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冤枉啊!”


    章崧快步進來,直接跪下道。


    幾位尚書倒是絲毫不敢側目去瞧那章相的狼狽。


    倒是兩個那告狀的禦史滿臉嗤之以鼻,


    “章相不問我等參的是何事?就喊冤枉,莫不是有些可笑?”


    章崧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那兩個年紀看上去並不大的禦史,仍舊是專心致誌朝著楊行遠喊著冤。


    “章相先來解釋一番,那香飄十裏的沉水香如何?”


    “栽贓!定然是栽贓,昨夜老臣府裏遭了盜賊,那盜賊還點了我院中屋子,還……”


    楊行遠一聽,也是來了興致,“哦?章相既說是盜賊,那你府裏可丟了些什麽?”


    這一問倒讓章崧語塞了,他總不好說自己的貪汙贓款被人洗劫了吧。


    “章相好生可笑,早先衙門和六道堂都去查探了,都說是被雷劈的,怎麽早先不見章相反駁,到了陛下麵前又不敢認了呢?”


    “你……”章崧咬牙切齒地看著那麵生的禦史,暗自發誓,不出三日,定要料理了這個豎子!


    “六道堂堂主寧遠舟求見——”


    楊行遠一聽,趕忙招唿人將寧遠舟放進來。


    章崧一轉過頭,就瞧見寧遠舟昂首闊步而來,這一下子,章崧也是心裏一慌。


    幾個尚書全程立著,頭都不敢抬,生怕今日見著了章相吃癟的樣子改日就會被滅口,巴不得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此時的章崧同樣如此,就聽著寧遠舟一口氣報上了數件貪墨案,有這兩年的,最遠的到了將近十年以前。


    在場眾人都聽出來了,寧遠舟這是早就準備好了,借著今日這場大火一起揚了出來。


    樁樁件件都是查清楚了的,最後的受益人已然鎖定到了章相手下的管事身上了,縱使再愚笨的人,也當知道如此大的款項斷不是區區一個小管事可以吃得下的。


    但……


    “老臣冤枉啊!老臣是受了手下人的蒙蔽啊!”


    禦史聽著都不由得想吐一口唾沫,章崧竟然真的說的出口,來玩這個打死不認賬。


    “寧大人口口聲聲指控在下,那可有實證來證明這些款項都是為我所收?”


    寧遠舟沉默了,是啊,這就是他章崧的本事,一樁樁一件件都少了那麽最後一點兒的證明指到他自己的頭上。


    堂堂一國相國,總不能當真讓他帶著六道堂去抄家尋證據吧。


    禦史們眼見著章崧喊冤,也是當即跪下,“陛下!百姓人人惶恐,誰人不知那章相府黃金屋啊,陛下!”


    眾人也是知道這當中的厲害,如今章崧犯了眾怒,若不加處理,總歸是平不了百姓的怨憤之情。


    章崧的聲音再次響起,


    “陛下!老臣自知百姓對老臣多有誤解,老臣願意散盡家財充於國庫,用於恢複百姓民生!”


    ……


    當寧遠舟帶著禁軍和六道堂的人進入相國府邸之時,周圍圍觀的百姓聚集了不少。


    “誒?這是抄家了嗎?”


    百姓們的疑問之聲剛起了幾句,那相國府裏立馬出來了幾個看上去和顏悅色的人。


    “非也非也,這是我們章相體恤百姓,願散盡家財來捐助國庫!”


    另外一個也趕緊接著說,“章相還說了,從今日起,接連七日,在城東菜市口免費放糧,以替陛下寬慰梧都百姓!”


    這話一說,百姓們紛紛麵麵相覷,


    “放糧?”


    “他剛說要放糧,還要放七日?咱們可快些看看去!”


    “走吧走吧!”


    果然,這放糧的話一出,百姓們紛紛散去,要去那菜市口領糧去,不再圍在相國府麵前。


    兩個傳話的人對視一笑,也就轉身往府裏去了,在他們看來,百姓就是這麽好打發,隻要給上一點兒好處,誰還會去記得那幽幽一抹香。


    府裏,寧遠舟帶著六道堂的人直奔那一手參與了貪墨案的管事所在。


    誰料,一進那管事院落,四下寂靜了無生氣,再一腳踹開那房門,門後端端就那麽掛著一個人,直愣愣的掛在梁上。


    手下人仔細辨認了那臉,當真就是了。


    寧遠舟再迴到正堂,章崧已然換了身素衣,坐在堂上,瞧見寧遠舟空手而歸他也並不意外。


    “寧大人,賊人既已伏法,那便恭喜了,又結了一樁大案呢。”


    章崧嘴角盡是嘲笑,似乎正應了他的看法,寧遠舟不過區區一介武夫,任憑他絞盡腦汁也奈何不了他一丁點。


    “老夫要去菜市口瞧瞧手下人放糧一事做的如何,寧大人就請吧。”


    章崧起身整理了一番這不知從何處搜羅來的素衣,再配上素木發冠,倒真有點兒像一個清廉好官呢。


    寧遠舟嘴上也不是服輸,“章相放心吧,既然您說要散盡家財,那下官必定讓章相如願以償。”


    這話聽的章崧嘴角都抽抽了,“請便!”


    坐進馬車的章崧,手都仍是攥成了拳頭。


    “大人!當真就任由他們在府裏亂來嗎?”


    章崧聽著手底下人的聲音,也是慢慢放開了手,表情也和緩了下來,


    “隨他去吧,一個相國的家當能值幾個錢?哼。”


    也正如他所說,早就有付出一點兒代價來過這道坎的準備,那些見不得光的巨額的財富,已然從這座府邸消失了,而寧遠舟他們能拿走的,於章崧而言也就是咬咬牙就算了。


    現在的章崧,隻需要抖擻好精神,把這場戲演完罷了。


    “到哪兒了?”章崧問著。


    駕車的人也很是恭順地迴應著,“迴稟章相,再拐過一個彎就到了。”


    “好。”章崧應了一聲,就閉上眼睛在心底裏默默演練著,隻待馬車一聽,那簾子一拉,立馬就掛上了那和藹可親的笑意。


    人群中一早安排了人,一看見馬車隔著幾十丈就在喊,“章相!章相來了!”


    百姓們手裏提著米,也隻能跟著一起喊,


    “多謝章相!”


    “章相真是個大好人!”


    “章相!章相!”


    章崧也是一直掛著那笑意,甚至還親自走到了那放糧的口子上為百姓添著米,那得了重重一袋米的老者也是直唿多謝。


    “不用謝老人家,這都是身為大梧相國應該做的。”


    章崧也是想著,這一天,怕也是可以找本野食好好記錄一下,不然也是枉費了他這萬兩銀的花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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