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朗見陸繹把孩子交予男子,那男子劍眉朗目,身形偉岸,眉宇間滿是威儀。藺朗瞬間明悟,跪地高唿:“前錦衣衛副使藺朗,拜見國主,國主萬歲萬歲萬萬歲!”


    司馬玉龍反應過來,抱著孩子走過去,彎腰扶起藺朗道:“多謝藺副使替本王安全將嫡長子帶迴來。多謝!”


    國主還未成婚,後宮也並未納妃,如今已有長子,便是將來的太子,更是將來的國主。


    司馬玉龍這話,也是承認了這孩子的身份。


    藺朗恭敬道:“這是屬下應該做的。隻是,沈姑娘……”


    司馬玉龍帶著些許哽咽的聲音道:“她,還好麽?”


    藺朗搖了搖頭。道:“我逃出來時,孩子剛出生,一路跑過來三四天,並沒有她的消息。”


    戚九洲疑問道:“她當時肚子確實大,如今雖然過去了三個月,但孩子不該就這麽早生了吧!”


    藺朗神情肅穆,沉聲道:“尚有一月方足月,是提前催產。”


    司馬玉龍凝眸端詳著孩子,確乎顯得有些單薄。


    此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眾人警惕戒備。陸繹率先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國主,我們還是先迴去吧!”


    司馬玉龍頷首,將孩子攬入懷中,以披風遮蔽夜間的寒風。陸繹與戚九洲則扶起藺朗,亦轉身離去。


    “該吃藥了!”


    戚牧端著藥,站在沈婉婉身後。


    沈晚晚一身淡青色長袍站在窗前,眼眸呆愣,神色黯然。


    “你說,藺朗到了麽?”


    戚牧也向著窗外看去,窗外滿是士兵,一層又一層的守在他們的屋前,真是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他最熟悉雲峰山,一定會到的。我還給那孩子準備了一些補藥,定會沒事兒的,你放心吧!”


    沈晚晚向著雲峰山看去,久久不能迴神。


    “吃藥吧!你才生產不久,若不能好好休養,今後……”


    “砰!”


    燕子謹一腳踹開門,滿身的厲氣。戚牧見此連忙跪了下去。


    沈晚晚轉迴神,見燕子謹滿臉的怒氣,也知道了結果。許是沒有抓到人吧!


    “滾下去!”


    戚牧放下藥,連忙跑了出去。


    “你,早就計劃好了,對不對?”


    燕子謹聲音陰沉又忍著著怒意道。


    沈晚晚慢慢坐到床上,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沒有說話。


    燕子謹上前捏住沈晚晚的下巴,冷冷道:“你早就計劃好了,要將孩子送走,所以提前挖通了雲峰山,是不是!問你,是不是!”


    沈晚晚嘴角漏出一抹笑容,淡淡道:“沒錯。”


    “嘩啦!”


    燕子謹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推在地上,一身的怒氣,摔門而走。剛走到門口,就看到站在一旁的戚牧,手裏還端著藥,燕子謹惡狠狠道:


    “照顧好她,將她身子養好,若是再出問題,小心你的腦袋。”


    戚牧還未迴話,燕子謹已經離開了。


    楚國軍營中。


    司馬玉龍抱著孩子,那孩子在他的臂彎裏正熟睡,嘴角微微上揚,眼眸中滿是溫柔與關愛。


    黎平不知道這孩子是誰的,隻知道他們晚上出去一趟迴來,國主懷裏就抱著這個孩子,還舍不得鬆手,嘴角的笑容更是沒停下。不禁懷疑道:“這孩子長得與國主有幾分像,不會是國主的吧!”


    陸繹站在一旁,也從未見過如此慈愛的司馬玉龍,沒有說話。


    黎平見陸繹不理自己,不死心問道:“我說,陸督使啊!這孩子……”


    “嗯。”


    陸繹點了點頭就離開了。黎平倒是不理解,我還什麽都沒說呢!嗯……什麽?


    難道?


    真的是!


    藺朗在迴來的路上就暈了過去,直到天亮才醒。這才想起來燕子謹要毀涼城的事,連忙起身就要見陸繹。


    沈讓扶著他道:“你先在這裏躺著,我去找陸大人。”


    戚九洲此時端著藥走了進來,將藥遞過來後道:“我去,你先躺好。”


    沒一會兒,陸繹就走了過來。


    藺朗連忙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陸繹。


    陸繹看藺朗要起身,連忙上前扶住他道:“藺大哥,你的心情我理解,但還是要從長計議。你先隨我去見國主吧!”


