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風‘簌簌’得吹著,刺人脊梁骨。


    季修推開烏泱泱的人群。


    第一時間聽到了自家妹妹的言語,還以為是自己這一夜修滿‘魚龍變’,預支‘真蛟變’,給他練得太過疲憊,以至於生出了幻覺,聽錯了。


    但當他側了下眸,看了眼蔡靈兒的表情,發現她一臉欲言又止,看著自家妹子,宛若在看‘傻子’一般,頓時心下了然。


    原來,不隻是自己一人耳鳴。


    “一尊五百裏安寧縣,都絕無僅有,出不來第二個的‘練氣大家’.跑到我家門口撞死”


    季修表情複雜難言。


    但剛巧。


    一直在陸乘風邊上蹲著,在看到他到來的動靜後,第一時間跑過來的洪江,一臉心有餘悸,微微低聲:


    “堂主,都是真的。”


    “死的那個人”


    “是貨真價實,開辟了‘氣海’的存在。”


    “真是見了鬼了。”


    洪江雙手縮在袖子裏,一臉驚悚莫名。


    他洪江前半輩子,在五百裏山道外的刀莊宅子做山匪刀客,朝不保夕,後麵為了謀求一個安穩,上岸到了火窯。


    隨著因禍得福,跟了季修,這藥堂的例錢,叫他吃在肚子裏,不說滿嘴流油,起碼腰包鼓脹。


    這個時候,洪江大半夜的起來放水,卻突然聽到鬧哄哄的,說‘季堂主’家中出了事兒,當即心中一揪。


    想起季修季薇這對兄妹,比對待再生的親爹親娘都要緊張,馬不停蹄的就跑了過來。


    結果


    便看到了一尊死狀極其淒慘,接連撞破了季家內外兩院牆壁的屍體。


    而聽到洪江這個自己曾經的車夫低語。


    季修瞠目結舌,但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於是眉頭緊皺不已,逐漸踱步到了陸乘風處,靠在陸紅玉兄妹邊上,微微低頭。


    看著眼前一身黑袍,怒目圓瞪不敢置信,仿佛死前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物一樣,死不瞑目的一尊‘練氣大家’.


    一邊牽著季薇,一邊俯下身子,眉頭鎖緊,想要看出他的‘死因端倪’。


    蔡靈兒跟在季修身後,還在暗暗感慨著,這安寧縣看著屁大點地方,怎麽廟小水這麽深。


    前有小五衰劍派的弟子於巷尾險些橫死,後有練氣大家撞死在院子門口。


    而且,還都被她這位公子給撞見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想她遊蕩諸縣,刨得墳大大小小,也算是有幾十座了,深得玉石行老太爺‘發家致富’的初代理念,專刨練氣大家,深山外道的墳塚機關。


    什麽神神鬼鬼的,多少都見過點。


    但像是這麽邪的.倒是第一次聽說。


    不過,看熱鬧不嫌事大,沒有燒到自己身上,蔡靈兒眼睛烏溜溜轉著,四下打量。


    然而,當她看清楚這具屍體的麵貌之時


    卻不由得,突兀一驚:


    “等等。”


    “這人.怎麽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裏見過。”


    她擰起秀眉,思索片刻,突然一拍手:


    “我想起來了,這人是‘鬼手判官’王鴻祖!”


    “曾被小五衰劍派長老‘薛少白’,追殺了小半個東滄海的外道妖人,來自‘中黃教’,名列外道殺榜第三十七名!”


    “聽說江陰府尊、駐軍大將給他貼得懸賞,一顆人頭,價值‘百兩赤金’!”


    鬼手判官王鴻祖,百兩赤金!


    此言一出,圍觀眾人悚然一驚。


    赤金。


    在五百裏安寧縣這塊用多了銅錢,連銀錠都是富戶流通的窮鄉僻壤,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作為毫無雜質的純粹赤金,在大玄如今的世道,一兩純粹赤金,足以換得白銀百兩!


    換句話說,這死得窩囊至極的王鴻祖


    他這一顆人頭,是真正價值萬兩的!


    “赤金百兩,約莫白銀萬兩,就算對這麽大個火窯來講,都不算是個小數目了。”


    “這都夠普通人吞多少大丹,寶藥了?”


    一時間,本來圍靠的人群裏,有不少門客、風雲會眾,突兀眼睛熱了起來


    此時此刻,他們看得哪裏是一具‘餘威猶在’的練氣大家之屍首?


    這簡直就是一尊不會動彈的‘金礦’!


    聽到蔡靈兒一語道破,陸乘風眸子收縮:


    “我便說他哪裏有些眼熟,原來是九年前橫行到安寧縣的鬼手判官王鴻祖!”


