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眼珠微怔,聲音都有些顫抖:“這,這是你的孩子?我的重孫子?”


    還沒等木敬業迴話,穆老太太已經不由分說,接過白嫩嫩的小家夥,抱在自己懷中哄起來。


    大年初一,萬象更新。


    江城比不上京城的天氣寒冷,葉子紓隻穿了輕便的白色羊絨大衣,帶了頂貝雷帽便出門了。


    今天是《曙光之路》上映的第一天,她必須要去電影院看看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電影。


    電影院開設在江城商場的四樓,徐行上升的電梯上人頭攢動,身邊嘰嘰喳喳的討論聲不絕於耳。


    “這是椰子樹參演的第一部電影,我必須支持一波”


    “《曙光之路》可是大導演陳寧的作品,有他在這部電影絕對好看”


    “這是椰子樹兩年前拍攝的電影了,當時她還沒有現在那麽火,陳寧導演果然好眼光。”


    “……”


    聽著周圍人的七嘴八舌,椰子樹默默拉上口罩。


    偌大的電影院中燈光驟然關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隻有前方的大熒幕發出亮光。


    故事發生在上個世紀的九十年代,西北地區的經濟還處於落後階段,教育的觀念還不夠深入人心。


    村子裏的孩子們大多學習不好,早早輟學打工補貼家用,有的女孩子甚至早早結婚生子。


    英子作為村裏唯一考上高中的女娃,被周圍的同齡人莫名嫉妒嘲笑。


    早上天剛蒙蒙亮,院子裏的公雞便開始打鳴,天邊金燦燦的陽光照射在低矮的小屋頂上,瓦楞打出斜斜的陰影。


    熟睡的英子便被奶奶叫醒,奶奶嘴上說著家鄉話,囑托著瘦小的孫女。


    “上學的學費你不用操心,等地裏的玉米熟了,賣個好價錢,我把錢送到學校去。”


    英子穿上洗得發白的碎花襯衫,兩根梳得溜光水滑的麻花辮自然垂在胸前,一張素淨的小臉上揚起寬慰的笑容。


    “我知道,奶奶您也別著急,學費的事情我會跟老師說清楚的,讓學校寬容我們幾天。”


    她的嗓音幹脆帶著少女獨有的清冽。


    奶奶笑了,臉上的皺紋揉成一朵花,她說道:“我家英子一看就是有出息的人,來,吃飯。”


    用竹子編織的筐子裏放著幾個白饅頭,英子拿了一個遞給奶奶,“你也吃。”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村裏的人七嘴八舌告訴奶奶,“女娃嘛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還不是要嫁人生娃的。”


    “讀高中就是浪費錢,讓英子去鎮上打工賺錢給你,你在家種點地,也是享福了。”


    “女娃讀書多了變成金鳳凰飛走了,到時候你孤苦伶仃一個人呢呆在村子裏,也沒人照顧你喲。”


    正在剝花生的奶奶摔了一下籮筐,“我家英子有讀書的本事,這個高中她必須上!就算是變成金鳳凰我也願意。”


    七嘴八舌的人們閉了嘴不再多言,隻是奶奶此等豪言壯語一出,想借英子學費的錢就難上加難了。


    一個黃土埋到脖子的老太太,一個上高中的小女孩,誰也不敢把錢借給他們,誰知道她們能不能還迴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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