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看著李寒扭曲的屍體,胃裏一陣翻湧,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他強忍著不適,轉頭看向侯宇,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


    “侯宇,你下手也太重了,問出話就行了,何必非要傷人性命…”


    侯宇麵無表情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語氣冰冷得猶如冬夜的寒風:


    “這種垃圾,死不足惜。留著他,隻會浪費糧食。”


    他隨手將沾滿血汙的破布扔到一旁,猶如剛才隻是捏死了一隻螞蟻般毫不在意。


    沈括深吸一口氣,將湧到喉頭的惡心感壓了下去。


    他了解侯宇的行事風格一向如此,在侯宇眼裏,人命如草芥一般,殺人放火更是家常便飯,而且侯宇確實有這個實力。


    沈括也不再多說什麽,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黑色的長條狀物體,正是現代的錄音筆。還好他留了個心眼,提前打開了錄音功能,將李寒的供詞完整地記錄了下來。


    “李斯的罪證,這下算是落實了。”沈括按下停止鍵,將錄音筆小心地放迴懷中。李寒的死活,如今已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不再理會滿地血汙和令人作嘔的屍體,轉身大步走出了破屋。侯宇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


    鹹陽宮,禦書房內,燈火通明。嬴政正襟危坐,龍案上堆積如山的竹簡奏章,被他一一批閱。


    李斯侍立一旁,小心翼翼地研著墨。自從沈括被斬首後,他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地。


    那沈括,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滿口“科學”、“技術”,在他看來,不過是些奇技淫巧,惑亂君心。


    如今他既已伏誅,自己這丞相之位也算是徹底坐穩了。想到此處,李斯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陛下聖明,除掉沈括這亂臣賊子,大秦江山必然更加穩固!”李斯趁著研墨的空檔,不動聲色地拍了一記馬屁。


    嬴政聞言,隻是微微頷首,並未多言。


    “報——”


    一個小太監尖細的聲音打破了禦書房的寧靜。


    “何事?”嬴政頭也不抬地問道。


    “啟稟陛下,少府令沈…沈括大人求見!”小太監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似乎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說的話。


    “沈括?”


    李斯臉色大變,手中的墨條“啪”的一聲掉落在硯台上,濺起一團墨汁。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猶如見了鬼一般。


    沈括?怎麽可能?當日自己可是親自監斬看著沈括被押上斷頭台,親耳聽到劊子手那沉悶的“哢嚓”聲,甚至還親自確認了沈括的斷頭!難道…難道是詐屍了?!


    “宣!”嬴政大手一揮。


    李斯僵硬地站在原地,雙腿微微顫抖,後背一陣陣發涼。他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一般,動彈不得。


    “臣沈括,參見陛下!”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禦書房門口響起。李斯猛地抬頭,隻見沈括一身官服,麵色紅潤,神采奕奕地站在那裏,哪裏有半分鬼魅的樣子?


    李斯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沈括走到李斯麵前,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地說道:“丞相大人,別來無恙啊。”


    這熟悉的笑容,這溫和的語氣,都讓李斯感到毛骨悚然。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是驚恐地瞪著沈括,猶如看著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鬼。


    李斯愣在原地,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公雞,臉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紫,精彩紛呈。他嘴唇哆嗦著,指著沈括,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沈括微微一笑,這笑容在李斯看來,卻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鬼一般恐怖。


    “丞相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啊,當日被斬首的,不過是一個死囚罷了。我略施小計,瞞天過海,想來丞相大人日理萬機,沒注意到也是情理之中。”


    李斯這才反應過來,沈括這是找了個替死鬼!他咬牙切齒,雙拳緊握,指甲幾乎掐進了肉裏。好一個沈括,好一招偷天換日!自己竟然被沈括耍得團團轉!


    沈括不再理會李斯那猶如要吃人的目光,他轉向嬴政,拱手道:


    “陛下,臣幸不辱命,已經查明火燒少府署庫房的真兇。”


    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簡,眼中精光一閃:


    “哦?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縱火燒毀少府署庫房?”


    “正是李斯丞相的心腹,李寒,而這幕後黑手正是李斯大人。”


    沈括語氣平靜,卻猶如一顆炸彈,在禦書房內炸響。


    “一派胡言!”李斯再也按捺不住,厲聲喝道,“本相對大秦忠心耿耿,怎麽可能做出這等事!沈括,你休要血口噴人!”


    沈括從懷中掏出那個黑色的錄音筆,在李斯驚恐的目光中,緩緩說道:


    “陛下,臣有證據。”


    他按下播放鍵,李寒臨死前那痛苦的呻吟和斷斷續續的供詞,清晰地迴蕩在禦書房內。


    “少府署……少府署的庫房……是我放的火……”


    “是……是李斯!是他讓我這麽做的!”


    錄音筆裏的聲音不大,卻猶如一道驚雷,劈在了李斯頭頂。他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嬴政的臉色也陰沉得可怕,他眯起眼睛緊緊盯著李斯,右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火銃,自從得到了這兩把火銃,嬴政幾乎是槍不離身。


    禦書房內一片死寂,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李斯,錄音筆裏的內容,你作何解釋?”


    李斯眼珠一轉,慌張的神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派鎮定自若。他深吸一口氣,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後抬頭直視嬴政,語氣沉穩:


    “陛下,這分明是沈括栽贓陷害!臣對大秦忠心耿耿,天地可鑒,怎會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


    “栽贓陷害?”嬴政冷笑一聲,“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陛下,”李斯麵不改色,侃侃而談。


    “這錄音筆中隻有李寒一人之言,並無其他佐證。況且,李寒已死,死無對證,這錄音的真偽,又該如何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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