    營帳內


    隻聽得“砰”地一聲巨響,黎平怒發衝冠,雙眼瞪得渾圓,氣憤填膺地吼道:“這燕子謹簡直就是蛇蠍心腸、惡毒至極啊!居然妄圖毀掉整個涼城,難道他不知道涼城內還居住著成千上萬無辜的百姓嗎?這種行徑實在是令人發指!”


    戚九洲附和道:“沒錯!就算他一心求勝,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但也不應該拿如此眾多百姓的生命去做交換啊!這般做法簡直就是喪盡天良、泯滅人性!”


    陸繹看著司馬玉龍陰沉的臉,問道:“國主,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司馬玉龍看著桌子上的沙盤,沉吟片刻道:“按照燕子謹的性格,不會這麽簡單的毀了沂州。定然還有後招。”


    藺朗想了想道:“恐怕是請君入甕!”


    司馬玉龍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桌子,隨即道:“黎將軍,告訴軍中,這幾日無論燕國怎麽挑釁,都先按兵不動。等必要時刻,一擊斃命!”


    “是,臣領命!”


    “戚九洲。”


    “是,臣在。”


    “你和沈讓盡快聯係沈家軍的人,讓在燕軍中的人隨時準備,在關鍵時刻進行反撲!”


    “是!臣領命!”


    司馬玉龍看了眼旁邊的藺朗,抿了抿道:“沈家已正名,晚晚可知曉?”


    藺朗搖了搖頭,道:“並不知曉。燕子謹將消息封的很緊。”


    司馬玉龍垂眸,看向遠處道:“那便告訴晚晚,也告訴涼城的百姓們。還有,我要將她帶出來。”


    司馬玉龍看著領命出去的幾人,心中暗暗想著,此戰必勝,絕不能輸!之前種種,他要讓燕子謹付出代價!


    若要迴去,雲峰山是最簡潔的路。


    陸繹和藺朗帶著一行人去了雲峰山,為了能讓沈家軍離開,沈晚晚在命人開鑿路是,開通了許多路,雖然炸毀了,但慶幸的是還有可以用的通道。於是藺朗帶著一行人偷偷進了沂州。


    三日後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天命,君臨天下,治理萬邦。今有涼州守城駐將,……”


    “奉天承運,國主詔曰。……”


    沂州城城門口,三十萬名士兵齊聲大喊,聲浪如潮,震得城牆上的灰土簌簌而落,那轟鳴之聲,仿佛天際驚雷,穿過厚重的城牆,層層傳入城中每一個角落。百姓們紛紛走出家門,麵麵相覷,不明所以。城樓上旌旗獵獵作響,在風中搖曳生姿,而那震天的呐喊,在沂州三城內久久不散,如同曆史的迴音,激蕩著每個人的心田,讓整個沂州城都沐浴在這一片激昂與不解交織的氛圍之中。


    沈晚晚正在睡夢中,聽到振振有詞的聲音,猛得驚醒。


    “來人!來人!”


    侍女快步走了進來。


    沈晚晚緩緩起身,問道:“什麽聲音?”


    侍女低頭不語。


    冷楓這時走了進來。


    沈晚晚又問了一遍。


    “外麵發生什麽事了?”


    房門被打開,聲音似乎又有些清楚,隨著風聲,激起蕩蕩漣漪。


    沈晚晚見他們都不說話,自己起身就要向外走。在門口,冷楓抬手攔住她。


    “主子有令,你不能出去!”


    “奉天承運,國主詔曰……”


    聽到外麵的聲音,沈晚晚心中的擔憂更重,眉頭緊鎖,聲音也沉下來道:“讓開!”


    “小姐,你才生產完不久,要好好休養,你……”


    “讓開!”沈晚晚麵色冰冷,似乎沒有任何情緒。


    冷楓低頭看著她,她的眼眸明亮,眼中滿是堅毅,讓他又不禁想起之前城牆的事,當時她的眼睛也是這般,眼裏裝滿了哀求,求他救下薑也,求他幫她說一句話,但他當時……。


    冷楓還是軟下心來,吩咐道:“去取鞋和衣服過來。”


    侍女連忙將沈晚晚的衣服和鞋子遞了過去。冷楓接過鞋子,低下頭,幫沈晚晚溫柔的穿好鞋子,又披上衣服,起身道:“我帶你過去。”


    燕子謹將沈晚晚安排在沂州一個不遠處的村落裏,雖然離沂州不遠,但也有幾裏,需要騎馬才能到。若是沈晚晚兩條腿走,恐怕要走上一天才能到。


    冷楓將她抱上馬,快奔向沂州而去。離沂州越近,那聲音就越清楚。沂州城門口,有無數的燕軍把守,冷楓從腰間拿出令牌,城門才開。


    沂州城內,眾多百姓立於道旁,聆聽著城外傳來的陣陣唿喊,心中既激動又悔恨。原來,沈將軍果真未曾謀反叛國,乃是遭奸人誣陷,現今冤案得雪,真相大白,蒼天有眼啊!


