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物的來源,並不複雜,最原始的辦法,是將動物的毒,塗在刀或者箭上。


    雲千山站在她身後,不無擔心,「師母,他怎麽樣了?毒有解嗎?」


    巧兒放下上官辰的手腕,「毒不難解,隻缺一味藥引。」


    「什麽藥引?隻要您能說的出,我一定可以弄到。」


    巧兒示意他們到外麵去說。


    孫之濟也來了,「徒兒拜見師父!」


    孫之濟一副中規中矩的模樣,要是拜別人也就罷了,偏偏拜了一個年輕姑娘,想想那樣的畫麵,能不叫人忍俊不禁嗎?


    巧兒也明白這老頭,是個直腸子,一根筋通到底的性情,說的再多,他不認,就是不認。


    「不用多禮了,請這邊坐,」巧兒領著他走到旁邊的廳堂。


    府裏做雜活的小廝,也是從淩泉宗挑出來的,總共有三個少年。


    聽說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或因殘疾被遺棄,或被販賣,無處可去。


    眼前端茶的少年,名叫宗林,是個啞巴,天生沒有舌頭,被家人丟在山溝裏。


    淩泉宗內也有燒火做飯的老人,見他可憐,便將他帶迴宗門,給了他一口飯吃。


    此次雲千山將他安排在這裏,經過了巧兒的同意。


    巧兒今日穿著很樸素,應該說,她一直都不喜歡繁瑣的衣物。


    沐青簫準備了好幾大箱的衣物首飾,可是她全都束之高閣,隻留下幾件簡單大方的長裙。


    孫之濟摸著鬍子,笑盈盈的看著她。


    當初他並不是衝動拜師,後來迴想一下,或許是因好快眉目間,自有一股與生俱來的祥和端莊氣韻。


    「我說的藥引,並不是尋常的東西,聽說雪姬蓮嗎?非它的花汁不可。」巧兒看著雲千山說道。


    「雪姬蓮?」


    不止雲千山要驚唿,就連孫之濟也是一臉驚訝。


    聽過,卻從未見過的東西。


    不僅植珠難以存活,就連生長環境也極為嚴苛。


    迄今為止,能被人留下的雪姬蓮,不過五棵。


    巧兒點頭,「離我們最近,也最有可能拿到的一棵,應該在寧王府。」


    雲千山低著頭,不知在思量什麽。


    孫之濟問道:「依照師父的意思,現在缺一味藥,可是病人能等得了嗎?」


    「我用銀針封住他的穴,可以撐上十日,這個下毒的人,也許該去調查一下,」巧兒意味深長的看著雲千山。


    「我現在就去寧王府,十日之內一定趕迴來,」雲千山有點急躁了,擔心杜岩是事實,也同樣放心不下這邊,宗主臨走時的吩咐,可不是這樣的。


    巧兒安撫他,「你別急,要去寧王府,你不是最好的人選,再等一等,很快就會有人來了。」


    孫之濟看著巧兒篤定的神色,再聯想到自家孫兒的任務,心中瞭然,摸著鬍子笑了。


    孫敬業從牢裏,帶出了紅蘿,直奔巧兒這邊。


    紅蘿被牢獄磨去了一身的稜角,本以為巧兒很快會見她。


    等了又等,連脾氣都被磨掉,還是沒見孫巧兒來接她出獄。


    從期盼到失望,再到絕望,到了最後,又迎來轉。


    紅蘿的心情,可謂是跌宕起伏,要不是她心理承受能力不錯,估計早心肌梗塞了。


    紅蘿走進來時,看到的並不是冬日的蕭索,而是一派春日的景象。


    要說沐青簫此人,粗中有細,還是細到了極致。


    隻要是他在意的,想要去做的事。


    不僅可以做好,還能做到最好。


    比如這宅子,名字雖然沒取,但宅子裏所有的布置,他都是用了心的。


    知道巧兒喜歡田園的景致,便費心的弄來草坪。


    雖然都是青草,但真正的草坪,可不好弄。


    除了草坪,院子裏栽種的花,也是尋常可見的品種,絕沒有富貴的花。


    在院子的一角,他讓人開了一塊小菜地,要種什麽,全憑女主人的喜好。


    宅子裏挖了一座池塘,水是活的,打開閘門,從上遊放水。


    溪水潺潺,等到天氣暖和,再種上荷花,菱角,茭白。


    沐青簫又跑到附近的農戶家裏,跟人家預定了十隻小鴨子。


    被鍾春知道後,嘲笑了好長時間。


    紅蘿站在溫馨的小院裏,聞到從廚房裏飄出來的香味,還能看到煙囪裏冒出來的煙。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讓紅蘿疑惑不解。


    為什麽孫巧兒跟沐青簫的家,跟她以往看到的那些深宅大院,完全不一樣呢?


