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嬤嬤柔聲哄她,“夢裏的事兒怎麽會是真的呢?”


    “姑娘再睡會兒吧,老奴給您守著。”


    蕭盡染看向她,聽話地躺下了。


    宋嬤嬤哼了一支江南小曲,婉轉悠揚,和她的人一樣柔和。


    蕭盡染想,如果夢裏的人真的是季臨淵,那她就不怕了。


    第二天中午。


    還未到飯時,蕭盡染看見宋嬤嬤指揮著下人搬了什麽東西去廚房。


    “宋嬤嬤,今天又要做什麽好吃的?”


    小廚房交給她管著,蕭盡染都不去外頭了。


    宋嬤嬤笑眯眯的,“新得了一隻小羊,老奴瞧著鮮嫩得很。”


    “姑娘等等,老奴這就片出來,給您做炙肉。”


    蕭盡染覺得稀奇。


    京中多吃豬肉、雞肉,不少人都嫌羊肉腥臊,能做得好的極少。


    “這是哪兒來的?”


    宋嬤嬤指了指門口,“有人送來的。”


    蕭盡染看向門口站著的青鹿,心中了然。


    昨日傳口信,今日送羊肉。


    季臨淵這是有多不放心她。


    榮國公府設宴這日,蕭盡染的戲樓也基本完工了。


    裏頭一應樣式,都按她要求裝好,隻差買些桌椅,做些裝點就算完工。


    蕭盡染不敢托大,帶了青鹿山雁和十幾個護院好手一同出門。


    左右要買的東西多,多帶些人手也不算紮眼。


    她幾乎逛遍了全京城,才買齊了需要的東西。


    除了方便拿著的,剩下都叫店家送到戲樓。


    “姑娘,逛累了吧,不然在前麵茶樓歇歇腳?”


    青鹿道。


    蕭盡染也這麽想,她也快走不動了。


    眾人在茶樓落坐,就聽見旁邊有人議論。


    “聽說了嗎?今日榮國公府可熱鬧了!”


    “又有什麽熱鬧?”


    “說是榮國公選了新世子,可原來的那位鬧起來了。”


    “當著許多賓客的麵和榮國公吵了個不可開交,還說什麽要去請蕭二姑娘來道歉。”


    另一桌聽見議論榮國公府,也跟著摻和進來了。


    “哎!我剛從榮國公府門口迴來!”


    “我看見了,榮國公給了季公子一個大嘴巴。”


    “季公子捂著臉就跑了,聽說是跑去姚府門口了!”


    青鹿湊到蕭盡染身邊,“姑娘,這……”


    蕭盡染按了按額頭,恨不能把臉擋上。


    這狗皮膏藥,難道還甩不脫了嗎!


    “先遣個人迴去,看看季書白到底在不在門口。”


    她話音剛落,一道嬌俏聲音響起,“阿姐,你在這兒啊,可讓我好找!”


    姚芷蝶身後跟著鄧從霜。


    蕭盡染還是第一次見她穿寬袖圓領袍,頭戴珠翠冠,英氣逼人,十分漂亮。


    鄧從霜跑到蕭盡染身邊,著急地說:“你快找個地方躲躲吧,”


    “季書白跪在姚府門口,說要給你賠罪。”


    旁邊兩桌人都望了過來。


    蕭盡染長歎一口氣。


    完了。


    太丟人了。


    “你倆就不能小點聲,這什麽光彩的事兒嗎?”


    鄧從霜無辜攤手,“我這不是著急嗎。”


    “你不知道,這場宴席,那叫一個熱鬧!”


    榮國公本想挽迴顏麵,甚至都叫人把季書白看起來了。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他竟然跑出來了。


    “你猜,是誰把他放出來的。”


    蕭盡染苦笑,“我怎麽知道啊。”


    鄧從霜眼睛裏,滿是驚奇神色,“是丁語柔!”


    蕭盡染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她?”


    鄧從霜看她反應,很滿足地說:“是吧,沒想到吧。”


    “她一路陪著季書白去的你家門口。”


    “還說敬佩季書白敢作敢當。”


    蕭盡染心裏隻有一個想法:真能裹亂。


    她偏過頭,看見茶館裏已經沒人喝茶了,全都豎著耳朵在聽。


    “別在這兒坐著了,先去戲樓吧。”


    姚府門口。


    聽說季書白來跪地請罪,姚成衍氣的都要罵髒話了。


    “祖父,爹,我這就帶人把他攆走!”


    姚子驥雖然生氣,但還沉穩能坐得住。


    他悠悠在棋盤上落子,“那我們不成惡人了?”


    姚成衍道:“那就由著他這麽惡心人嗎?”


    姚文景眼神裏閃過厲色,“父親,依我看,他來道歉也不是覺得自己錯了,無非是因為世子之位沒了。”


    “咱們還是禍水東引的好,也省得他日後再來糾纏阿染。”


    姚子驥挑眉,“你打算引哪兒去?”


    姚文景道:“自然是榮國公府。”


    “季書白都這幅樣子了,榮國公府難道任由他丟人嗎?”


    姚子驥搖了搖頭,“畢竟就這麽一個嫡子。”


    “人心難測,你就知道季南漳會輕易放棄他?”


    姚成衍也覺得小叔說得有理,“可榮國公府都已經設宴,準備扶新子上位了。”


    姚子驥朝棋盤又落了一子,黑子大半被吃掉,他慢條斯理地一個個拿掉。


    “別忘了,季南漳那位國公夫人也姓魏。”


    “季書白才是魏、季兩家的血脈至親。”


    姚文景變了臉色。


    姚文邈這才開口,“父親覺得,這事兒該怎麽辦?”


    姚子驥將棋子都放迴棋盒裏,“仗著有魏貴妃,季南漳也狂悖多年了。”


    “是該讓人知道知道,我說能護住阿染,便能護住阿染。”


    “阿衍,去一趟暗閣,告訴季臨淵,動手吧。”


    姚家人此刻才方覺有異。


    這些日子,季臨淵來過兩三趟,每次隻陪姚子驥下一盤棋。


    書房門大開,下人隨意往來,卻無人聽見他們說過什麽隱秘的話。


    原來,兩人早有默契。


    姚成衍照他吩咐,去了趟季臨淵別院。


    隻說了“動手”兩個字,便再無其他。


    待姚家派人去戲樓,告知蕭盡染與姚芷蝶迴家時,宮裏突然冒出了消息。


    聖上申斥魏貴妃不敬先皇後,罰俸三月,禁足一月。


    另有旨令榮國公整肅內宅,無詔不必麵聖。


    兩道旨意一下,京城皆肅然。


    蕭盡染到家時,姚成衍迎了出來,“阿染放心,那季書白以後都不會再來煩你了。”


    她還不太信,“季書白若是有那個腦子能認識到敲打,也不會到門口來了吧。”


    姚成衍解氣的說:“季首尊將蕭桃兒大張旗鼓地送迴榮國公府了。”


    蕭盡染很驚訝,“不怕她被滅口嗎?”


    “蕭桃兒怎麽說都是你堂姐,她若是出事,你便去鬧上一通。”


    “榮國公剛被勒令整肅內宅,這個節骨眼出事,等於打皇上的臉。”


    姚成衍道:“他好吃好喝的關著蕭桃兒就是了,何必再殺人呢。”


    蕭盡染目露讚許,覺得這辦法十分高明。


    蕭桃兒被軟禁國公府,也不必用人手看著她。


    連帶著蕭盡染都沒了被滅口的風險。


    “季臨淵好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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