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是我?”


    較真的說,將軍府的門禁也並不是多難得的東西,隻要在將軍府任職,基本上也是人手一個,區別隻在於權限高低而已。


    但那是對於任職的人來說的。


    將羅浮軍政府所在地點的門禁給了一個東序學生……


    約等於把中某海的鑰匙給了一個初中生。


    還是初一開學第一天,和小學生一線之隔的那種。


    葳蕤:……


    說你們管得不嚴吧,你們還用感應式分區權限,看這個紋路應該還是加密的那種。


    說你們管得嚴格吧,你們這權限就這麽水靈靈地給了一個學生。


    葳蕤:為什麽這麽大一股草台班子味兒啊!(震撼)


    葳蕤並不是妄自菲薄,事實上在得知自己是軍招生後,他知道這個權限遲早是要到自己手裏的。


    畢竟是預備役,目前看來還是板上釘釘的那種預備役。


    葳蕤也不覺得除了理科成績外自己哪裏配不上這個身份,覺得不配的可以問問自己手中的劍。


    葳蕤:我絕配頂配天仙配!


    但葳蕤真沒想到這權限來得這麽早。


    還是以這麽一個綠感十足的方式。


    白天當著另外兩個風紀委員,山長就這麽隨手給葳蕤套上了這個特殊的袖箍。


    什麽夫目前犯x


    劃掉。


    總之就是太早了!


    從葳蕤來到仙舟算起,現在滿打滿算也才三個月呢!葳蕤今天聽景炆說玄桓等著西序申請將軍府見習,覺得自己大概也得等到西序才會真正接觸將軍府的事務。


    誰能知道將軍府也覺得葳蕤絕配頂配天仙配,開學當天就把這權限給了。


    甚至等不到葳蕤東序畢業。


    燕闐:遲早要給,拿手裏燙手。


    葳蕤覺得匪夷所思。


    這劈頭蓋臉的信任,倒是從何而來啊?


    “你是不是覺得太突然了?”


    疏微看出了葳蕤的費解,難得沒想逗他也沒謎語人,單刀直入地發問。


    葳蕤點點頭:“我才來仙舟不久,雖然對自己有信心,但也覺得這太倉促了。”


    “有什麽倉促的?”疏微摸了塊桂花糕,咬了一口,“燕闐將軍隻怕還覺得給遲了。”


    “我知道燕叔對我有很高的期待……”葳蕤斟酌了字句,“但您確定燕叔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是清醒的嗎?”


    “沒喝兩口或者吃多了飯?”


    “你是想說他是不是醉酒或者飯困失心瘋了是吧!”疏微失笑。


    這小孩兒講話拐彎抹角,怪好玩的。


    “我可沒這麽說!”葳蕤連連澄清。


    雖然他的確是這個意思,但不能明說嘛。


    好歹還叫一聲燕叔呢!


    “燕闐沒喝酒也沒暈碳,”疏微的笑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翻湧出的一股戾氣,“他隻是急了。”


    “畢竟他再找不到能扛事的苗子,仙舟就要歸貴胄說了算了!”


    “不是仙舟是羅浮,”嵐止糾正,“曜青目前還不歸貴胄管。”


    疏微冷笑:“你以為曜青就好到哪兒去了嗎?”


    “都一樣!”


    “不一樣,”嵐止認真地反駁她,“曜青將軍府武官策士已有半數出身舍身營。”


    疏微愣住了。


    這大概也是嵐止第一次對外說出他這些年在做什麽,或者說在致力做什麽。


    撞破歲陽恆星的確是不得了的功業,但這功業背後是無數的鮮血。嵐止的身體狀況並不算特別好,舊傷和虧損從來沒有養好,近期更是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不然不會同意曜青那邊送他來羅浮修養。


    這些年嵐止一直罔顧自己告急的身體,不肯進入長期的休眠修複療程,堅持要隔一段時間被喚醒一次,就是為了維持舍身營的旗幟不倒。


    隻要帝弓還在,舍身營的旗幟就不會倒。


    隻要舍身營的旗幟不倒,至少曜青就不會被貴胄掌控。


    畢竟君子不立危牆,當年為仙舟舍身的並沒有幾個貴胄子弟。


    在舍身營麵前,貴胄氣短。


    但嵐止知道此事不可長久,一是他的身體狀況不佳,長期療程是躲不掉的,遲早有一天他會進入休眠。二則是貴胄氣短一時也不可能氣短一世,世家的貪婪永無止境,就像嵐止在等同袍們找到好去處,世家也在等嵐止倒下。


    等不到的時候,誰也不知道貴胄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所以嵐止一直接納後來者進入舍身營,給舍身營補充新鮮血液,同時也暗中支持帶著舍身營烙印的人進入其他部門工作。


    這是一場漫長的博弈。在這博弈中嵐止日日消耗的精力,夜夜堆積的愁緒,未嚐不是嵐止舊傷遲遲不好的原因之一。


    “所以大英雄帝弓,在戰後也忘不了當英雄嗎?”


    疏微的聲音冷得嚇人,卻沒有幾分恨意,或者說有,但那恨意更多朝著曜青貴胄,也有幾分朝著自己,她恨貴胄的貪欲和妄為,恨自己的茫然無知。


    “當年歲陽之戰不知惜身妄圖孤身赴死,還能算是舍生忘死一心無二,如今連同袍們的未來也硬要一肩挑起不肯告訴他人——”


    “嵐止,”疏微望進嵐止的眼睛裏,“帝弓,營令!”


    她的聲音越發憤怒。


    “且不說最早的舍身營是因你而聚,和我們有關的事情我們也不配知情嗎?”


    “在你眼裏我們算什麽?托庇於你的可憐蟲?幫不上忙的累贅?聽不進話的蠢貨?”


    “你就這麽瞧不起我們嗎?!”


    嵐止沒說話,隻平靜地和疏微對視。


    疏微被這平靜的眼神激怒了,眼裏燒起熊熊的火。


    葳蕤也沒說話,他覺得在這蓬勃的怒氣裏,他什麽都不該說。


    沒有經曆過當年的戰鬥,也沒有參與過舍身營的過去,如今更是身處羅浮,早早打上了羅浮將軍府的烙印,未來也不可能去曜青加入舍身營。


    葳蕤和嵐止再親近,於舍身營而言也是外人。


    畢竟自己遲來了三百年。


    遲來的人分不清對錯,便隻能幫親不幫理。


    葳蕤始終站在嵐止這一邊,就夠了。


    但有不是外人的人走了進來。


    宿銘把陶然居的食盒放在桌上,隔絕了嵐止和疏微對望的視線。


    他慣常帶著笑意的臉此刻顯得格外冷硬。


    宿銘坐下,和疏微對視。


    “他沒有不告訴我們,現在還留在曜青的人都知道。”


    “他隻是沒告訴你。”


    宿銘微微傾身,向一無所知卻能開口指責負重者的人開口。


    他眼裏的火焰比疏微更盛。


    “畢竟是你拒絕留在舍身營當文職,執意要迴羅浮複仇的。”


    “要走的人,又有什麽好告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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