    “此人乃是‘中黃教’麾下,性格乖戾,散播邪神信仰,肆無忌憚。”


    “當年,小五衰劍派的薛長老斬此獠而歸,當時都以為他已經死在了秘傳劍道之下。”


    “但眼下看來,傳言有虛。”


    “隻不過”


    “季修,你是怎麽惹到‘中黃教’這尊龐然大物的?”


    季修轉頭,看著無聲無息的‘林如雪’,聽著蔡靈兒的言語,眸子露出思索:


    “林如雪倒在火窯東街,身軀僵硬,再加上小五衰劍派的薛少白,似乎就是她的師傅,與這個中黃教的練氣大家,有著血海深仇。”


    “她落到這種險些橫死的局麵.很大可能,就是因王鴻祖而傷。”


    “可,道理我都懂。”


    “但這家夥無緣無故,為何會死在我家門口?”


    他腦袋轉得飛快,想破頭皮也沒想清楚。


    然而。


    就當他忽得低頭,看著自家小妹季薇咬著唇,低頭不語看著腳尖時。


    忽得若有所思:


    “諸位,且散去吧。”


    “至於這‘練氣大家’之事.”


    “我會請師傅、趙縣尊出麵處理。”


    月上中天,季家院子,人影倏忽散去,隻留下了季修、季薇兩兄妹,以及躺倒在客房床榻,昏迷不醒的林如雪。


    王鴻祖的屍首,被季修再三思索,遣了風雲會的人手,送去了縣衙顧百川處。


    顧百川是‘北鎮撫司’的百戶,乃是‘府官’之下,吏的權利頂點,比之縣尊都要威風,而職責就是‘巡狩外道’。


    中黃教,信奉外域神祇,散播信仰蠱惑人心,在大玄欽定的外道之中,屬於不折不扣,見之必滅的一環。


    這種人的屍首,還是‘練氣大家’,那就是貨真價實的功績。


    反正他留在自己手裏,自己也不可能千裏迢迢跑去江陰府領賞,而且其中關節,也難以解釋清楚。


    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直接叫這位顧大人的‘功勞簿’記上一筆,念著自己的情分,到時候去了江陰府,也能有些屬於自己的人脈關係。


    至於蔡靈兒。


    她似乎出於好奇,死皮賴臉都想要以‘侍女’的身份,住在自己家裏,與他來一次促膝長談,想要將他身上的底細都給挖出來,一探究竟。


    竟全然不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曖昧局麵。


    若是尋常,季修也不與她計較,但他本能覺得,小妹季薇似乎有事欲對他講,隔牆有耳之下,又不是練武破境,人前顯聖,震懾壓服於她。


    所以季修毫不留情,便將蔡靈兒徑直轟走。


    反正她這個侍女,雖有所謂三月之期,但本就是去留隨意。


    對此,蔡靈兒癟癟嘴,倒也沒硬呆著,氣哼哼的就騎馬離去,看著樣子,是要跑去內街,去薅‘斬鯨刀’廖教頭的羊毛了。


    對此,季修微微有些憐憫,此時天還未亮,廖老教頭說不定正香噴噴的睡著覺呢。


    全然不知,等到自己睡醒了,或許就要迎來一位府城的‘活祖宗’。


    細數下來,廖元化老教頭沒對不起他。


    但自打他遇到了自己,先是收徒不成,打上門來,被自家師傅綁著敲詐。


    後又被自己刀挑神拳門時,為了養‘刀山火海勢’,順便挑了門麵,致使顏麵無光。


    這才稍稍緩和了幾天。


    又因為自己與蔡靈兒的賭約,估摸著,馬上就要被這來自府城‘玉石行蔡家’的頂頭東家族中嫡女


    給敲骨吸髓,鍛一口足足能開五十石,材質上佳的八品材料出來,起碼耗費好幾百兩銀。


    至於去找玉石行蔡家報銷,你找領導報銷,還是隔了十萬八千裏,哪裏有那麽容易。


    真可謂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哪怕沒有親眼見得,但季修也有所預料,估計都要被蔡靈兒這鬼精鬼精,慣會審時度勢的少女,給‘空手套白狼’套完了。


    而且套了之後,想必少女還會畫畫餅,叫他這斬鯨刀一門上下,感恩戴德。


    “唉。”


    燭火搖曳,看了客房昏迷不醒,遭遇無妄之災的林如雪一眼。


    季修歎了口氣,迴來屋內,果然看到了自家小妹季薇,捏著衣角,正在規規矩矩的坐著。


    旋即正色認真:


    “說吧。”


    “這事兒到底是怎麽搞的?”


