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做什麽?


    宋如心眼皮都懶得抬,若不是擔心季誠源死在了她跟前,違背了一個醫者應當盡的責任,此時她早早便轉身出府了。


    當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東西。


    她強壓下心中的不適,不願迴顧從前那些歲月的感傷,專心分辨著季誠源的脈象。


    今日的場景並未宋如心頭次體會,自從宋雨晴被接迴相府,她假千金的身份展露在人前,類似的事便一樁又一件,接連不斷。


    宋如心早已不再會為這些事解釋,裝睡之人叫不醒,無論是相府還是侯府,都是一群分明睜著眼,卻瞧不清真相之人。


    或許並非瞧不清,而是這瞧不瞧得清楚壓根兒不重要,他們不過是想一味地偏袒宋雨晴,將從前虧待了的,以傷害宋如心的方式,畸形地補償。


    無需宋如心自己躲開,宋如釗便攔住了宋母。


    “且等等,誠兒如今燒得難受。”


    他是宋家唯一清醒些的人,隻是這清醒隻涉及了他自身的利益,至於宋如心之類的旁人,他便不會去多花心思了。


    宋母被攔下來,心中不快卻也不曾說些什麽,她緊盯著宋如心的一舉一動,以小人之心去揣度,總覺著宋如心hi動些什麽手腳。


    不曾搭理這幾人,宋如心細細把脈。


    季誠源的脈象十分混亂,又虛浮在表麵,用力下壓時便消散了個幹淨,顯然是虛到了一定程度。


    她將身側的藥箱放到了床榻上,打開後選了副稍短些的銀針,便要往季誠源身上紮。


    宋雨晴見狀暗自咬牙,她如何能讓宋如心真的給季誠源醫治?


    “姐姐這是做什麽,這般大的銀針,若是將誠兒紮出個好歹來可怎麽是好。”


    她柔聲出言,聽著滿是關切,話裏話外卻是在懷疑宋如心的本事,也在向在場眾人暗示宋如心不安好心。


    隻是宋如心不接招,她將銀針直直紮了上去,嘴裏則是說道:“要是不放心,大可換個大夫,季誠源能不能那個撐到那時便未可知了。”


    季誠源的性命顯然比懷疑宋如心要緊,宋雨晴張張嘴想再拖延,怕坐實宋如心說她企圖一石二鳥,隻能憤恨地抿唇。


    這賤人竟是將她心裏的念頭說了出來,害得她現下畏手畏腳。


    銀針沒入季誠源皮肉的那段逐漸延伸出淡淡的黑色痕跡,隨著宋如心不斷地針灸季誠源的穴位,每根銀針上都或多或少出現了痕跡。


    與此同時,季誠源迷糊間出起了細汗,一層又一層,宋如心低頭時還能聞到汗液裏的異香味。


    常人的汗液哪裏會是香的,尤其是這般聞多了宋如心便覺著腦袋有些微疼痛的味道,她記起似是有種奇毒與季誠源的症狀吻合,卻一時之間想不起更多。


    宋如心隨身攜帶著一小瓷瓶的解毒丸,大部分的毒都能以此解開,雖說記不起這毒的名諱,但也並非疑難,說是奇毒隻是因症狀少見。


    昏睡的季誠源哪裏能夠自行張嘴,她隻得攥住下頜,捏準了位置後微微用力,便將季誠源的嘴捏開了,藥丸旋即扔到了口中。


    無需吞咽,解毒丸入口即化。


    這是宋如心特地改良的,畢竟不是所有的毒都能夠給吞咽的機會,不少毒都能令人渾身乏力,將藥丸扔到口中已是全部的力氣,哪裏還能吞咽。


    藥入口後,季誠源下意識便皺緊了眉頭,看得宋母心中一緊,死死盯著宋如心,如此行徑讓宋雨晴瞧見了,她當即憂心道。


    “姐姐這是給誠兒吃了什麽?他怎的瞧著如此不舒坦,會不會是……”


    不等宋雨晴說完,宋如心冷然的眼神便瞧了過去,讓她有些失語,未出口的栽贓也盡數咽了迴去。


    見狀,宋如心似笑非笑,稍稍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你若是覺著我會下毒,便應當管好了你的嘴,成日裏說些令我不快的話,當心我真給你下毒,將你給毒啞了清淨清淨。”


    這話聽得宋雨晴當即脊背都發冷,她以己度人,覺著宋如心當真會尋到機會給她下毒,便帶著哭腔嬌弱地開口。


    “姐姐你怎能如此對我?為何要朝我下毒。”


    分明隻是威脅,宋雨晴卻說得活像是已然發生了般,當即將三個蠢貨惹得如臨大敵,宋母更是企圖命人將宋如心鉗製住,扭送大理寺。


    隻是這等鬧劇還不曾得以展露,宋如釗便冷冷開了口:“我盯著她許久,也不見有親近你的機會,如何能下毒?別自亂了陣腳。”


    這冷意並非對著宋雨晴,而是對他跟前的宋如心。


    不過那般短的時日未曾見過,宋如心便揚名京城了,身上的本事也令他捉摸不透,往日裏對宋如心的輕蔑,如今近乎要一掃而空了。


    聞言宋雨晴更是不甘,分明是她的親兄長,為何不順著她的話,早些將宋如心抓起來,她便能早些想法子為自己出口惡氣。


    再者說了,季誠源身上的毒都能解得如此輕易,許是這賤人當真要算計她呢?


    她當即抹著淚往宋母懷裏倚靠,那般柔弱的模樣,惹得宋母心疼不已。


    “母親,我不該與夫君相見,更不該令夫君動了真情,姐姐竟是恨我到如此地步,我從前是萬萬不曾想過的。”


    她這般矯揉造作,宋如心連看都不曾多看一眼,無異於唱戲給聾子聽,更是讓她火氣蹭蹭直冒,眼底的怨毒也越發濃烈了。


    宋如心總是如此,總是不將她當迴事,分明她才是相府的千金,她應當擁有一切,被奪走這般多在乎的人事物,為何宋如心不氣不惱不怨,一副可有可無的做派。


    她不舒坦,她一旦瞧見宋如心那般平和的神情,便有股兒難言的恨意。


    已是一無所有的宋如心,為何不像條狗般跪著祈求她高抬貴手?


    宋雨晴壓不住眼底的恨意,神情也有片刻的扭曲,隻是在場眾人如今的目光不是在季誠源身上,就是時不時轉到宋如心身上,不曾有人注意到。


    “他一個時辰內便會退燒,吃幾日的清粥小菜便成了。”


    宋如心不著心的囑咐幾句,藥箱一背,再示意門口早已嚇得渾身是汗的藥堂夥計去收銀子,便走出了屋子。


    身後的宋雨晴陰毒地盯著她的背影,今日竟是又讓宋如心全身而退。


    她不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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