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仲儒扯出一絲笑容,“如惜啊,她感染了風寒,正在房中歇息。”


    “今日本是來給家裏長輩們拜年的,既然小娘病著那就更要去探望了。”林月瑤說著就欲往白如惜所在的院子走去。


    李若佛朝身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上前拉住她的手,“好孩子,白小娘得了風寒,你此時貿然前去,若是傳染給你那就不好了。”


    林月瑤笑道:“風寒而已,不妨事的,”


    張姨娘還想出言阻攔,被李若佛一個眼神嚇了迴去,若是再攔林月瑤怕是就要起疑心,“病人病氣重,那你進去站遠些,這大新年的,別衝撞了你。”


    林月瑤對李若佛的此番言論略顯不悅,既然是自己的母親,又怎麽會嫌她臥在病榻之中呢?更何況隻是區區風寒。


    她嘴上答應著,等進了白如惜的門,徑直走到她的床邊坐下,“小娘,你感覺如何?”


    白如惜雙眼緊閉,滿頭大汗,嘴裏不知在呢喃著什麽,都是些夢中囈語,聽不真切。


    “小娘,小娘?”傅明鶴跟著叫了兩聲,仍不見白如惜蘇醒。


    林月瑤將手覆在白如惜的額頭上,“呀,怎麽燙成這樣?”


    李若佛麵色不改,“昨日還好好的。”


    林月瑤環顧一周,“平日裏伺候小娘的丫鬟婢女怎麽一個都不在?”


    李若佛身邊的婆子答道:“那些個丫鬟都身子弱,不過伺候了兩日都病倒了,這不,老夫人這才將自己院子裏的婆子撥了幾個過來照看白小娘。”


    “哦?照顧小娘嗎?我怎麽記得你方才分明在前廳伺候?”林月瑤並不想與一個婆子過多糾纏,她將目光落在李若佛身上,“母親,眼下小娘病成這樣,再留在府中怕是要衝撞了父親、母親,不如讓我將小娘帶迴將軍府上診治。”


    “這……”李若佛看向一旁的傅仲儒。


    傅仲儒接過話茬,“如惜是我的妾室,就算診病也應當是留在我府上,豈有去外府的規矩,這成何體統?”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林月瑤原本還想與他們講道理,可他們若是講道理的人家,那她的婆母也不會被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了,“眼下要緊的,是將小娘的病養好。”


    傅仲儒見自己的話在林月瑤這裏不管用,便將話頭指向一旁的傅明鶴,“鶴兒,這是你挑的好媳婦兒,如此蠻不講理!你也不管一管!”


    傅明鶴點頭道:“父親說得對,遙兒確實是好媳婦。”


    他話音剛落,從門外烏泱泱湧進來幾個婆子,將昏睡中的白如惜往外抬,林月瑤叮囑道:“裹嚴實了,別叫我婆母再被風吹了。”


    “是。”那些婆子齊聲答道。


    “你……你就這麽任由她將家裏鬧得雞飛狗跳?”傅仲儒捂著胸口跌坐到椅子裏,一手指向一旁的傅明鶴,“你這個不孝子!來人啊,將他們攔住,攔住!”


    “父慈方能子孝,你既然尚未做到一位父親該盡的責任,又如何去指望你的孩兒們敬重你?”常嬤嬤叉著腰站在門口,“我今日倒要看看誰敢攔!”?


    林月瑤道:“常嬤嬤,鴛鴦與珠兒也病著,將她們一並帶走吧。”


    “反了,反了天了!”傅仲儒氣得直喘,“竟敢衝到我家裏來搶人,報官,報官!”


    一直躲在旁邊的張姨娘小聲提醒道:“官人怕是氣糊塗了,我們就是官啊。”


    “別說報官,就算是告到聖上麵前,此事也是父親不占理在先。”林月瑤頓了頓,看向一旁的張姨娘,“姨娘別忘了,明鶴也是官!”


    事實證明,人在氣到一定的程度是會被氣笑的,傅仲儒的笑聲在此刻顯得十分滑稽,“好好好,我生你養你,送你平步青雲,換來的確是你的一句‘你也是官’!好,很好!”


    李若佛一邊撫著傅仲儒的胸口,一邊說道:“人已經被你們抬走了,你們能不能少說兩句,非要將你們的父親氣死才肯罷休嗎?”


    李若佛早就想將白如惜清除掉了,奈何傅仲儒一直將麵子看得緊,雖不待見她,卻也不肯放她出府,說是怕落了話柄在旁人手中,惹得同僚笑話。


    江南水鄉出身的白如惜雖生得好看,但沒什麽家世,傅仲儒年輕時在江南的一個小縣做縣丞,對貌美的白如惜一見傾心。


    李若佛第一次見到白如惜的那張臉,便知道她日後一定會威脅到她傅家主母的地位,於是動用娘家的勢力助傅仲儒升遷來了京都。


    常言道‘最是無情讀書人’這一點也不假,官場得意的傅仲儒很快就忘了白如惜。直到她帶著年幼的傅明鶴尋來京都。


    饒是如此,他也沒讓他們母子進門,隻是安置在遠郊給口飯吃,不至於餓死。直到年少的傅明鶴在戰場上屢立軍功,一路高升,他這才將母子二人接到傅府居住。


    可如今的白如惜今非昔比,早已因為操勞過度而年老體衰,美貌不複存在。又因無娘家可倚仗,傅仲儒至今不願給她一個名分。


    傅府的下人見主家並未將白如惜放在眼裏,平日裏少不得怠慢,在李若佛的縱容下,更是越發的僭越。傅明鶴在家時還能好一點,但傅明鶴常駐軍中,也不常在家,白如惜不忍兒子擔心,也隻報喜不報憂。


    “沒想到這一大家子竟能無恥到這個地步。”聽到這裏,林月瑤心中很是難受,“都怨我,應該早些接母親過來的,就因為忌憚那些虛禮,導致母親平白無故的又遭了這麽些罪。”


    傅明鶴握緊了林月瑤的手,“不怨你,我與母親都應當感謝你才是。”


    林月瑤問道:“你如今已是定遠大將軍,哪怕當朝再怎麽重文輕武,你好歹也是個戰功赫赫的朝廷命官,為何不早些從那涼薄的家裏搬出來?”


    傅明鶴看著昏睡中的白如惜,緩緩道:“我何曾不想,是母親不願,她深知沒有家世的不易,便委屈自己在那深宅之中與他們斡旋,隻想傅家能認我。可母親哪裏知道,如今的傅仲儒早已不似當年的少年郎。”


    如此說來,便說得通了。


    林月瑤反手握住傅明鶴布滿繭子的一雙大手,“夫君何懼家世,你自己如今就是最好的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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