著她,生怕錯過了什麽。


    她靜靜翻開冊子,手指劃過一個又一個名字,時不時停頓一下,看得東廚管事心都提了起來。


    終於,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林知清才從冊子上抬起了頭。


    她的目光在眾人之間遊走了一會兒,最後搖了搖頭:“不,這些人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你的名單不全,除了他們,還有人來過東廚之內。”林知清的聲音非常篤定。


    東廚管事下意識擺了擺手:“不可能,我已經將所有人都整理上去了。”


    還不等林知清說什麽,門外的丫鬟婆子便開始議論了起來。


    “前兩日管事的舅爺過來了,還拿走了一壇子上好的竹葉青呢!”


    “泱泱小姐院裏的小翠也來過,拿了幾次茶葉。”


    “你們都忘了?那個趙嬤嬤也來過,鬼鬼祟祟了好半天才離開……”


    說最後那句話的婆子壓低了聲音,但林知清還是聽到了。


    她朝著那婆子招了招手:“馬嬤嬤,你將方才的話重複一遍。”


    被點到名的婆子臉上有些惶恐,但一看到眾人都看著自己,心中的表現欲一下子就上來了:


    “知清小姐,你不常出院子,根本不知道這群爛心肝的人的真麵目,就說那趙嬤嬤吧,人前聽話得不行,人後可經常來我們東廚轉悠呢!”


    她的話音剛落,便得到了很多人的讚同。


    人總是這樣的,有一個人說出來,大家的記憶便會不斷湧現。


    林知清看向那東廚管事。


    管事兩股戰戰,既想堵住眾人的嘴,又怕自己被冤枉。


    強大的壓力讓他忍不住再次跪了下來:“知清小姐,請你徹查此事,我平日裏雖愛喝兩口,但絕對不敢姑息養奸。”


    他是在撇清和趙嬤嬤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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