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鶴舞長空


    白衣女子見葉爽如此難醒,自己白白浪費了一顆‘百花玉顏丹’,惱怒之間,便想轉身就此離去,再不理他。


    但好勝心使然,心裏暗道:不行,已然浪費了一顆‘百花玉顏丹’了,怎麽能就這樣便宜了他,我就不信,他會就此不醒?我偏要等他醒來,讓他做我的煉丹童子,用他的無名火氣幫我煉丹,就此補還我那一顆‘百花玉顏丹’。


    心中打定了主意,白衣女子抿嘴而笑,取出一枝小巧的玉笛,通體潔白,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兩聲,隻聽聞得笛聲刺耳張揚,直衝雲宵。


    吹過玉笛,白衣女子很自然的坐在葉爽身邊,看著葉爽的臉,真是越看越好看,心中隻覺得這誰家的孩子生成這樣,父母也不知怎麽想的,竟舍得放到氤倥荒原這等兇地來。


    半盞茶的功夫,便聽到半空中一聲鶴鳴,從遠處飛來一隻碩大的白色仙鶴,通體雪白,身上竟無一絲雜毛,巨大的雙翅張開,竟似遮天閉日。


    白鶴撲翅飛行,落在白衣女子身邊,鶴頭向著白衣女子低下,在她身上輕輕磨蹭著,鳴叫了兩聲,好不親密。


    白衣女子輕撫鶴頂,笑道:“冬兒,今日就煩你帶我和這小鬼一程吧。”


    白鶴聞言低頭看了看地下的葉爽,又鳴叫了幾聲,似有不願,白衣女子在旁好言相勸了一會,白鶴方才點頭答應。


    白衣女子長袖飛舞,卷起地上的葉爽,身形如行雲流水般,飛身落在那白鶴寬厚的背上。


    白鶴雙翅一展,揚起塵土無數,騰空飛起,白衣女子與葉爽在鶴背之上,竟如坐平地一般。


    這二人一鶴乘風飛行,向著那天邊飛去。


    白衣女子這兩日裏,每天都會喂葉爽一顆‘百花玉顏丹’,並在白鶴休息落地之時,必會選那幽徑迤邐蜿蜒之所在,且有溪水流過之地停下。


    溪水驛動著波光粼粼的漣漪,白衣女子在溪水邊,有幹草地處,鋪上一塊皮墊,把葉爽放在其上,偶爾從草叢裏竄出受驚的兔子,或幾隻叫不上名字的低階妖獸,白衣女子倒是不放在心上。


    而白鶴則立於溪間,閉目休息,偶爾長嘴一探,便從小溪間啄起一條肥美的魚兒來,仰頭向天,三抖兩甩之間,就把魚兒吞到肚裏去了,實在是悠閑至極。


    白衣女子修練多年,早已不食人間煙火,隻在溪邊靜靜看著,清新的山風吹拂在她的秀發衣袂間,飄飄若飛,如淩空仙子一般。


    她偶爾迴頭,望向躺在地上的葉爽,心中暗歎:這小鬼頭也不知怎的,都兩天了,還沒有醒來,我這樣帶著他也不知是對是錯,若是他一直如此,我又何苦帶著他迴天山呢?


    想罷,走到溪邊,彎下身來,雙手合並在一起,托起一攤明淨的溪水,享受著手心裏曼妙的清涼,放在口中,說不出的甘冽清甜,又在那溪邊尋了些大片的葉子,卷成一個鬥型,盛了些溪水,迴到葉爽身邊,慢慢喂入葉爽口中。


    這白衣女子自小便生得花容月貌,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再加上有那辯毒煉藥的天賦,在門派內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更是無數青年弟子愛慕的對像,但同時也是門中大多老一輩看好,並重點培養的對像。