    他敲了敲桌子,神情篤定。


    作為融合了兩世宿慧,相處了十幾年,處在同一片屋簷下的小妹,她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季修就知曉她在想什麽,心中是否有鬼。


    而聽到哥哥認真的言語。


    季薇咬著嘴唇,眼眸水汪汪的。


    在夢中,‘便宜師傅’曾在她離去之前,千叮萬囑,說不要將她這最大的‘秘辛’告知他人。


    若不然,將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囚禁,陷入大災大難之中。


    但看著眼前一臉嚴肅的哥哥。


    季薇卻是連一秒鍾的猶豫都沒有過,就想將一切全盤托出。


    因為在她的世界觀裏,哥哥不屬於‘他人’,是她這狹小的認知中,唯一一個有血有肉,對她有著溫情的親人。


    隻是,她不曉得該用怎樣的方式,去講述那一段玄奇而又光怪陸離的經曆。


    畢竟,那對於屈居在五百裏安寧縣的武夫而言,必定是極具衝擊性、炸裂性的。


    而聽到季修倏忽開口,季薇一個激靈,福至心靈,突然來了句:


    “哥,你相信穿越嗎?”


    “穿越就是.”


    她將自己做夢遇見,在區別於大玄,來自另外一方名為‘赤霄天’的天宇之內,所發生的一切,完完全全敘述給了季修。


    包括拜入了一方叫做‘飛仙教’的頂級宗門,還做了真傳。


    師傅號稱‘萬法真尊’,說等她再一次入夢,魂夢赤霄天,便授她導引圖,撰寫道篆,步入‘授籙’,踏上攝取靈機,授籙飛仙的修行之途.


    聽得季修是神情精彩,反反複複打量了季薇好半晌,確定她不是因為吃太好了,犯了癔症,跟自己開玩笑,而是表情認認真真的敘說。


    不由得想起了段沉舟,還有顧百川所說過的‘外道’之事。


    所謂‘外道’,很好理解,便是大玄之外的天宇大界,因為某種緣故,與大玄諸陸,搭了橋梁,從而涉足此世。


    其中,便有號稱‘列仙’的體係。


    如果說是別人,放在任何一個安寧縣武夫身上,恐怕他們都會以為季薇瘋了,對她唯恐避之不及。


    因為那些事物對於他們而言,是神秘莫測,不可揣摩的。


    可放在季修身上。


    他看了看自己的元始道籙,又看了眼前一臉認真,擺出一副‘我是大教真傳’小臉的季薇。


    心中逐漸浮現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於是望了望自家小妹,突然出聲:


    “那小妹,你以後學了‘道藝’,能教一教你哥麽?”


    季薇呆呆的:


    “哥,你你難道不覺得我說的這些,奇怪、驚悚、害怕嗎?”


    季修皺眉:


    “你是我妹,隻要你人芯子不變,就算換了百千界,過了百千年,又有何區別?”


    簡短的一席話,說得季薇心頭震動。


    原本陷入迷惘,分不清真實虛幻,沒有錨點的她.


    突然眼眶紅紅的,撲了上來:


    “哥,我的就是你的,有什麽區別?”


    “隻要我學的、會的,都是賴你所賜,不給你學的東西,我就不學!”


    “什麽大教、師傅的”


    “我隻要你!”


    “我下一次就叫那便宜師傅,教我‘列仙體係’的修行法,然後全都一股腦的告訴你,他叫我‘法不傳六耳’,那我就偷偷摸摸的傳.”


    看著季薇撇了撇嘴,季修忍俊不禁,隻得輕笑。


    什麽萬法真尊?


    隻要不過來。


    這羊毛.自己薅定了!


    在元始道籙麵前。


    既然武學、術道皆可預支,連升級‘搜山趕海’這等神通,都能做到,那就沒有不能修行‘道藝’的道理。


    至於‘法不可輕泄’.


    我妹有謫仙之資,乃是你派大教真傳!


    我兄憑妹貴,學你點道藝怎麽啦!你還能打死我不成。


    季修曾經在段師宅中,於一部古老的修行傳記上,看過一些隻言片語的記載。


    上述曾說:


    ‘若欲成人仙,當以肉身作皮筏,神魂作明燈,性命雙修,方能爭渡苦海,抵達彼岸!’


    ‘隻修性來不修命,萬劫陰靈難入聖。’


    ‘隻修命來不修性,此乃修行第一病!’


    擁有了元始道籙的我.


    以前是沒得選。


    但現在,


    我隻想要一步一個腳印,肝至修行盡頭!


    “對了,哥。”


    “我那便宜師傅曾說,大玄諸州、諸府,好像有不少飛仙教傳下的支脈香火,說他們都會來找我。”


    哦?


    季修頓時心頭一緊:


    “那些外道.都是你的師長輩嗎?”


    “會不會強行把你擄走,然後敲打、警告我一番.”


    他話還未說完,季薇小腦袋猛得搖了搖:


    “不。”


    “我師傅說.”


    “那些都是我的徒子徒孫,他們看了我要叫.”


    季薇有些羞於啟齒,猶豫再猶豫,還是道:


    “老祖宗,小祖師?”


    季修手指一僵。


    什麽‘少女祖師’?


    不愧是他‘絕貸天驕’的妹子。


    我老季家確實人才濟濟啊!


    (ps:二合一大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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