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淵眉眼帶著笑意,“是,蕭二姑娘聰慧過人。”


    他看向蕭盡染的眼神和平常沒什麽不同,可蕭盡染自己心虛,臉上發燙,別過頭不敢看他。


    索性是天色暗,沒人發現異常。


    不等她調整過來,季臨淵已然和沒事人一樣說話。


    “趁著他們還沒從肅州戰事中迴過神,我現在就去琳琅閣。”


    “也是時候添把柴了。”


    他拿上圖紙,大步離開了姚府。


    蕭盡染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暗罵他太壞,又氣自己受不住撩撥。


    姚子驥眼神銳利,將她小兒女姿態都看在眼裏。


    “阿染。”


    蕭盡染被喚了名字,趕緊收斂心緒,“外公。”


    姚子驥道:“你讓人去京郊一趟,給鄧從霜遞個消息……”


    畢竟,京郊還有錢鐵那五十多個肅州軍呢。


    這個雨夜,注定不太平。


    肅州開戰的消息傳遍了京城,人人望著邊關。


    而長樂街上,披著蓑衣的暗衛,早已融於夜色中,等待著他們的獵物。


    鶴一無聲的打了個手勢,一眾暗衛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進入了鐵匠鋪。


    唿吸之間,守衛無一生還。


    鐵匠鋪內,高熱的鐵水剛照亮工匠的臉,下一瞬,寒光便落在了脖頸上。


    “暗閣辦事,違抗者死。”


    季臨淵冷肅眼神掃過,“作坊管事是哪個?”


    工匠聽見暗閣的名頭,都嚇破了膽。


    有惜命的雖不敢開口,但卻猶猶豫豫向身後看。


    不等管事有動作,暗衛直接將那人下巴卸了。


    季臨淵走到管事麵前,泛著殺意的笑掛在唇角,“本座想知道,你替誰辦事?”


    管事阿巴阿巴的說不出話來。


    季臨淵也充耳不聞,“我說個名字,若是,你就點頭,聽懂了嗎?”


    管事忙點頭如啄米。


    季臨淵道:“季南漳,魏世忠,還是魏貴妃?”


    那管事在聽見魏貴妃名字時,點了下頭。


    季臨淵歎了口氣,無奈的擺了擺手,“帶迴去。”


    尚書房的燈,亮了一整夜。


    季臨淵離宮前,讓人將消息捎去姚府。


    蕭盡染一睜開眼,就接到了口信。


    作坊管事連夜被押進了暗閣地牢,暗閣手段之下,知道的信息全都被榨了個幹淨。


    魏貴妃主使,讓榮國公府替她辦了琳琅閣,從各地收上來的孝敬銀子走戶部周承業的關係運送抵京,經琳琅閣轉手洗幹淨,送到宮中,供魏貴妃使用。


    王仁彪貪墨肅州軍的遣散銀子也是這個路子。


    魏貴妃在尚書房門口喊冤,將罪名都推到了蕭家頭上,指責一切都是蕭桃兒之父蕭伯興打著榮國公府的名頭做下的。


    榮國公季南漳帶著蕭桃兒連夜進宮請罪,隻認禦下不嚴之責。


    直到早朝,朝臣一改口風,紛紛為鄧之寒申冤,請調鄧之寒前往肅州禦敵,聖上才保下鄧之寒,要刑部放人。


    同時,明旨申斥魏貴妃、榮國公以權謀私。


    蕭盡染聽完,唏噓不已。


    戶部失銀案牽扯蘇州官場,王仁彪貪墨案又涉及肅州邊關,涉案範圍之大駭人聽聞。


    最終,魏貴妃、榮國公卻隻是被申斥而已。


    “姑娘。”


    白鷺邊給她梳頭邊說,“鄧姑娘一迴京就去了刑部,將鄧將軍接迴府了。”


    隔著鏡子,蕭盡染看她欲言又止的。


    “有什麽不能說的?”


    白鷺神情不忍,“鄧將軍,他斷了隻手臂。”


    蕭盡染猛地起身,木梳扯疼了頭發也顧不上,“怎麽迴事?”


    白鷺搖了搖頭,“傳信的人隻說鄧姑娘接到鄧將軍時,鄧將軍情況不好,一身是傷,左臂已經斷了。”


    “首尊請了趙醫官去鄧府醫治,具體傷勢還要等趙醫官診完才知道。”


    蕭盡染心頭升起寒意。


    將軍沒了手臂,還怎麽上戰場?


    鄧之寒若是不尊聖旨,肅州岌岌可危,可若是遵旨趕赴肅州,那他性命恐怕難保。


    “又是榮國公府?真是好生歹毒。”


    蕭盡染重新坐迴凳子上,“簡單梳個頭,讓門房備車,我去一趟鄧府。”


    白鷺應聲稱是。


    隻是,還不等她出發,便又有新消息傳迴來。


    “姑娘,鄧姑娘進宮請纓去了!”


    蕭盡染站在門口,冷風吹過,隻覺得遍體生寒。


    宮中。


    鄧從霜跪在大殿上,一身銀甲,眉眼凝重。


    “臣鄧從霜,願代父出征,若不蕩平西北,絕不迴還!”


    “請聖上準允!”


    早朝上,百官議論聲不止。


    “簡直荒唐,本朝就從沒有過女將領軍。”


    “鄧之寒這是怨懟聖上嗎?”


    鄧從霜以頭搶地,“父親不敢!”


    “隻是父親本就年邁,如今傷勢沉重,恐貽誤軍情。”


    “臣自知不如父親,但臣實在不忍見父親帶傷上陣,請聖上體諒臣一片孝心。”


    “聖上若不信臣,臣請立軍令狀!”


    “西北不平,聖上可取臣項上人頭!”


    話說到最後,她微微抬頭時,露出通紅的眼睛,和幾分哭腔。


    “聖上,鄧家隻有臣一個女兒了。”


    龍椅之上,沉默良久。


    半晌,皇上才開口,“朕記得,鄧卿與朕是同年生人,年初召他迴京時瞧他已經滿鬢花白,比朕看著老上許多。”


    他略帶周圍的眼睛,看向鄧從霜。


    “鄧從霜,朕不要你的軍令狀,朕要你得勝凱旋,你可能做到?”


    鄧從霜滿眼感激,“臣雖死必勝!”


    皇上點了點頭,“鄧從霜聽旨,朕封你明威將軍,任肅州總兵,即日出發,為朕蕩平西北!”


    鄧從霜行大禮,“臣領旨謝恩!”


    蕭盡染的馬車,沒能到鄧府門口,而是直接去了城門口。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鄧從霜穿武裝。


    “我就知道你會來。”


    鄧從霜模樣颯爽,卻掩蓋不住眼下的烏青。


    蕭盡染心疼極了,拿過為她準備的包袱塞進她手裏,“出門著急,抓到什麽就拿什麽,你都拿著。”


    鄧從霜爽快地接過來,才發覺那包袱極重,裏頭不知道有多少金銀,怕是把她手頭能用的都拿上了。


    “阿染,我用不上這麽多。”


    蕭盡染忍不住紅了眼睛,“我說能用上,就能用上!”


    “原本派人給你傳信,是怕萬一上麵還不肯放人,讓你去哭一哭求一求。”


    “你非這麽要強,請什麽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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