    冷楓懷抱沈晚晚,二人悄然登上城牆,俯瞰著下方出征的雄師。城牆之下,司馬玉龍與四將的英姿被夕陽拉長,與地麵的影子交織成一幅壯麗的畫卷。此時,一陣陣雄渾的聲驟然響起,那聲音仿佛穿越時空的唿喚,震顫著城牆的每一塊磚石,也深深地震撼著沈晚晚。她緊貼著城牆垛口,耳邊是那振聾發聵的迴響,眼前是千軍萬馬蓄勢待發的景象,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萬千軍馬中,她一眼就看到司馬玉龍,一身銀黃色的鎧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騎於高頭大馬之上,眉宇間盡顯英姿颯爽。他手持長劍,劍尖直指蒼穹,仿佛能劃破天際。身旁,陸繹、黎平、戚九洲、藺朗四人亦是氣勢如虹,各領一軍,整裝待發。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每一麵都書寫著無畏與忠誠。


    沈晚晚望著這壯闊的一幕,心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激動。


    冷楓凝視著城牆下的人群,沉聲道:“半年前,楚國國主力排眾議,不顧滿朝文武的諫言,僅憑一己之念,為沈將軍正名洗冤。且一夜之間,沈將軍威武不屈、隻身赴死的壯舉,便已傳遍整個楚國。”


    沈晚晚看到城下的人,眼淚滑落臉頰,不時早已淚流滿麵。


    “我,就知道,他,他一定會做到的。我就知道……”


    司馬玉龍瞥見城牆上有人影,遂抬手作握拳狀。其身後眾將士皆止。城牆上那女子,身著一襲素衣,淚如泉湧,麵色蒼白,仿若風中之燭,搖搖欲墜。其身後立著一名侍衛,侍衛手持長劍,神情戒備,似有隨時出擊之勢。


    “晚晚~”


    上次一別,竟有一年不見了。司馬玉龍艱難的從嘴裏喊出她的名字。陸繹抬眸看去,果真是沈晚晚。隻是,她怎麽瘦成那個樣子了……


    沈晚晚凝視著下方的人,淚水不受控製地汩汩流淌。這一年多來,她無數次在午夜夢迴之際,夢到眼前的這個男子,那熟悉的眉眼,那溫柔的麵龐,令她難以忘懷。


    “司~司大哥。”


    冷楓知道她的心思,此次他已經違背了主子的意思,迴去後定少不了一頓責罰,但若能讓沈晚晚開心些,他願意,無論多少責罰,他都願意。


    藺朗和戚九洲看到沈晚晚,見她安然無恙,心中的擔憂也放下了。


    司馬玉龍抬手,將士又開始大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天之命,禦極天下,統馭萬國。今有涼州守城之將,沈氏先輩,累世皆為我朝之忠勇良臣,赤膽忠心,為國為民,屢建不世之功。


    然而,沈氏沈義城將軍竟遭奸佞之徒構陷,身負謀反之冤。所幸天理尚存,正義得彰,真相終現於世。沈義城將軍智勇雙全,麵對艱難險阻,毫無懼色,決然舍生取義。他以自己寶貴之生命,守護至關重要之虎符,保我朝十萬將士之安危與穩定。


    沈義城將軍之英靈,仿若璀璨之星辰,輝映千秋萬載。其忠貞義烈、英勇無畏之行,實乃世人之典範,令人敬仰有加。故朕特下旨追封沈義城將軍為鄂王,賜諡號“忠武”,以彰其一生之功業與忠誠。願其英靈永受祭祀,為萬民所敬仰,芳名流傳千古!


    欽此!”


    “奉天承運,國主詔曰。……”


    沈晚晚嘴角微微上揚,眼眸含淚,臉上確是開心的。她就知道,就知道,她的父親,不會對不起自己心中的信仰,不會。她也知道,他一定會給父親正名。


    一陣冷風吹來。


    冷楓忍不住開口道:“該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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