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貌不揚的鸝妃鮮少有人誇她什麽.


    邢貴人這又誇她身段好,又誇她舞姿美,又誇她聲音好聽,早就膨脹得飄飄然了。


    鸝妃同身後的貼身宮婢示意道:“邢貴人昨夜功不可沒,辛苦了,賞!”


    宮婢領命,將事先備好的兩個錦盒端到了邢貴人麵前。


    “我家娘娘為了感謝貴人,今早特意備了些禮物。”


    “南紅珠串一條,鎏金點翠珍珠花簪一個,另有五兩白銀,請貴人收下。”


    邢貴人歡喜得不知所措,看著那兩個錦盒,“哎呀”、“哎呀”了半晌,這才想起衝著鸝妃行了個大禮。


    “多謝鸝妃娘娘。”


    “嬪妾出老千,被皇上扣了一個月的月俸,正愁下個月沒銀子用呢,鸝妃娘娘真是......”


    邢貴人一激動,左轉右轉,拿起桌上的那盞茶。


    她衝著鸝妃敬道:“啥也不說了,都在這茶裏了哈,嬪妾先幹為敬!”


    虞嬪在一旁冷笑:“真是個沒見過世麵的。”


    準備好\"ppt\"的夏時錦適時抬眸插話。


    “那在虞嬪來看,何為見過世麵?”


    她語氣平平,淺笑質問:“難道寶貝見得多,銀子用不完,就算見過世麵了?”


    虞嬪怔了一瞬,立馬起身作揖賠罪。


    “嬪妾失言,還請皇後娘娘勿要怪罪。”


    夏時錦早就看不慣宮裏這種拚家世、看財力的風氣。


    正好借此機會,給後宮集團的職員們樹立一個正確的價值觀。


    她看向原書女主林盡染,眾妃嬪中最知性的女子。


    “婉常在來看,何為見過世麵?”


    林盡染起身,盈盈一禮,溫聲迴道:“迴稟皇後娘娘,嬪妾以為,唯有飽讀詩書,行遍萬裏路,見識世間百態,方可謂之見過世麵。”


    夏時錦點了下頭,可話鋒卻是一轉,將在古言小說裏看到的那些大道理,都搬出來裝了一番。


    “婉常在所言,在本宮來看,隻是對了一半。”


    “見過世麵與讀書學識雖有關,但非絕對依存。”


    “學識為見世麵之基,然未必盡然。若讀萬卷書而閉門自守,不過紙上談兵;若行萬裏路而無深思,不過走馬觀花。”


    “所謂見世麵者,非但閱曆廣博,識見通達,亦能臨事而不驚,處變而不躁。觀天地之大,明人情之深,通古今之變,辨是非之道。”


    “之後,既能謙虛自守,不以博聞傲人;亦能從容灑脫,不為外物役心。”


    “斯謂之,真正見過世麵之人。”


    拽完後,目光緩緩轉向虞嬪,夏時錦輕聲言說。


    “邢貴人雖非名門之後,又非出身鍾鼎之家。”


    “然而,她自幼生長於市井街巷,吃百家飯長大,見慣了人間百態,最懂得洞察人心,通曉人情冷暖。”


    “她雖未見過多少金銀財寶,但所見的世麵,卻未必比深居閨閣的虞嬪少。”


    夏時錦頓了頓,目光深沉,語氣更為清冷。


    “無論是邢貴人也好,還是溫常在也罷,大家見的世麵各有不同,又何來的資格輕易評判他人?”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以後各位妹妹當該謙虛做人才是。”


    眾妃嬪起身作揖,齊聲迴道:“嬪妾定謹記皇後娘娘的教誨。”


    “行了,都坐下吧。”


    視線移向邢貴人,夏時錦又道:“邢貴人心胸寬廣,不拈酸吃醋,肯為她人侍寢一事出力,值得佳賞。”


    無須夏時錦示意,一旁的阿紫將已備好的一盒賞銀端到了邢貴人的麵前。


    邢貴人看著那二十兩白花花的銀子,一雙眼睛都要成心心眼了。


    她捂著嘴,看看銀子,又看看皇後和鸝妃,開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天啊,嬪妾這是撞了什麽狗屎運。”