    修仙途中,年歲悠長,多少人修練百年,也不曾有寸進,而她在同齡人中,算是年紀輕輕,已然是門中長老的身份,掌管著重地司藥堂,身邊從不乏阿諛奉承之輩,所到之處,一切自有人安排妥當,幾時需要自己動手,不想碰上這葉爽,兩日來一切皆需自己動手服侍,心中從一開始的憤怒不滿,到後來的一絲另類的心情油然而生,卻也十分自然了起來。


    此時她心中卻是想道:罷了罷了,看在你日後能為我效力的份上,且讓你受用這兩日,我冰心此生也就對此一人如此了,說什麽也不能讓那些個老家夥看到,不然我顏麵何在。


    她轉身抬頭,眯著眼看了看半空中的驕陽,非常享受這午後的陽光,曬在身上,隻覺懶洋洋的,真是舒服得連眼睛都愈發睜不開了,便也躺在葉爽身邊,閉目而臥。


    這兩人一鶴每天都會像這樣休息兩三個時辰,之後又再乘白鶴向著遠方飛去。


    氤倥荒原外圍占地極大,即便是外圍,這白鶴也飛了兩天才飛出來,向著那有人煙之處飛去。


    這日,半空之中,白鶴正在飛行,葉爽躺在鶴背上,身上蓋著一張火狸皮,是白衣女子見高空之上寒風刺骨,而葉爽此時真力全無,怕他被凍死,所以蓋在他身上的,這火狸之皮素有保暖祛寒的功效,人臥其下,溫暖如春,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白衣女子則坐在他身邊,不時伸頭向下望去,似是看已到了什麽地界,心中卻在算計著,還有多久才能到達目的地。


    “我這是在哪?”


    葉爽在迷糊中慢慢睜開雙眼,卻看到眼前坐著一位美麗的白衣女子,隻道自己先前在林中已然身故,靈魂到了極樂世界,眼前見著的便是天上的仙女了。


    正要答謝仙女姐姐指引自己亡魂,誰知仔細看來,這女子竟是那日裏,在林中用一條紅線就絞死了那隻巨大蜈蚣的白衣女子,心中暗叫不好,怎麽偏偏惹上了這個煞星。


    “你醒了?”


    白衣女子聽到聲音,麵露喜色:“別動,這是在天上,你已經昏睡了快三天了。”


    “啊——”葉爽想要掙紮著坐起,卻發現入手處溫熱軟綿,竟是那動物皮毛的手感。


    “這是天上?”


    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自己並未身亡,怎麽可能在天上。


    “我們是在冬兒的背上,冬兒是我養的一隻仙鶴。”


    白衣女子伸手按住葉爽雙肩,示意他不要坐起,再度躺下。


    “冬兒?仙鶴?”


    葉爽一陣頭痛,隻得又閉上眼,昏昏沉沉的,便又要睡了過去。


    “你先別睡了,你先前是體力透支,所以昏睡了快三天,還費了我三顆‘百花玉顏丹’。”


    白衣女子斜眼看了看他,又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玉瓶,從中又倒出一顆‘百花玉顏丹’來,笑道:“我這‘百花玉顏丹’,別人吃一顆,哪怕是油盡燈枯,也可在一個時辰內恢複一身功力,想不到你吃了三顆,才勉強醒來,罷了,你把這一顆吃下去,指不定就好了。”


    說罷,扶起葉爽的頭,讓他斜靠在自己腿上,卻突然想起男女有別,心中小鹿亂撞,嬌顏通紅,隻安慰自己,葉爽才多大一個小孩子,現如今卻也不打緊。


    葉爽聽她如此說,心道:這臭丫頭,裝模做樣假慈悲,我是死是活,幹你屁事!先前在那林中行事何等厲害,又害我昏迷幾日,如今還把我抓到這臭鳥身上,飛在半空中,想逃都逃不了,如今倒是來裝好人。


    心中雖是如此想法,但嘴卻張開,把那顆丹藥一口服下。


    白衣女子看他如此,心中暗笑,把他放平在鶴背之上,自己則坐在一側看著他。


    葉爽雖是閉著眼睛,但卻也能感覺得到白衣女子一直在盯著自己看,渾身不自在。


    隻得睜開眼睛,對著白衣女子說道:“你看什麽?我臉上可是有花不成?”


