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濃雲割裂成碎片,林清雪握著劍的手微微發抖。她本不該在子夜時分來後山練劍——三日前巡邏弟子剛在此處發現過魔化妖獸的爪痕。可白日裏蘇逸塵翹著腿指點她劍招時說的那句“手腕沒勁,連隻山雀都砍不中”,像根刺似的紮在她心口。


    **哢嗒。**


    枯枝斷裂的脆響讓林清雪瞬間轉身,劍尖寒芒割破夜色。竹影婆娑間,一隻灰兔蹦跳著竄入草叢。她鬆了口氣,劍鋒垂下的瞬間,背後突然騰起刺骨寒意。


    **嗡——**


    猩紅魔刃貼著她耳畔擦過,斬斷一縷青絲。林清雪踉蹌後退,看見七把血色彎刀懸浮半空,刀刃上黑蓮紋路如同活物蠕動。冷汗浸透後背,她終於明白長老們為何嚴禁弟子夜行——這是天煞盟的「七煞鎖魂刃」。


    “小丫頭運氣不錯。”沙啞嗓音從樹冠傳來,黑袍人指尖纏繞著血線,“可惜下一刀就要取你...”


    **砰!**


    瓦罐碎裂聲突兀炸響,醬香混著酒氣彌漫開來。蘇逸塵拎著半截酒壇搖搖晃晃撞進戰局,衣襟上還沾著油漬:“這位道友,你踩著我藏的二十年陳釀了。”


    黑袍人瞳孔驟縮。七把魔刃調轉方向,卻在觸及蘇逸塵周身三尺時詭異地凝滯。林清雪看見師兄醉眼朦朧地抬手,五指如拈花般拂過刀陣——那足以絞殺金丹修士的魔器竟發出哀鳴,在他掌心碎成鐵屑。


    “嗝...”蘇逸塵攤開手掌,鐵砂混著血珠從指縫滑落,“現在的鐵匠真不實在,撿塊破鐵都紮手。”


    黑袍人暴退數丈,袖中甩出三張血符。符紙燃起的瞬間,蘇逸塵突然彎腰咳嗽,噴出的酒液精準澆滅火光。林清雪分明看見一滴酒水穿透岩石,在地麵灼出焦痕。


    “哎呀,弄髒道友衣服了。”蘇逸塵晃晃悠悠走向黑袍人,靴底“無意”碾過散落的魔刃碎片。黑袍人像是被毒蛇咬中般抽搐,轉身化作黑霧遁逃。


    月光刺破雲層時,林清雪才發覺自己牙關打顫。蘇逸塵正蹲在魔刃殘骸旁扒拉,舉起半截刀柄對著月亮端詳:“這雕花倒是別致,能換兩壺酒吧?”


    “你到底是什麽人?”劍鋒抵住他後心。


    蘇逸塵慢吞吞轉身,被劍尖挑開的衣襟下,鎖骨處猙獰的傷口正在滲血——那是徒手捏碎魔刃的代價。可當林清雪瞳孔微縮時,他忽然咧嘴一笑:“師妹想知道?拿三串糖葫蘆來換。”


    遠處傳來巡夜弟子的腳步聲,蘇逸塵突然扯開嗓子哀嚎:“殺人啦!小師妹要弑兄啊!”林清雪慌忙收劍,被他趁機將魔刃碎片塞進手心。觸感冰涼刺骨,那些碎片竟拚成半朵黑蓮。


    “記得埋在後山第三棵老槐樹下。”蘇逸塵湊近她耳邊低語,酒氣中混著一絲血腥味,“不然長老發現你偷練禁術,可是要關水牢的。”


    林清雪渾身僵硬。她昨夜私閱《冰魄訣》的事,連楚師兄都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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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夜,藏書閣暗室。**


    月光透過窗欞在青磚上織出牢籠般的影子,林清雪盯著案幾上的魔刃碎片。那些黑蓮紋路在燭火下扭曲變幻,漸漸凝成四個字:


    **“誅妖令啟。”**


    閣樓突然傳來瓦片輕響。她吹滅蠟燭的瞬間,瞥見窗外掠過一角染血的青衫——蘇逸塵常穿的那件外袍,昨日分明被自己劍氣劃破了右袖。


    而此刻月光下的身影,衣袖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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