    “皇後娘娘和鸝妃的賞銀,快趕嬪妾四個月的月俸了。”


    夏時錦眉頭微皺。


    邢貴人這張嘴,真是一陣兒一陣兒的。


    這狗屎運,怎麽聽著就那麽別扭呢。


    其實這賞銀本也可以私下給的。


    但夏時錦考慮到,如今後宮妃嬪裏分為三派,一派是嫿妃黨,一派則是低調的柳太後黨,還有一派是無組織的中立之人。


    她需要拉攏人,在這後宮集團裏培養出自己的心腹。


    當眾賞賜邢貴人,便是作秀給其他妃嬪看的。


    畢竟,沒有哪個職員不喜歡說到做到,出手闊綽的領導。


    到了該說正事的時候了。


    夏時錦起身,走到阿紫已為她掛好的ppt前。


    “接下來,我們對第一侍寢小組的侍寢情況做下總結。”


    “在過去十日裏,文答應以一個梅花痣,成功侍寢三晚.”


    “魏常在,以善講奇聞怪誌,成功侍寢兩晚。”


    “鸝妃......在本宮和邢貴人的加持下,成功侍寢一晚。”


    鸝妃覺得麵子上過不去,清了清嗓子,找補道:“啟稟皇後娘娘,一晚兩次,近似兩晚。”


    虞嬪暗中用胳膊肘碰了下文答應。


    文答應一臉機靈地小聲嘟囔起來,扮的自是嬌柔可愛的模樣。


    “那按鸝妃娘娘的說法,嬪妾有一晚是兩次,第二日清晨起來,皇上又要了嬪妾一次,那......是不是也可以算上是三晚了。”


    “......”


    鸝妃衝到嗓子眼的那口氣被堵個正著,隻能憤憤瞪了文答應一眼。


    夏時錦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這後宮團隊......真是難帶。


    她雖身為女人,可也不得不認同一句話。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尤其是在圍著一個男人轉的後宮裏。


    殿內氛圍不太好,夏時錦隻想早點散會。


    她匆匆總結道:“第一侍寢小隊,文答應表現最為出色,賞流光錦和蜀錦各三匹,以及錦絨宮花六朵。”


    ......


    夏時錦的早會開得幹脆明了,可蕭澤的早朝卻是上得心不在焉。


    誰能懂,一早醒來,便看到鸝妃光溜溜地躺在他懷裏時,他是何種心情。


    蕭澤自知是個薄情寡義之人,對男女之情更毫無半點心思。


    女人於他,無非兩種。


    謀勢弄權的工具和紓解需求的玩物。


    多睡一個女人,本沒什麽。


    可偏偏是鸝妃。


    母後柳氏乃至她身後的柳氏宗族野心勃勃,近半年來,在朝政之上多有幹預。


    若鸝妃誕下龍子,生出一個更好控製的傀儡,蕭澤不確定到時母後柳氏會同他念幾分母子情分。


    在帝王深宮之處,親情有時是最不值一提的。


    母後能挾持他殺到現在,其中的狠絕,他早已見識過。


    為了後位,為了陷害對手,那尚在繈褓中的皇弟,母後都下得去手,還有什麽是她辦不到的。


    有柳太後照拂,後宮又多有柳太後的眼線,想給鸝妃灌下一碗避子湯,又是何其棘手。


    蕭澤揉著緊皺的眉間,不由地在朝堂上歎了一口氣。


    他想不通昨夜怎麽就迷迷糊糊地著了鸝妃的道兒,還在禦花園的萬春亭裏來了兩次。


    思來想去,蕭澤愈發惱火。


    他情不自禁地用力拍了下龍椅的把手,嚇得正在下麵進言的大臣都噤了聲。


    若不是夏時錦有意安排,夥同邢貴人灌醉他,豈會被蒙了麵紗的鸝妃給迷了眼。


    蕭澤一下朝後,便氣勢衝衝地朝著千禧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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