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婢女不解,“王爺,您不是看上蕭姑娘了嗎?怎麽還要季公子挽迴她啊?”


    睿王露出個得意的笑,“蕭二自視甚高對季書白十分厭煩,可卻擺脫不掉他。”


    “等她被欺負得昏頭昏腦,本王再去英雄救美,那她自然就能明白本王的好。”


    他走到窗邊,低頭望著蕭盡染離去的背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蕭盡染沒有迴家,而是去了宮門口。


    鋪了軟墊的馬車上,炭爐燒得很旺,車裏都熏得暖烘烘的。


    鄧從霜從宮裏出來,就看見她一身竹青披風,脖頸一圈白色風毛襯她如雪如玉。


    “阿染,抱歉,我沒能把姚成衍帶迴來。”


    蕭盡染搖了搖頭,“都平平安安的就好。”


    “鄧伯父和伯母等你等得望眼欲穿,我先送你迴家。”


    說著,她讓下人拿來車凳。


    她先上了車,朝鄧從霜伸手。


    鄧從霜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甲胄,露出個笑來。


    “算啦,我還是騎馬。”


    蕭盡染愣了下,就見她飛身上馬,動作利落的根本不需要馬凳。


    “是我忘了,你從來就不是京中的嬌貴小姐。”


    鄧從霜牽著韁繩,跟在她的車旁。


    蕭盡染稍一撩開車窗的簾子就能看見她,“在肅州,還好麽?”


    鄧從霜點了點頭,“挺好的,自由。”


    “你讓人送來的東西都用上了,我替肅州百姓謝謝你。”


    蕭盡染自覺慚愧。


    上馬打仗她不會,能做的就隻有送些東西了。


    “阿霜,榮國公夫人替魏遠鐸曾上門求親,雖然那日擋了出去,但恐怕他們賊心不死。”


    “這事情你迴家和伯母好好商議,若是需要,隨時來找我。”


    鄧從霜不是沒聽說這事。


    爹娘常托蕭盡染給她寄家書,她從爹娘的信中已經得知。


    她隻是心中不平罷了,她爹斷了一隻手,好好的官職也沒了,她被迫奔赴肅州,守衛邊疆。


    可迴京等著她的,卻是連她自己都做不了主的婚事。


    “剛才進宮麵聖,聖上晉封我為定遠將軍。”


    “但之後言辭中卻提及我年紀已到,卻雲英未嫁。”


    她看向蕭盡染,“我聽出來了,我的婚事已經不能由我自己做主了。”


    肅州軍權握在她一個女人手裏,和握在聖上手裏沒有區別。


    這份軍權要給誰,隻能由聖上做主。


    蕭盡染歎了口氣,手裏握著手爐,可心裏還是覺得涼。


    “你放心好了,你嫁給誰都不會嫁給魏遠鐸的。”


    鄧從霜偏頭看她。


    蕭盡染粲然一笑,“我能讓他癱在床上三個月,就能讓他再躺三個月。”


    “阿霜,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定要告訴我。”


    “怎麽也要嫁個自己喜歡的。”


    鄧從霜剛迴京,還不知道魏遠鐸腿被打折了事情。


    蕭盡染送她到家門口,兩人依依惜別。


    她滿心不舍地迴了姚府。


    折騰了大半日,蕭盡染也累了。


    晚上飯,宋嬤嬤端了羊肉鍋子上來,熱騰騰的下麵還放了炭。


    蕭盡染聞見羊肉味兒就知道,是季臨淵送來的。


    這半年時間,他快要把她這院子裏的夥食包攬了。


    葷腥肉食,時令的瓜果蔬菜,甜嘴的蜜餞牛乳,她愛吃什麽就有什麽。


    季臨淵對她真的很好。


    隻是他的身份……


    蕭盡染用過晚飯,很早就睡了。


    她又做了那個很久沒做過的舊夢。


    暴室裏陰暗潮濕的味道,讓她覺得自己又迴到了那裏。


    黑色玄紋蟒袍的男人衝進室內,抱住了她。


    蕭盡染雖然怕,但卻更想看清楚他的臉。


    她越拚命想去看,那張臉就越模糊。


    季臨淵,是不是你?


    她越是想張口問,就越發不出聲音。


    季臨淵!


    季……


    掙紮間她睜開了眼睛。


    額頭上一層薄薄的虛汗,蕭盡染覺得心口跳得好快。


    外頭還黑著天,守夜的白鷺拿著燭火走了進來。


    “姑娘,又做噩夢了嗎?”


    蕭盡染愣了片刻,噩夢嗎?


    她現在覺得,那或許不算。


    如果上一世,真的有那麽一個人,把她從暴室中救出去了。


    哪怕她沒能看見,焉能不算是美夢呢?


    “給別院的年禮備好了嗎?”


    白鷺愣了下,“什麽?”


    蕭盡染接過帕子,在額頭上按了按,“趙醫官是你師父,該給她備一份節禮。”


    “季首尊平時對我多有照拂,也該給他備一份。”


    “明日你問問鳴象,若是沒準備,我親自來吧。”


    她說完,又重新躺下閉上了眼。


    白鷺覺得奇怪,守著她睡著了,手指悄悄落在了她手腕上。


    這脈象……


    白鷺皺起眉頭,趕緊跑了出去。


    趙老大人的房門被急促敲響,他不悅地披著衣裳打開門。


    “幹什麽這麽著急?”


    白鷺一頭的汗,“老大人,我家姑娘脈象虛浮,同她發病時一模一樣,求您去看看。”


    趙老大人聞言,忙穿好了衣裳。


    路上他也沒閑著,“你家姑娘又受什麽刺激了?”


    白鷺答道:“隻是做了個噩夢。”


    “但姑娘她似乎偶爾就會做那個夢,至於夢見了什麽,她從不對人說。”


    趙老大人到的時候,蕭盡染已經睡熟了。


    白鷺想把她叫起來,卻被他阻止了。


    他示意白鷺,將蕭盡染的手拿出來就好。


    白鷺依他吩咐,將簾子遮好,隻將手拿了出來。


    趙老大人指尖落在她脈象上,臉色越發不好看。


    不多時,他收迴了手,跟白鷺到了外間才低聲道:“沒錯,是毒,脈象也和發病時一樣。”


    “小丫頭,你學過醫?”


    白鷺很謙遜,“不敢說學過,承蒙姑娘厚愛和趙醫官青眼,奴婢跟著趙醫官學了段時間。”


    趙老大人捋了捋胡子,“也別妄自菲薄,能及時探查出你家姑娘的異樣,算是有點天賦。”


    “虧了有你,到了你們家這麽長時間,我才第一迴親手摸到了這脈象。”


    白鷺心係蕭盡染,大著膽子問:“趙老大人,問一句不合身份的話,我家姑娘的毒可有解法?”


    趙老大人搖了搖頭,“毒是她幼年被下的,並非持續了這麽多年。”


    “且下毒人手段高明,傷她根基,減她壽數。”


    “這毒不靠解,隻能靠養。”


    “明日我會和姚太傅說明她的情況,調整藥方。”


    白鷺送他出去,轉頭迴了屋,守著蕭盡染不敢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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