    好像是多了些人的氣息,很純粹的煙火味。


    巧兒腰上繫著圍裙,從廚房裏走出來。


    沐青簫不在家,她不想自己總在擔憂中,所以就想找點事做。


    待會做好了飯,讓人去請孫富貴他們過來吃飯。


    總要見上一麵,聽說孫映月這個月底就要成親了,做為娘家姐妹,怎麽說都要盡上一份心力。


    「你來了?」巧兒解下圍裙,往身上拍打。


    弄了不少的灰,還有油煙味,不過她很喜歡。


    孫敬業朝她拱手,「見過師祖,人我帶來了,不知師祖還有什麽吩咐?」


    其實孫敬業想說的是:師祖,你快留下我,讓我在這兒蹭個飯吧!


    巧兒看到他朝自己直眨眼睛,好笑隨了他的願,「你爺爺在裏麵看病人,你也過去瞧瞧吧,中午留下吃飯,我做了不少菜。」


    「謝謝師祖!」孫敬業樂不可支,剛想跑開,看到紅蘿,有些擔心的看向巧兒。


    「沒事,你去吧,她現在不會傷害我,」巧兒朝他擺擺手。


    孫敬業最終還是跑開了,與後院相連的廊下,隻有紅蘿跟巧兒兩人並肩站著。


    巧兒拍拍圍欄,示意她坐下,「在我這兒,不需要拘禮,隻要你不對我下黑手,就不會有人為難你。」


    圍欄的外麵,是還在放水的池塘。


    水流有點急,還有不少的河魚,順著水流被衝進來。


    田玉成就在旁邊擺了幾根魚杆,隨便弄了點魚食,想看看能不能釣上魚來。


    這會田玉成不在,巧兒拿起他的魚竿,提起來看了看,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紅蘿身上穿的,還是那身又髒又舊的囚服,頭髮淩亂打結,身上還有股子怪味。


    一張臉,更是看不出本來麵目,又是灰又是汙垢。


    如果把她扔在乞丐堆裏,絕對看不出她原本的身份。


    但是此刻,她站在巧兒身邊,原本想說的話,全都不知所蹤,心情出奇的平靜。


    紅蘿邁過圍欄,也在巧兒身邊坐下,盯著飄在水麵上的魚漂。


    「你……跟我想的不一樣,可以說,出乎我的意料,好像每一次見你,都能被你驚訝到,」紅蘿悠悠的開口。


    沒什麽針鋒相對的感覺,倒像是很久不見的老朋友,很平靜的聊聊天,聊聊過去。


    巧兒笑了下,「幹嘛要驚訝呢?我隻是一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人,沒有打打殺殺,也沒有勾心鬥角,但這些都是你看到的,表麵而已,人隻要活著,總是避免不了去爭去鬥。」


    紅蘿也想笑,可是扯動嘴角,卻發現臉太僵硬,大概是被灰垢黏住了,「可你還是不一樣,如果換作從前,我根本無法想像,但是現在,我好像有有點懂了。」


    「尊從本心,僅此而已,呀!」巧兒拍拍胸口。


    手中的魚竿,忽然劇烈抖動。


    「有魚了!」


    挑起魚竿,果然是有魚上鉤,是條草魚,不大不小,剛剛好。


    紅蘿靜靜看著她穿魚食,甩鉤,「你之前說的事,我認真想過了,我想要自己去查清,可以讓我離開嗎?」


    她不想憑一麵之詞,去下判斷。


    或許是被騙怕了,她其實有些害怕真相。


    巧兒深深的看她一眼,又轉迴頭去盯著魚線,「你可以去查,需要什麽幫助,盡管提,但是做為交換條件,我需要你在五日之內,替我拿到一樣東西。」


    紅蘿沒問,靜靜竺著她後麵的話。


    「雪姬蓮!」


    巧兒說出這三個字,明顯感到紅蘿倒抽了口涼氣。


    但她亦沒有立刻拒絕,過了好一會,才開始說話。


    「寧王很惜命,他怕死,總是到處尋找可以延年益壽的東西,無論是買還是搶,隻要是他看上的,都會想辦法弄來。」


    「可是他這個人很要麵子,不想被人詬病,所以他總是在做了惡事之後,把所有的痕跡都抹平,讓人以為寧王,還是那個和氣的王爺。」


    「他有一個寶庫,入口就在他臥房的後麵,機關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從不讓侍妾們進入,有需要,都到她們房裏,而他的房間,由一個老僕打掃,那個老僕又聾又啞,不跟府裏任何人說話,總是用一雙陰沉沉的眼神看著別人。」


    「我很討厭他,每次看見他,都要遠遠的躲開,但是我想,恐怕隻有他才知道,寧王藏下的機關,究竟在哪裏。」


    巧兒靜靜聽著她說話,間隙裏,還抽空釣了兩條魚。


    紅蘿說了那麽多,試圖從巧兒臉上看出什麽,隻是很可惜,什麽都沒有。


    「雪姬蓮我是非要不可,怎麽拿到,是你的事,這是你欠我的人情,隻要還了,以後我不再追究你的錯,」巧兒側目,笑盈盈的看著她,笑容很溫柔,很美。


    停了下,她又道:「其實我這個人很記仇,你下藥妄圖對我相公,做的那些事,我全都一清二楚,而我這個人更討厭別人覬覦我的男人,挫骨揚灰都不解恨,你可要想清楚了,不是我在求你辦事,而是一筆交易,你得到自由,我拿到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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