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英子背上行囊,手拎著布袋走出了家門。


    鄰居正巧出門潑了盆水,喊住了她,“英子,幹啥去?”


    “坐車,上學去。”英子迴答地言簡意賅。


    杏花是她的小學同學,初中還沒上完,便草草下學打工,後來和鄰居家的黑子結了婚,現在已經是孩子的媽了。


    “去縣裏的高中?你也真是的,我二奶奶年紀大了,你還要去跑這麽遠去上學,還不如在村裏趕緊結婚,還能照顧一下我二奶奶哦。”


    杏花單手拎著塑料盆,倚靠在門框上。


    英子不願和她多說廢話,緊了緊肩上的背帶,隻管趕路。


    杏花斜著眼睛目送英子離開的背影,譏諷的切了一聲。


    大門後麵傳來一聲惡婆婆的喊叫:“杏花你站在門口弄啥嘞,趕緊過來幫忙做飯!”


    懶散的杏花聞聲立正,渾身一激靈,扭頭快步迴了門。


    英子上的學校是縣裏唯一的一所高中,同班同學基本上都是縣裏的學生,像英子這樣跋山涉水背著麻布袋來學校的小土妞少之又少。


    兩鬢微禿的班主任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咱們入學第一天,先交一下學費和住宿費吧。”


    教室外,低矮的綠色油漆已經掉皮,牆角處蔓延著黑色的紋路。


    “老師,我家裏不太寬裕,可不可以在通融兩天,我一定會把錢補齊的。”


    英子不卑不亢,清澈的眼睛滿是堅定。


    來之前奶奶給了她一筆錢,但是這筆錢隻能夠她平時的日常吃飯開銷,要想交學費和住宿費還有些困難。


    班主任梁仁上身的白色襯衫紮進黑色腰帶裏,手裏翻看著英子的入學檔案。


    黑色油性筆寫著家庭住址和親屬關係。


    班主任皺眉關切地問道:“秦英子,家裏隻有奶奶了是嗎?”


    英子抿了下唇,輕輕地點頭迴應。


    梁仁的鏡片被被反射的陽光照亮,看不清他的眼睛。


    隻見他唇角彎起:“你的情況我了解了,學費住宿費的事情可以暫緩兩天,等我向學校打個報告,通融一下你。”


    英子咧嘴笑了,她彎腰輕輕鞠了一躬,嘴上連聲說著謝謝。


    麻花辮隨著少女靈動的身軀在晃動,映落在梁仁反光的鏡片中。


    同住宿舍的幾位同學身穿著英子沒見過的名牌運動衫,連腳上的鞋子都是當下最流行的款式。


    中午午休時間,女同學聚在一起討論班上誰的鞋子都是什麽牌子的時候。


    英子端起從家裏帶來的印有紅色喜慶圖案鐵盆,拿了穿髒了的鞋和木質鞋刷走向宿舍門。


    還沒走遠的英子便聽到門內傳來不大不小的譏諷聲,“一雙鞋穿了一個星期了。”


    “我奶都不穿的老布鞋,她還穿著呢。”


    英子站在門外,猛然推門進去,冷著臉拿了肥皂。


    她動作幹脆一氣嗬成,幾位同學心虛的閉上嘴不敢看她。


    空曠的洗衣房內,一排排的水龍頭中央,英子在用力的刷鞋子。


    “別理她們,仗著家裏有點小錢就得意忘形,這種人不值得你為她們傷心。”


    安慰的聲音在空曠的洗衣房內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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