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無痕的黑蓮根須深深紮入蘇逸塵的脊椎,毒液順著骨縫滲入每一寸經脈。蘇逸塵單膝跪地,指尖摳進妖神塚漆黑的岩土,血珠從咬破的唇角滴落,在焦土上灼出“滋滋”的聲響。他聽見自己骨骼被絞碎的哢哢聲,像千萬隻毒蟲在啃噬他的骨髓。


    “真狼狽啊。”墨無痕居高臨下地踩住他的肩胛,指尖纏繞的黑蓮花蕊貪婪地汲取妖神血脈,“你跪著的樣子,比兄長當年像條狗。”


    蘇逸塵喉間湧上腥甜,卻低笑出聲。他染血的睫毛下,瞳孔泛起妖異的金紅色:“你兄長至少……咳……死得像個人。”


    話音未落,他突然反手扣住刺入脊椎的蓮根,生生捏碎了自己一節脊骨!黑紫毒液混著碎骨迸濺,墨無痕猝不及防被毒血濺了滿身,臉上頓時腐蝕出森森白骨。


    “瘋子!!”墨無痕尖嘯著後退,黑蓮根須如毒蛇狂舞。


    蘇逸塵踉蹌起身,破碎的脊骨在妖血中瘋狂再生。他抹去嘴角的血,掌心突然觸到地麵細微的震顫——葬魂淵深處傳來萬妖慟哭般的共鳴,無數半透明的殘念從地縫中升騰而起。那些殘影有被剝皮的九尾狐、剜去雙目的雷鷹、釘在誅妖柱上的蛟龍……它們的眼眶空洞淌血,卻齊刷刷轉向蘇逸塵的方向。


    【小妖神……】


    數萬道嘶啞的聲音在他靈台炸響,震得識海幾欲崩裂。


    【用我們的恨……撕碎這天!】


    墨無痕的黑蓮陣驟然收縮:“裝神弄鬼!”萬千蓮瓣化作利刃劈向殘念,卻徑直穿透虛影。下一瞬,所有殘念化作血色流光,瘋狂湧入蘇逸塵右臂。


    “不!!”墨無痕終於意識到什麽,“你們這些早就該灰飛煙滅的——”


    轟——!


    蘇逸塵的右臂突然暴漲三倍,皮膚寸寸龜裂,露出底下赤金色的妖神骨。無數妖獸的虛影纏繞在骨臂上:被雷劫劈碎的玄龜甲、插滿鎮魂釘的朱雀翅、鎖著封靈鏈的麒麟角……每道虛影都在嘶吼,塚內岩壁被聲浪震得簌簌剝落。


    “這一拳,”蘇逸塵抬起妖化的右臂,身後浮現萬妖朝拜的虛像,“叫送葬。”


    墨無痕的黑蓮陣在拳風觸及的瞬間土崩瓦解。他驚恐地看到自己的身軀從指尖開始湮滅,那些承載著兄長記憶的黑蓮瓣一片片凋零。最後一刻,他竟在萬妖咆哮中聽見了墨無淵的聲音——


    【我愚蠢的弟弟啊……】


    兄長殘魂的歎息混在妖風裏,


    【你終究成了父親棋盤上……另一顆棄子。】


    拳鋒碾過之處,空間扭曲成混沌的漩渦。墨無痕的慘叫聲戛然而止,黑蓮本體在妖火中蜷縮成焦黑的枯枝。而蘇逸塵的右臂也在揮拳後轟然炸裂,妖神骨碎片暴雨般紮入四周岩壁。


    萬妖殘念開始消散。


    那隻被剝皮的九尾狐虛影蹭了蹭蘇逸塵染血的臉頰,斷尾在他掌心留下一枚火紋。


    【活下去……】


    雷鷹的獨目滾落血淚,


    【替我們看著……仙界是怎麽塌的……】


    蘇逸塵跪在廢墟中,看著最後一絲殘念化作星光。右臂斷裂處鑽出妖神骨新生的枝椏,比之前更猙獰可怖。葬魂淵深處突然傳來冰裂之聲,他心頭猛地一顫——那是林清雪墜落的方向。


    “清雪……”他掙紮著要起身,卻被突然降下的誅妖引雷柱劈中後背。焦糊味彌漫間,仙界使者玄霄的聲音從雷雲中傳來:


    “罪子,你以為借一群孤魂野鬼就能逆天?”


    蘇逸塵咳著血沫低笑,新生妖骨刺破肩胛,在雷光中淬煉成暗金色:“這才剛剛開始……玄霄,你可要藏好弑神盟的名單。”


    他最後瞥了一眼葬魂淵的方向。


    冰霧深處,隱約有藍光如心跳般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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