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濃稠如墨的魔氣絞碎,孤雲峰劍坪上,楚淩霄手中斷劍嗡鳴。他束發的玉冠早已碎裂,漆黑長發在罡風中狂舞,眼尾蔓延出蛛網般的血色紋路。


    \"大師兄!\"林清雪攥著冰魄玉簪的手在發抖。三丈外,楚淩霄一劍劈開試劍石,碎石裹著黑霧直衝雲霄。那是青雲宗至高的《滄溟劍訣》第九式\"破海\",可此刻劍氣裏翻湧的卻是滔天魔焰。


    蘇逸塵斜倚在歪脖子鬆樹上,酒葫蘆掛在指尖晃蕩。他眯眼看著劍坪中央近乎癲狂的身影,喉結動了動:\"桂花釀摻了魔血...難怪連劍心都壓不住。\"


    \"二師兄你還在說風涼話!\"林清雪急得跺腳。方才她親眼看見楚淩霄在練劍時突然發狂,本命劍\"霜明\"斷成三截,劍氣掃過之處草木盡枯。此刻執法長老們結成的伏魔陣正在寸寸崩裂,三十六道鎖鏈已有半數被魔氣侵蝕成赤紅色。


    \"砰!\"


    又一道鎖鏈崩斷,楚淩霄突然轉頭望向這邊。那雙猩紅的眸子準確鎖定了蘇逸塵,魔化的劍氣在斷刃上凝成九尺長的虛影。


    \"找到你了...\"沙啞的聲音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當年在血楓林...是你...\"


    蘇逸塵瞳孔驟縮。酒葫蘆啪嗒掉在地上,琥珀色的液體滲入青磚縫隙。他猛地拽住林清雪的後領向後疾退,原先立足處已被魔氣轟出丈許深坑。


    \"帶藥堂的人退到三百步外。\"蘇逸塵反手將林清雪推向趕來的弟子,指尖在她掌心飛快畫了道符,\"用冰魄玄氣鎮住東南巽位——不想你大師兄神魂俱滅就照做!\"


    林清雪還沒來得及應聲,就看見蘇逸塵踩著醉仙步歪歪扭扭地撲向劍陣。他寬大的灰袍被劍氣割得千瘡百孔,嘴裏還嚷著:\"大師兄你醒醒啊!上次偷喝你埋在桃樹下的三十年陳釀是我不對...\"


    \"錚!\"


    魔氣凝成的劍鋒貼著蘇逸塵耳畔掠過,削斷他半截發帶。楚淩霄的劍勢突然變得詭譎難測,每一招都直指蘇逸塵周身大穴,卻總在最後關頭被對方以毫厘之差避開。


    \"二十八...二十九...\"蘇逸塵在心裏默數。又一記橫掃千軍擦著他腰腹劃過,他在青磚上滾了半圈,袖中暗扣的蓍草悄無聲息地紮進地脈。


    當第三十六道劍氣劈下時,整個劍坪突然震顫起來。先前灑落的酒液在磚縫間亮起微光,與林清雪催動的冰魄玄氣遙相唿應,竟在楚淩霄腳下結成八卦困龍陣。


    \"就是現在!\"蘇逸塵突然暴起。他並指如劍點向楚淩霄眉心,指尖泛起的金光刺得人睜不開眼。魔氣觸到那點金芒竟如雪遇烈陽,發出刺耳的嘶鳴。


    \"噗!\"


    一滴金紅血珠從蘇逸塵指尖滲出,沒入楚淩霄額間。刹那間狂風倒卷,籠罩孤雲峰的黑雲被撕開一道缺口。月光如銀瀑傾瀉而下,照見楚淩霄眼中血色寸寸褪去。


    \"哢嚓——\"


    最後一道鎖鏈應聲而斷。楚淩霄直挺挺向後栽倒,手中斷劍\"霜明\"化作齏粉飄散。蘇逸塵踉蹌著扶住他,袖口掩住的右手止不住發抖,那滴血珠滲過的皮膚下,隱約有妖紋在流轉。


    \"二師兄!\"林清雪衝過來時,正看見蘇逸塵用沾血的手指在楚淩霄衣襟上畫烏龜,\"你這是...\"


    \"哦,大師兄最討厭王八。\"蘇逸塵咧開嘴笑,臉色蒼白得像紙,\"等他醒了看見這個,說不定氣得把魔氣都吐出來...\"


    話音未落,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林清雪分明看見他指縫間漏出幾點金芒,可定睛再看時,隻剩下一灘混著酒氣的清水。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藥堂長老帶著人抬著擔架趕來,蘇逸塵立刻癱坐在地,拍著大腿哀嚎:\"哎喲我的老腰!大師兄入魔了還追著我打,這得算工傷吧?宗主得賠我三...不,五壇醉仙釀!\"


    林清雪蹲下身假裝攙扶,指尖悄悄沾了點他袖口的濕痕。徹骨的寒意順著血脈竄上來,那是比她的冰魄玄氣還要森冷百倍的氣息,凍得她險些驚叫出聲。


    當眾人手忙腳亂地將楚淩霄抬走時,誰也沒注意到蘇逸塵拾起了半截斷劍。月光映出劍柄處細微的黑蓮紋路,他拇指摩挲著花瓣輪廓,眼底掠過一抹鎏金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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