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沈長宴,生來身上便擔負著寧國公府傳承數百年的榮耀。


    我為我的姓氏自豪,也為我祖輩世代的功勳自豪。為了寧國公府的榮耀,我可以付出一切。


    在我五歲的時候,父親說,想要保住國公府,我隻能棄武從文。


    那時我還不懂父親的意思,但為了國公府,我選擇聽從父親的話。


    年歲漸長,我慢慢明白了父親的深意,懂得配合他降低帝王疑心。


    我成了京城最守禮儀,最講風度的郎君,人都說,這一輩的寧國公世子是個異類,放著武道不走,偏成了酸腐的書生,辱沒了祖上威名。


    些許流言,於我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麽,我隻想好好守住國公府,守住我的家。為此,我可以放棄喜歡的武術,迎娶家族為我安排的蘇家小姐,我的犧牲,和我的先輩們比起來,和我的父親比起來,根本算不得什麽。


    可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龍椅上的那位還是奪走了我最珍視的一切。


    短短半月,我一無所有。


    我失去了父親,失去了母親、小妹,也失去了寧國公府的榮耀。


    我成了過街老鼠,身側空無一人。


    逃竄流亡的日子裏我不得不緊繃著神經,滿腔宣泄不出的仇恨,讓我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的心裏住了一隻鬼,讓我拋棄了為人的道德良知,一心隻想著報仇。隻要能複仇,我可以忍受任何痛苦,放棄曾經的底線。


    我用了五年,重新殺迴京城,成了讓仇人日夜懸心的頭頂利劍。但我的心變得更加陰暗,我深知曾經的寧國公世子已經死去,活下來的是為報仇甘心拋卻所有的厲鬼。


    鬼是怎樣生活的?


    大抵是不見天光,陰暗潮濕地縮在角落裏吧?


    我便是如此,生活裏除了仇恨、殺戮、攻訐,再沒有一點光照進來。


    那時的我根本想不到,日後會有一束微光,不講道理、不分場合,硬生生擠進我的生活,讓我無所適從,心生眷戀。


    最開始見到她的時候,她被人群擠著,跌跪在地上,樣子很狼狽,但她狼狽的模樣卻讓我升起一絲興奮。


    她長得很像我的前未婚妻,一眼便讓我想起一些不好的迴憶——我聽到丫鬟的驚唿,疾步跑向母親院落。浸滿苦味,壓抑著哭聲的房間裏,我的前未婚妻蘇綺羅一臉為難地看著我。我的母親伏在一旁的床榻上,同樣滿臉淚水的看著我。


    母親未出閣時是家中獨女,備受寵愛,出嫁後又被父親捧在手裏嗬護,除了父親身死那日,我從未見過母親落淚,這是我第二次見她哭。


    至於她哭的原因,自是因為蘇綺羅要退婚。


    父親戰敗身死後,從前和國公府有往來的親戚一夜間消失,個個緊閉門戶,生怕和我們扯上關係。


    母親聰慧,明白世態炎涼的道理,並不肯上門求助,亦是不想自取其辱。


    隻是她沒想到,連她從小當做半個女兒疼愛的蘇綺羅也會來國公府落井下石。


    我看著母親臉上的淚,心中後悔不已。


    母親看不透蘇綺羅,我還看不透嗎?我就不該放任蘇綺羅一個人來見母親,我想著她好歹能有些分寸,卻原來我高估了她的品性,低估了她的狠心。


    那時我真是恨,恨天恨地,恨世道不公,恨帝王冷酷,同樣的,我也恨上了蘇綺羅。


    後來經曆的事多了,我對她的恨看開了不少。


    不至於去報複她,但也不想和她有所接觸。


    可看著麵前女子狼狽的麵容,我陰暗的心竟然生出一點隱秘的暢快。


    對待蘇綺羅,我不能像對待其他仇敵那般殺了了事。因為一直沒想好怎麽對付她,所以我把她丟到一旁,但現在我忽然發現,讓蘇綺羅後悔、痛心自己當日的選擇,是個不錯的懲罰她的辦法。


    在沒有達成這個目的之前,留一個和她長得相像的女子在身邊,也挺有趣。


    懷著這樣的卑劣心思,我救下了這個女子。


    那時我沒想到,她會成為我往後餘生最重要、最珍視、最愧疚、也是最對不住的人。


    如果我能看到未來發生的一切,我一定會跳下馬,把她抱進懷裏。


    可惜,我沒有這樣通天的本事。


    而我的用心不純,也為我們日後關係的慘痛收場埋下禍根。


    我派人探查了她的身世,確定她不是探子奸細後,便把她安置在後院。


    同樣的,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


    林嘉蘿。


    無巧不成書,她的名字和蘇綺羅的名字竟然也有些相像。


    我不禁笑出聲,實在覺得有趣。心裏越發期待蘇綺羅日後痛苦悔恨的樣子。


    林嘉蘿醒後,我去見過她一次。


    也是那一次見麵,讓我發現她和蘇綺羅其實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我能清楚地區分她們,初次交鋒我便知曉她比蘇綺羅更容易拿捏對付。於是我攜恩求報,讓她成為了我的妾室。


    報複捉弄蘇綺羅隻是我臨時興起的念頭,我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忙,忙到把蘇綺羅拋之腦後,更不必說林嘉蘿。


    再見林嘉蘿時,她竟然提著一盞燈到府門外接我。


    “妾來接侯爺,妾是侯爺的人。”


    她一開口,我便想起了小妹。


    那個我疼愛了十多年,會笑會鬧,最後卻變成一具焦黑屍體的小妹。


    如果小妹還在,應該也會每日守在府門口等我下值吧。


    因為小妹的原因,我默許了林嘉蘿來接我,還把買給小妹的琉璃盞贈給了她。


    事後我也後悔過,那是小妹的燈,我怎麽能送給外人?


    可等到第二日,我見到林嘉蘿守在門口,手裏提著琉璃盞的時候,心中的懊惱竟然全部散去。


    她就這樣不聲不響,每日按時接我下值,從不肯多說一句話。


    我自以為能看透她,那幾日卻覺得迷惑——她不邀寵,也不為自己討要東西,每日接我下值,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開始好奇,終於沒忍住開口問了她。


    她迴說因為她是我的人。


    我說不出失落還是好笑。


    世上竟有這樣簡單分明的人,以至於我苦惱無法看透她。


    隨口調侃了她一句,她竟然愣怔著離去。


    這樣的人,我當真是第一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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