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恐怕就是最後一次格夏能夠選擇自己的機會。


    如果她沒有選擇自己,那麽……就會失敗。


    ”貝爾。”


    格夏出現的時候,貝爾甚至沒來得及想她為什麽會突然返迴來。


    等她走到麵前,貝爾仰著小臉,上麵布滿了淚痕,脆弱又無助。


    他緊緊地拉住格夏的衣服,像是在拽著唯一的救命稻草。


    哽咽著。


    “能不能不要去?”


    “能不能,再堅定的選擇我一次,最後一次……”


    “你可以不去救艾西嗎?”


    淚水迷蒙了他的雙眼。


    貝爾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對不對。


    他隻是覺得,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也不單是因為解除身上的詛咒。


    少年用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哭得很安靜,隻有肩膀高高低低地聳動著。


    卻讓人覺得像是在胸口裏塞了一把碎冰,凍得發痛。


    這種感覺,大概是心疼。


    他小聲說著:“其實我一直以來,都很羨慕艾西,也嫉妒他。”


    “他能夠一直都被格夏守護著。格夏


    “格夏說他是特別的人,我也想做格夏心裏特別的存在啊。”


    “我總是很害怕,害怕在格夏心裏被他比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格夏就再也不會選擇我。”


    “我很害怕……”


    貝爾用兩個胳膊都擋住自己的眼睛,淚水像沒關緊的水龍頭,在臉上無法停止地流。


    他緊緊咬著下唇,隱忍著喉嚨裏的嗚咽。


    格夏就這樣安靜的看著他。


    黑暗裏像是有人拿著一把小刀,在她心髒深深淺淺地紮著。


    然後,她捧起他的臉,額頭抵著他眼睛上的手臂,在他唇上吻了吻。


    聲音平和地說:“我不去。”


    就像摁下了某種開關,眼淚戛然而止。


    格夏將貝爾打橫抱了起來。


    迴到貝殼裏放下。


    手掌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揉了揉。


    “你還生著病,就不要到處亂跑了。”


    貝爾緩緩放下手臂,露出一雙濕漉漉的通紅的眼睛。


    純淨的眼眸仿佛被水洗過似的。


    小鹿一般的閃爍著不安。


    就這樣看著格夏。


    不知不覺,手腕上的刺痛已經消失不見。


    最後一片印記消失。


    貝爾小聲不安地問:“你真的……不去嗎?如果艾西遇到危險怎麽辦?”


    他自己都覺得這個要求過分。


    可是她卻答應了。


    格夏跪坐在旁邊,握住他的手腕,指腹有意無意地摩挲著他那塊幹淨無瑕的肌膚。


    “他一時半會兒又死不了,不光是這次,就算是以後,如果有什麽選擇,一定要我在你和他之間做,那我一定選擇你。”


    她也不是非得現在去找艾西。


    貝爾臉頰陡然一紅,不知道該說什麽。


    格夏抬起他的手腕,看著那塊印記消失的地方,“現在你身上的詛咒算是消除了吧。格夏


    貝爾看著自己的手腕發呆,也才發現那塊印記不見了,愣愣點頭,“可能是……”


    自從知道自己被格夏選擇之後,貝爾就像整個人泡在蜜罐子裏。


    原來他在她心裏比艾西還要重要。


    這句話光是想想,就讓他忍不住笑出聲。


    怎麽會有人不介意自己愛的人,心裏有一個特別的存在呢?


    以前他總覺得自己能夠容忍,因為格夏太好了,就算如此,她將十分裏麵的一分分給他,貝爾也覺得心滿意足。


    隻是偶爾還是會覺得落寞。


    而如今。


    格夏告訴他, 她有十分就可以分給他十分。


    傾盡所有,全部給他。


    貝爾眼眶熱得幾乎要落下淚。


    他從前覺得命運從來不曾眷顧他。


    可如果他前麵所有的厄運。


    都是因為把好運積攢起來用來遇到格夏,那絕對是值得的。


    甚至,他才是被命運眷顧的那一個。


    可能是因為心情好,貝爾的病也好得很快,第二天就活蹦亂跳了。


    他主動說:“我們快去找艾西吧。”


    貝爾是隻善良的人魚。


    如果是因為自己讓艾西這段時間遭遇了什麽危險,他心裏一定會十分愧疚。


    其實昨天他就催著格夏趕快去救艾西,畢竟他的厄運已經消除了,沒必要再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是格夏自己說艾西並沒有危險,雖然不知道她怎麽知道的。


    格夏帶著貝爾一起去了陸地,直奔一個方向。


    貝爾感到奇怪。


    她和艾西之間好像有一種特別的感應,之前艾西突然失蹤,她就突然得到了消息,如今所有人都找不到艾西,可她卻好像知道他的位置。


    格夏帶著貝爾直奔另一個王國。


    塞西亞是那個王國的王子。


    艾西如今就被他囚禁在王國中。


    王宮地底下有一個水牢。


    黑漆漆的水上麵漂浮著一層汙漬,裏麵有一些水蛇和水蛭,遊來遊去,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蟲子。


    籠子裏粗大的鎖鏈,禁錮著艾西的手腕。


    火紅的鱗片脫落了不少,像是星光一般散落在水中。


    他一頭火紅的長發有些黯然失色,臉色蒼白,嘴唇幹裂。


    人魚可以長時間離開水。卻不能待在太過惡劣的水源中。


    這個水質太差了。


    艾西覺得自己就像是泡在毒藥裏一般。


    水牢的上方有一個玻璃窗,也是僅有的光源投射下來的地方。


    艾西抬頭看去。


    眼中充滿絕望。


    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人發現他,來救他。


    腦海中忍不住浮現過去的點點滴滴。


    有時是喬安娜的臉,有時是格夏的臉。


    每次想起格夏,心髒都會隱隱作痛。


    他又想起來,他和喬安娜的訂婚將要開始了,而自己卻失蹤了,不知道她會怎麽認為。


    想了想,他竟覺得,如果能夠一直逃避,竟然也還不錯。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水聲。


    艾西睫毛微顫。


    抬眼看去。


    塞西亞穿著一個長長的靴子,能夠隔離水,從水中淌了過來,最後踩在那些石頭上。


    度過那一顆顆石頭,就來到了牢籠外麵。


    他打開牢籠走進來。


    眼神陰沉沉地望著他。


    艾西眼睛裏沒有一絲漣漪。


    語氣聽不出情緒。


    “瘋子。”


    塞西亞冷笑。


    “這都是被你逼的,為什麽重來一次,你還是要搶走喬安娜?!”


    艾西垂下眼皮沒再理他。


    這段時間總是聽塞西亞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他也沒想到,僅是因為自己和喬安娜訂婚的消息,就能把他逼到這個份上,真的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塞西亞自然發瘋。


    畢竟經曆過上一世,他重活一世,最大的執念就是喬安娜。


    可這好像命中注定一般,最終喬安娜是屬於艾西的,他們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即便自己重生也無法更改。


    他根本就無法接受!


    既然如此,他不會讓任何人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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