    白衣女子“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你的臉可沒有花,隻是你不知古人雲,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嗎?我救了你,你就這麽和我說話?”


    “你救我?”


    葉爽冷笑道:“那日林間,不知是誰用能絞死巨獸的紅線來綁我的?要不是我自己有點能力,怕早就和那大蜈蚣一樣,被你絞成幾截了。”


    “你還說我?誰讓你躲在一邊不出聲,我還以為是那些專門在林中守著,看我與人相鬥,在兩敗俱傷時出來打劫的惡匪,誰想到竟會是你這小鬼頭。”白衣女子聞言張口結舌,過了半響,才徐徐吐了口氣,笑罵道。


    葉爽知道那白衣女子說得不錯,他自己躲在一旁,任誰也以為是壞人。


    當下滿臉的不好意思,手中扯了扯那火狸皮,想要把臉擋住。


    白衣女子見他如此,以為是天上天風寒冷,怕他凍著,便又從‘芥子袋’中拿出一張火狸皮來蓋在他身上:“你口中噴出的那口紅氣倒底是什麽?為什麽會一噴出就全身脫力而昏倒?我曾為你把過脈,發現你丹田內真力全無,這是為何?”


    “我也不知,隻是大叫了一聲,便覺有一股氣從肚子裏衝出來,就這樣跟著吐了出來,沒想到還這等曆害。”葉爽自己也說不出來,想不到自己還有這本事。


    白衣女子微微皺眉道:“你竟不知那紅氣的控製之法?”


    葉爽沉呤不語,暗中想道:難不成是之在那黑白穀中時,吃的那兩條小魚兒得到的本事?


    白衣女子瞧著他的臉容,心中頗為好奇:“你可會煉氣?”


    “煉氣?”葉爽奇道。


    白衣女子看著葉爽用那一雙澄澈透明的眼睛,坦然望著她,似不在說假,心中略為失望,她隻道葉爽能自知紅氣所在,自己隻需從旁幫助他引導即可,誰知竟是一個門外漢,完全不知修仙煉氣之功。


    心中已是有些不快,隻淡淡的道:“即如此,你現聽好,我在你身上花了四顆‘百花玉顏丹’,每顆皆是珍貴無比,你要麽拿出四百枚銅晶幣來抵債,要麽就跟我迴去做我的仆人,償還工錢,你自己選。”


    “我就知道你這臭丫頭沒這麽好心。”葉爽聞言大怒,若不是在這白鶴背上行動不便,早就跳起來指著白衣女子一陣大罵了。


    白衣女子本就心有不快,聽他如此稱唿自己臭丫頭,正要發怒,眼波流轉處,卻見葉爽兩眼策紅,咬牙切齒,緊攥雙拳,心中登時軟了,終究是忍了下來。


    葉爽見她如此,口中猶自冷笑道:“有沒有第三條路?我一沒你說的什麽銅晶幣,二不想做你的狗屁奴材。”


    白衣女子此時緊緊盯著他,隻是斜斜的揮出一掌,口中卻是笑道:“第三條路自然是有的,那就是給我下去。”


    葉爽見她輕飄飄揮出的一掌,竟如狂風般卷來,驚怒之下,卻避無可避,被那力道逼得翻出白鶴的背後,兩張火狸皮左右翻飛開來,跟著葉爽直直的從半空中掉了下去,驚叫之聲傳遍半空。


    白衣女子撫掌笑道:“這就是第三條路。”


    右手迎風一抄,把那隨風飛舞的火狸皮吸到手中,轉手收進‘芥子袋’,轉頭對著白鶴道:“冬兒,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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