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徐清下葬在京郊的溫家墓園,不堆土,不立碑。


    離黎黎撲在棺材上無聲地哭泣著,她與他雖有婚約,但未成親,今日她以未亡人的身份到場,本來想見他一麵,溫雲沐阻止了她,“時間太久了,就讓哥哥以最好的姿態,活在你記憶裏吧。”


    墳墓旁邊,葉垂雲親手挖了個樹坑,他日塵埃落定,要為溫徐清親手立碑,今日這株柳樹,以寄托哀思。


    溫侯沉默著填了半坑土,離黎黎、溫雲沐亦親自填了土,最終,由溫雲沐將土添滿,在溫徐清的墳頭奠下了酒。


    ”哥,徐聞、攢竹、王婆子、秦氏、溫雲婉、溫徐銘,這些害你的人,雖然都死了,可是還有人躲在幕後,我會把他揪出來,替你報仇,過陣子,我會迎娶黎黎,接手東軍,輔佐殿下完成你們的事業,等到這一切結束之後,我就來看你,親手為你立碑,如果我不來,那我們就地下團聚。”


    離黎黎緊咬著唇,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該哭出聲,和溫家人的悲傷相比,她的痛還能夠哭泣,能夠訴說,溫侯、溫雲沐卻是連哭也哭不出來,溫徐清的死在山一樣壓在他們心上,永遠不會移開。


    “溫二姑娘。”在分別時候,離黎黎握住了溫雲沐的手,“我哥哥很擔心你,要你節哀順變。”


    “嗯,替我謝謝離大人。”


    “還有,哥哥怕白虹不知情,說今日白虹追的那個刺客,躲入的那家,是之前你讓他去查的劉先生,此人沒有什麽異常,倒是他那個姑娘,看著有些不對,可以讓白虹找人盯住。”


    “好。”


    “還有。”離黎黎道:“我想,婚事定在下月,越快越好,我,我不想在隻是看著了,我也想親自為他做點事——”


    “好,我同父親看了日子,便與你成親。”


    聞言,離黎黎哽咽著握緊了溫雲沐的手,“謝謝。”


    “是我該謝你。”


    那些年的綺夢,便知道他已經不在人世,但看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就算是假的,也值得。


    盧尚書的死,震動了整個京城。


    盧家頓時像風浪中的朽木,顯得風雨飄搖,且不論那些風風雨雨的官非,六部之一的尚書位懸空,才是朝廷上的大事。


    吏部動作極快,當即就擬了幾個人選,第二天朝會的時候遞了上去,皇上看過之後不做表態,隻讓內閣參議,再選幾個上來。


    聽濤閣的天井裏,春蓉為溫雲沐置辦好點心,匆匆離開了,臨了見唐王殿下進來,還替自家姑娘高興,妹妹們都嫁完了,姑娘的心卻還栓在殿下身上,自打大公子重病之後,殿下倒是開了竅,日日都與姑娘黏在一處,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溫雲沐哪裏曉得春蓉的心思,見葉垂雲來了,也懶懶不起來,遮著陽光,皺巴著一張臉問:“陛下意屬哪位呢?”


    葉垂雲撚著手中的玉珠,輕輕搖了搖頭,“似乎沒有中意的,昨日讓我再提個人過來。”


    “戶部是皇上的錢袋子,又轄製各部預算,讓你提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


    “不好說。”


    這次戶部尚書的人選,李皇後一黨顯得誌在必得,提名的葉茂才無論從資曆來說,還是人脈經驗,都無可指摘,而葉垂雲再三考慮之後,放上了中南道即將入京任職的總督程方,但看來此人並不得皇上中意。


    “昨日陪著父皇賞花,懷王叔也在,他倒是提了個人,連我也覺得不錯,父皇雖然沒讚同,但也沒反對。”葉垂雲拿過溫雲沐手邊的茶盞,把剩下的茶喝了,又放了迴去。


    溫雲沐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掠過茶盞,心中微微悸動,但隨即又波瀾不驚。


    “是誰啊?”


    “說起來也算是程方的熟人,中南道的巡撫姬同,此人自幼家貧,得中鄉試後,一直由書院資助,高中之後勤勤懇懇做到一道之長。”


    “這麽大品級了,朝中無人肯定是不成的,是誰的門生嗎?”


    葉垂雲頓了頓,方道:“是秦先相國的門生,後來秦先相國告老還鄉,姬同便與自己的師兄弟們,也就是所謂的清流一黨往來,京中權貴隻和林家交往頗多些,不過這也正常,林太常是士林之首,每次迴京自然要拜會的。”


    溫雲沐聞言不再做聲,隻是情不自禁地在天井中走動兩圈,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皇上顯然是沒相中提報上來的名單,名單她之前也看過,簡直就是一個勢力的角鬥場,各自陣營都太過明顯,皇上相不中,背後的意思還是不想戶部就這麽落入了誰的手裏。


    又讓葉垂雲提一個,還是私下賞花時說的,大概是想讓他做得不要那麽痕跡明顯。


    懷王提的這個人,似乎是很契合皇上的需要,清白的,沒有涉及過黨爭。


    可是,溫雲沐對“書院”這個詞還是太敏感了。


    見溫雲沐沉默著,葉垂雲心中微有好奇,這個姬同的老師,便是秦氏的父親,有了這一層關係,尚不知溫雲沐做如何想法。


    “殿下,離大人推薦的蘇少卿,你覺得如何?”


    “蘇少卿是一個很低調的務實派,在工部住持過宮殿修建、河道整治等種種事務,甚至先帝的皇陵也是他主持修建的,也曾撰寫過諸多著作,父皇對他極為讚賞,隻是——”葉垂雲手中的玉珠子撚得更快,“一步跨到尚書之位,從資曆上說,還是太高升了,除非父皇力排眾議,現在尚書之位,各方勢力都在爭搶,從任何方麵來說,他都沒有優勢。”


    “他沒有結黨?”


    “沒有,他是王相的門生,王相與秦相相爭失敗後,他被一貶再貶,多來年都被派去巡檢河道,亦是因為治水有功,才調入了工部,在工部二十來年,熬到了現在的官位,若不是離庚白說他是離家在京中扶植的人,就連我也隻會想到他是做事老練可靠,才在工部升遷至今。”


    “既是如此,殿下不妨向殿下提提看。”


    “為什麽?”


    溫雲沐眉間緊蹙,問了一個問題:“殿下方才說,有所謂清流一黨,而且殿下不覺得懷王提的這位姬同,出身太像那些淩霜書院被網羅的學子了嗎?”


    家貧、渴望出頭、由書院資助、清流一黨。


    葉垂雲的眸色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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